放学前,老张把放在讲台上的课表给了赵雯雯,让她一会贴在黑板旁边,问了一下教室前后门的钥匙再谁那里。
提醒拿钥匙的放学时别忘了锁门,还有下午两点要来学校除草,打扫卫生。
随后便走出教室,回办公室去了,等班主任走的远了,教室就像开水一样,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同学们如同野驴出奔大草原一样,一窝蜂挤出了教室,姬景行看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慢条斯理的把发下来的课本整理好,等到教室里的人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才不紧不慢的抱着书走出教室,随着人流下了二楼,左转出了校门。
姬景行在校门口,略微思索了片刻,才走向右手边的水泥路,路的一边是学校的围墙,另一边是四层的工人村宿舍楼。
有一部分心思灵活的职工把一楼的小院开了小窗,做了小卖铺。
此时就有很多小学生围在那边买些小零食,而且没记错的话班主任老张的家就在这边第二家。
姬景行一边走,一边回忆,路口左转,走到底,然后右转再走到底,左手边的宿舍楼,二楼右手第三间就是父亲租住的一间宿舍了。
走到门口,门锁着,看起来父亲和弟弟都没有回来。
伸手掏了掏外套口袋,果然里面有两把用绳子系在一起的两把钥匙,一大一小。
姬景行看了看门上的锁,拿出大的钥匙,试了试果然打开了。推开门,一股热浪还有淡淡的霉味就扑面而来。
进门,就是一个小客厅,或者说餐厅也行,大概6平米左右。墙边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墙角还靠着一张床。
继续向里是就是卧室了,中间也没有门,卧室里只有一张大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
卧室外面还有一个小阳台。
阳台上并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只有一些杂物,还有一张简易的折叠床。
姬景行站在阳台,向右看,是一面近2米高的石头砌的墙,石墙后面是一个小公园。
墙上有一个豁口,上面很是光滑,显然经常有人从这里攀爬进公园。
小公园中央还有一个人工湖,且算是“湖”吧,站在阳台正好可以看见湖面,还有些波光粼粼。
姬景行回屋脱下外套,又把里面的秋衣脱掉,也不知道前世的他,这个天穿那么厚想干什么~
姬景行站在衣柜的镜子面前,人身等高的镜子里,是一个身躯瘦弱,五官清秀的少年。
166cm的身高,但看着略微有些佝偻,嘴唇上有细细的绒毛,眼睛里透着兴奋过后的疲惫。
姬景行此时穿着从哥哥那里继承的条纹衬衫,衬衫领口已经有了淡淡毛边,还微微泛着黄。
“你啊,真的好丧啊!”姬景行,伸出手指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忍不住念叨一句,随后却又咧开嘴角,笑了笑。
姬景行的家在苏省彭城市,这个在苏省北部的已稍显落后城市是五省通衢,古九州之一。
当年著名的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淮海战役就是在这个地方打响的,这是个交通发达,煤炭资源丰富的城市。
但是受限于内地人的思维,主要的经济支柱还是依靠煤炭资源的开发,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煤矿,无节制的开采导致资源很快枯竭。
几年前彭城市,还是很有名气的,但随着煤炭资源渐渐枯竭,加之又没有开发新的支撑项目,才慢慢开始落后。
摇摇头暂时抛开回忆,姬景行把书桌上的教材整理了一下,顺带着收拾了一下书桌。
看到书桌上靠墙一边,还摆着一台收录机,姬景行顺手就打开广播,调到fm频道,喇叭里面就传来一阵阵的音乐。
“滴…滴…滴…现在是北京时间12点整,欢迎您收听江苏音乐广播频道。”里面传来了整点报时。
报时过后接着又是一阵歌声,“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他拉开抽屉,看到里面还有两盘磁带,一盘零点乐队的,还有一个westlife这是啥来着。
“哦,西城男孩。”
姬景行拍了拍脑袋,这个时候自己还没学会上网吧上网,也没有小说可以看。
不多的乐趣就是看电视,听音乐,还有游戏机,不过自己没有游戏机,只有音乐可以听了。
在老家里的批发市场,姬景行经常去逛,有一家音响店的老板和他混的熟了。
可以让姬景行换磁带听,这些磁带大概是自己用不多的零花钱在他那里买的。
他正无聊的翻着抽屉,就听见了推门声,一个黑乎乎虎头虎脑的孩童就窜了进来。
“哥,你回来那么早。”
原来是自己的弟弟,姬修远,现在小学五年级了。
这倒霉孩子脸上有两道疤,额头一道,腮帮一道。全是小时候和姬景行在家里楼上玩捉迷藏,从楼上掉下来摔的…
前世姬修远结婚生子多少年,还会和他念叨这件事,埋怨坑弟的姬景行差点让他找不到老婆。
没什么重逢的热泪盈眶,姬景行只是应了一声,就没再搭理姬修远,倒霉孩子也自顾自的玩去了。
约么又过了五六分钟,一个中年男人也推门进来了。
他头发有些杂乱。穿着灰色中山装外套,黑色裤子。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是土豆,还有一个袋子里是白菜,还有些葱姜蒜什么的。
随手放下袋子,就招呼姬景行和姬修远。“赶紧过来把葱和蒜剥了,炒点白菜,中午下点挂面吃。”
这就是姬景行的父亲,姬焕明,一个小学老师,一个让他两辈子都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的男人。
姬焕明很少打孩子,姬景行也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和弟弟默默的付出。
到他却无法接受姬焕明的生活方式,无法接受他的没主见,也无法接受他的唠唠叨叨,更无法理解他近乎苛刻的节俭。
在姬景行30岁以前,他都无法理解姬焕明。30岁以后,被社会摔摔打打的遍体鳞伤的他理解了,却依然无法接受,更无法亲近了。
姬焕明60退休,那时的他头上已有了密密的白发,姬景行也只是说顺着他,不让他生气而已,却始终无法亲近的一起生活。
可能这有姬焕明的原因,亦或者姬景行个性孤僻,可能还因为他怨。
怨姬焕明苛刻的节俭,让他年轻的母亲,不舍得,不敢去医院看病,导致最后脑溢血去世。
怨他,母亲逝去才一年多,姬焕明就忙着给自己找了一个搭伙过日子的。
怨他,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把爷爷奶奶接到了本该属于姬景行的家里,把它拆的七零八落,让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却又从不理会。
姬景行低头默不作声拿过墙角的袋子,和姬修远把三颗葱剥皮,又剥了两瓣蒜。
姬焕明在餐桌上把白菜从中间切了一半,又改刀切细,用菜板端了去厨房。
厨房就在楼梯的转角那里,一个大概四平左右的小空间,接有自来水。
屋里昏暗狭小,只有一个可以放煤气灶的台子,下面有空间可以放煤气罐,煤气灶台子右边有个水泥壁龛,中间放着油盐酱醋。
此时厨房间里,煤气灶上的铝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腾腾冒着热气,姬焕明赶忙把菜板放一边,掀开锅盖。
从旁边的壁龛里,掏出一把挂面,抽了两把,下在锅里,又用筷子搅拌两下,抓起盐袋子,往锅里倒了些盐,才半掩着盖上锅盖。
姬焕明扭过头,冲着屋里低声喊“景行,拿碗过来称面条。”
姬景行就又带着姬修远拿了三个碗过来。
结果,连汤带面把铝锅捞了干净,差不多正正好好,面条汤倒进搪瓷缸里,锅里就啥也没有了。
看,这就是姬景行的父亲,一个煮面条都要告诉姬景行,“少放点水,放多也是倒了,浪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