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温暖卿怕那些三界火宅人士知道了嬴涟殇的身份,只得小声急促呼唤,“王爷!王爷!”嬴涟殇四肢动不得,林芙吟从闻人杰身上一跃而下,落到嬴涟殇身边:“你这奸王,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的狐狸尾巴究竟有多大,我就不信你没有害闻人哥哥!”
果然,她在嬴涟殇披风内的裹衣里,搜出一卷文书来,俱是与那嬴必果的来往书信,且有双方签字画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林芙吟抓住嬴涟殇,就要逼问,却见天上似有乌云滚滚,在这凌晨微光中浓若紫墨,层叠压来。所有人都是彻夜未眠,又经历过这生死关口,疲惫难当,这时却见那“乌云”竟是云雾弟子领着后秦军士扑来:“不许伤嬴公子!”
兰归心首当其冲,后面全是嬴涟殇部下军士,密若树林,人数虽不比那些百万大军,却也是气势磅礴,脚步之声,如滂沱暴雨,那些本无人的荒山上,也仿佛全是绿色军装的军士,真正的“草木皆兵”。风吹山冈,木如兵,花如血,满山尽是得胜旗,辉煌明亮。
“嬴王爷,你放心,我们云雾弟子,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兰归心附在她耳边说。几位三界火宅高官汹汹道:“这里已经是我们三界火宅的领地,你们难道想侵占不成?若是你们一意袒护后秦逆党,我们组织就要不客气了!”嬴涟殇毒血倒流,勉强提着一丝真气道:“好,若是你们想让你们的国家,变成后秦领土,那就打吧。”她狠狠喘了两口,卧在地上。
闻人杰忽然灵光一闪,捉住嬴涟殇,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各位军士,我们不想伤她,如今她剧毒未解,若你们想救她,我有解药,但有条件。今夜,就是今夜,你们让开一条路,让我与林国主去祭天坛,若是你们不愿,我就动手杀了嬴涟殇,再与你们算帐!”
军士们没了主意,只得看着闻人杰挟持嬴涟殇,带着林芙吟,向云雾山最高处,祭天坛一步步走去。林芙吟才与亲人决裂,那些人跟在后面骂着:“小叛徒!林芙吟,你要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就是罪犯逆党的女人,你也不得好死!你对得起你父母吗?对得起组织吗?”
这群人生怕林芙吟心向闻人杰,让他们在组织中失势,跳起来骂个不休。林芙吟低头走着,一声不吭。云雾山与后秦来往甚密,这祭天坛为后秦皇帝祈天之所,若皇帝不能远去骊山,就将在此处祭祀。这天坛是后秦圣地,常年封锁,是为云雾山禁地。
“什么禁地?我要上去,就得打开!”闻人杰将剑往嬴涟殇喉咙上一贴,兰归心不得不说:“放行!”他摘下嬴涟殇的“太阿”剑,搜出玉玺,放在祭坛正中央。“这事情,非要有人见证不可,如今,圣物在上,就让秦始皇做见证,让我与林国主,订下婚约!”
一言既出,众人大哗,军士、弟子、高人、掌门,各个不敢相信,疑问惊讶声混做一团。云为红烛,天为盖头,地是喜被,祭坛为洞房,闻人杰高声道:“我与林芙吟定下婚约,择日完婚。我们俩是三界火宅人,与后秦互为夙敌,但我们让始皇帝见证,不求富贵荣华,但求平凡此生,不求寿与天齐,但求看尽悲欢,不求睥睨世人,但求比翼双飞!”
他并没有跪拜,而是将林芙吟背在背上,绕着那祭坛走一圈:“今天我们订婚,我背着你在这里走一圈,以后我们年年来此,等到我们成婚三十年,五十年,我背着你走三十圈,五十圈,累死我那老骨头算了!”林芙吟放声笑着,左右摇晃,两只小脚如玉坠一般悬着。
“喂,你也说两句吧?”闻人杰讽刺嬴涟殇,“你看看,我都订过两次婚约了,你除了那没实际意义的婚礼,还有过什么感情?你要结婚,结的了吗?”嬴涟殇低声道:“要是你没有结婚,也许我早就结婚了。”这声音虽小,却震住闻人杰:“你说什么?”
“没有。”嬴涟殇站起身来。她知道他听见了,一时两人有些难过地对望着,几乎忘记了这是谁的订婚典礼,最终,还是闻人杰抿了下唇,厉声道:“我大喜的日子,请你不要说出败兴的话来!”两人的眼光闪避许久,最终还是交汇,目光似流星,划过就无可寻觅。
嬴涟殇将头一扭,指向天空:“始皇帝!扶苏公子!大秦的所有祖祖辈辈,所有在天英灵!你们看见了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魔头与林国主,订婚了!你们若是知道,请给所有天上的人带个信,举世欢腾,普天同庆!小魔头订婚了!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她高声呼喊,见他们亲昵蜜意,兰归心等高人,都是羡慕万分,不免脸上泛红。但那些军士见闻人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怒目而视,眼看就要攻来。“你们快离开!”兰归心与几个高人一同,布起云雾阵,而只有嬴涟殇和闻人杰可破此阵,“别让他们攻来!”
