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杰!”皇帝一来,那追逐的两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停了下来,皇上将另外几人屏除,小声对他说:“少侠,你知不知道现在太子情况如何?”他以为太子真的出了大事,惊得后退两步,又听皇上说:“他还没死,朕向你求一种药,你有没有?”
“有,就是……”闻人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诶,不是救他的药,是能让他痴呆、不知世事的药,这是个好机会,我们下的药,旁人也看不出来!”皇上说的得意,闻人杰立马明白:“皇上,您这样是想自己独揽大权,怕儿子把你赶下去咯?”
皇上点头:“是,从来皇帝都厌恶太子。”闻人杰将嘴角一勾:“别的没有,这种药,我们杀手多的是!你要太子痴呆,不过是要他的权,而且还是未来可能夺你的权,上次‘龙袍’事件过后,您就看出他的野心了!那,他的权您要,他的寿您要不要?”
“要,要,有吗?”皇上也是权迷心窍。“有啊,”闻人杰戏弄到底,“他的女人呢?”
“我就知道他在外头有女人,父娶子媳,唐明皇还那么干呢,朕作什么不要?”皇上以为这些,都能帮他弄来,愉悦之极。“好啊。他藏的宝物,忠心他的臣子,您要不要?”
“拿来,拿来!”皇上从没这么高兴过,闻人杰“指点”:“想要,先回去等着!”
一国之君嬴之尊,就这么快活地跑了。闻人杰正在叹息,为嬴涟殇不值,为后秦悲叹,戏弄过皇帝,他却没有开心。正准备将离开的苏淇与四人喊回来,闻人杰走到院门口,忽然见一个珠宝光辉的女人,将他拦住:“大侠,大侠,我是皇后啊!求您救人!”
“皇后?”闻人杰仔细打量这女人,四十来岁了,果然端庄稳重,风韵依旧,尤其是那头上金丝珠冠,沉重高华,细数起来,有一百只指头大小的凤,穿插其间,真真华贵非常。“大侠,我丈夫要杀我儿子,只怕还要杀我!我死不足惜,别让我儿子出事!”
闻人杰作为杀手,历尽沧桑,早知道这些宫廷贵妇,与丈夫多半感情冷漠,若没有情人,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她身后还跟着太子妃,她也哭泣起来:“要是公公杀了我丈夫,还要夺走我,那我要怎么活!”凄凄惨惨,嚎成一片。
平日里看惯了嬴涟殇,至少也是温暖卿、于坠夜这样江湖女子的闻人杰,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见这两个女人也都还漂亮,也算温柔端庄,身份又高,说不定还能在哪些地方帮补自己,不如一用,于是用调戏口吻问皇后:“女士,芳名啊?”
“还什么芳名,哀家闺名,阮思行。”皇后见他问,不敢不答,闻人杰问:“只要我不给药,你儿子不会有事,阮思行、程景年,我把你们带走,逃出宫殿,远走高飞,你们愿意吗?”她们正待回答,忽然跑来个侍女,惊慌大喊:“不好,太子好像发呆病了!”
皇后听闻,大呼一声,携太子妃就往真龙殿奔去。闻人杰随后赶到,见那里已经乱成一团,满地洒的都是各类名贵药物、珍奇法宝,却都不管用,皇上面色阴郁,唉声叹气,自不必说,那些常年跟随的老仆,和太子有些感情的年轻使女,也都绝望哭泣。
皇后先一头扑了进去,见儿子状态痴傻,放声悲号,而太子妃也抹着眼泪。闻人杰精明的很,他从上次太子妃程景年揭露太子受伤说谎一事起,就对这人与太子的关系起了怀疑,如今更觉得她的假装悲伤。他还待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就听身后一人道:“让开!”
原来是嬴涟殇。她在这忙乱的人群中,举止自若,行动洒脱,独立于众人之外,本该极招人嫉妒仇怨,可现在那皇宫里勾心斗角的人,也顾不上了。她走过闻人杰身旁时,悄悄递了个眼色,却半个字也不说,之后从手心里拨出一丸药:“给太子吃了!”