“掌门没有坏心的,我们走!”闻人杰钻于云雾阵中,眼前露浓,头顶月澹,隐约见风吹草低,都似故人之手,并高声呼唤道:“归来!归来!”三人穿梭于云雾之中,此阵变幻莫测,竟能将那上千军士尽数困住,游如云雾,似大又小,似高又低,伸缩挪移。
“从这个地方出去!”两人同时喊道,破云而出。那阵可聚头顶之云,拢山岭夜雾,一露一水,都能为此阵所用。嬴涟殇左右一望,她被闻人杰拎着,转不了身,只得说:“你快你找温姑娘,她被我们扔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伤心呢!”话未说完,喉咙就被剑抵上!
闻人杰惊的手一松,再看那人,竟是嬴必果!“你没有死?”他质问道,嬴必果回答:“不错,我中了嬴涟殇的昼夜剑法,但你们可别小看我的幕僚,他们中也有人精通医术,能治此伤。”嬴涟殇喉咙被抵,却是安然淡漠:“昼夜剑法所致,不过是皮肉外伤,很容易治。”
“你还嘴硬?你可别忘记了,现在我的剑在你的脖子上!你连剑都提不动,还想和我比试?”他话才出口,嬴涟殇左臂一抬,太阿奋起,“当”一声将那剑生生斩为两截。这里,方才军队激战的痕迹尚未消去,死去军士仍在,一战过后,满地人尸与剑尸。
“你?你没中毒?”围上来的嬴必果幕僚不敢相信,闻人杰也呆立当场。“哈哈!是!若我不装做中毒,小魔头怎么能挟持我,然后与林小姐订婚呢?”其实,她一直装作被挟持,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帮助了他们。“反正我们是仇人,我帮他,就让他晚杀我几天吧!”
嬴涟殇这颗世人难容的心,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群幕僚中也有不少高手,欺他们人少,就要围攻上来。顷刻之间,只见艳红、雪白两道光,从天边插来,双剑并起,刺地那群幕僚站也站不住,当时就有几人摔倒。“谁?是谁?”他们转头一看,却是那两人。
“苏城主,于小姐?”林芙吟首先问道。“没错,我正是苏淇与,”他却是对那些幕僚回答,“‘世间只有我,剩下都是其余人’的,苏淇与。”幕僚狠狠回敬:“你就是那个‘天下之人,眼中不见’,傲慢无匹,心冷舌利的楚城城主?你身边跟着的,可是个妖兽!”
“我也看出来了!这女子,是角虎变的!”众人纷纷附和,他却点点自己的剑柄:“那各位是什么变的?我看你两眼突出,大约是金鱼变的,不错,还会走路呢!你颧骨高耸,看来是猿猴变的吧,吃香蕉么?”他出语调笑,逗的于坠夜咯咯笑着,气得那群人面如黑炭。
“侠客就有九九归一定律,你面对的九十九个对手,只能让你有一分进步,但有一个合适的敌人,能让你前进九十九步,闻人少侠,”苏淇与道,“处理掉这些人,能让你进步多少?”
这些幕僚们怒吼:“处理?别让我们把你处理了!”数十人刀剑齐举,一拥而上,苏淇与却似石中斑羚,风里雪花,一路穿梭飘飞,使得那群高手攻之不得,守之不成。“苏城主,你们是四海漫游,还是特意来助我们?若如你这般,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弟的家都是你的家,那也和征服天下,没有什么不同么!”嬴涟殇太阿甩去,剑芒惊飞,刺过敌手。
战团中五人都留了些气力,也没有将这些幕僚置于死地,彼此心照不宣,若是这些人呜呼哀哉,嬴涟殇的大计也不能成功。而那些人却以为他们后劲不足,气焰越发嚣张。苏淇与轻轻一笑:“说的是啊,嬴公子!原来四海漫游,是征服世界的另一种方式。”
于坠夜夺了一剑,双剑合用,腾蛇游云,灵狐穿山,一手灵动,一手空忽,正是剑招毙敌时,苏淇与却飞出一煎,击中了她的膝盖。“啊!”她躺倒在地,问道:“你要做什么?”苏淇与将她四周趁机攻来的利刃一削,“喀啦啦”一片钝响,如镰刀割花,剑尖全部落地。
“你为什么突然伤我?”于坠夜愤怒抬头,那一圈红珊瑚珠也响个不住,苏淇与逼退众人,对她说:“这些人都是高手,不好对付。特别是,我们不能杀他们,他们知道你是角虎所化,一定会处处围堵你。你大功尚未修成,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弱点,就是这样!”
“你宁愿伤我,也不让他们找到我招数中的弱点?”于坠夜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多问的一遍。“不错,就是如此。我宁愿伤你一时,也不愿你后悔一世。若你聪明,懂的过来,我也不要你感谢,若是俗人,一定要恨我,那就恨吧,恨我的人,不多你一个!”苏淇与食指点着自己的喉结,那一处温若水滴,在那瓷颈上仿佛秦淮河中游船,不留神就会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