她伸手将药递去,没人敢接。“给他吃!”她重重命令,太子妃这才接下来,软糯问道:“这是什么?”嬴涟殇冷笑:“毒药又怎样!不吃就得死,要么就这么呆着吧!”旁人不敢忤逆,冲一杯红糖水,喂太子服下,皇后看那水从他嘴角流下,又大哭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殿堂里寂然无声,竟比皇上聚众议事还肃穆。嬴涟殇就这么笑瞧着太子,不久,他的眼珠居然能微微转动,喊他一声,也会答应,再喂他喝水,也能咽下去了。她呼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我从七门教主那里得的,活血会心丹,再没有了。”
“多谢,多谢!”皇后坐在床沿,弯腰于毯子上磕了几个头。“只不过,这药也不是什么神丹,最多也只有这个疗效,而且连它也不能治愈的病,恐怕希望就不大了。皇上还未决定,是复位呢,还是让太子再度即位。这个国家是几代单传,也没有别的继承人了。”
嬴涟殇这般说,是把自己排除在皇帝的人选之外,也是让皇上、皇后放心的意思。他们果然也不愚蠢,听出着弦外之音。闻人杰明白,这是嬴涟殇方才暗示、自己该仔细观察皇上举动的时候了。“皇上,现在事态紧急,我劝您还是择日复位吧。”嬴涟殇提议。
“你的心思我明白,国家一没有皇帝,那担子都在你辅政王的肩膀上了,你累,但是你是朕的得力干将啊,”皇上有意摆正了嬴涟殇的位置,“复位,前所未有,朕既然已经想退,就不愿再登前台,太子状况好转,身边忠臣良将也多,该是属于他的时代了。”
果然如此!闻人杰早知道,皇帝之前就要自己拿出让太子痴呆的药,好永握政权,如今此事正对他心意,他怎能不抓住,这么猴急,就要让太子登基了!“皇上,您还是再辛苦一阵,行不行?这国事可不是别的什么,不能赶慌。”嬴涟殇脸上微露得意之色。
“朕累了,不想再参与宫廷、国家的大事,退休吧,让给儿子。”原来这皇族之间的虚伪推脱,就是这般狡诈。嬴涟殇又问:“您下决心了?”语气中急迫慌乱,仿佛十分不舍,而皇上也没察觉出她的心机:“还什么决心不决心,都是早做了决定的事情了。”
伴随着皇上的肯定,嬴涟殇飞速挑出放在床前、用以针灸穴位的银针,却没有点其穴,而是抓过他右手,在指甲盖上用针尖点了几点,动作迅疾到没人看清,她点的什么地方。其余各人都不明白是怎样一回事,太子的身体摆了一摆,“腾”地坐直了起来。
四周人群都惊的不敢稍动,而太子却开口问:“你们这是给我做什么治疗了?怎么伤口还这么痛?”发音标准、吐字清晰、语意流畅,根本不像是痴呆的样子。“皇上,您瞧,真是祥瑞,您一说传位,他立刻就好了!”嬴涟殇语言中挡不住的讽刺。
“你,你!”皇帝指着嬴涟殇的鼻子,骂不出一句话,刚才他说了传位太子,而太子又已清醒过来,他这个太上皇,还有什么权可掌握,真要成傀儡了!“你说,你用了什么妖法?”
“看出来啦?”嬴涟殇款款立起,“不错,刚才太子痴呆,也是我出手制造的假象而已,为的,就是看看你这皇上的真心。你就是想让个傻儿子即位,好独揽大权,是不是?还告诉你,我是上古医疗绝法‘上古五奇’的传人,此法中只有‘点穴’还流传着,其他如弄血、刺甲、结发、勾筋,都基本失传,方才用的叫‘刺甲’,在手足指甲上轻刺,有奇效的。”
别的人都仰慕嬴涟殇之智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皇帝的真心现了原形,而闻人杰独独对这“上古五奇”大有兴趣,想什么时候找她问一问。皇上原形毕露,自然是勃然大怒,骂道:“乱臣贼子!原来你们一个个,都骗朕的!骗钱、骗权,还骗命!这朕位置,我说给就给,说不给,谁也别想拿一根毛!”他冲皇后、太子妃吼叫:“你们都是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