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教箭如暴雨般迎面射来,澄明方丈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袖风鼓处,有如盾牌,纷纷击落如雨飞矢。
正左荡右决,纵横驰骋时,冷重天已如一道微风般无声无息来到身前,喝道:“澄明大师,接招!”双掌飘飘,一前一后,向澄明方丈迎面击来。掌力发出时,手掌顿时发出明亮的淡金光芒。阴阳掌力,相推相荡,附近五丈之内的人顿都感有寒热两股气流同时涌来,正是名闻天下的日月神掌。
澄明方丈哪敢怠慢,般若真气流遍周身,双掌合什立于胸前,向前推去。两股掌力一撞,突觉来力有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心下暗惊,在般若掌力发出的同时,飘身急退。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掌力相交,澄明方丈只觉胸口一紧,内力竟然倒逆,反冲入胸,双足刚一着地,又立即再退丈余。落地之后,深吸一口气,将胸中奔涌不息的真气强行压制下去,运气三转,方消除体内的不适之感,道:“冷教主,你我既已邀聚于好汉崖,又为何自毁信约,失信于天下英雄?”
冷重天见他如此短时间内便调匀内息,心下也甚是钦佩,哈哈一笑,道:“这就叫做兵不厌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若不送信邀你们明日与好汉崖相会,又怎会去了你们今晚的戒备之心,而在现在一举袭击成功?澄明大师,传闻你的般若神功在中原武林无双无对,不知比诸我的日月神掌怎么样?”
澄明方丈举目一望,只见群豪已陷入重天教的层层重围之中,并且东一簇西一堆,被重天教分割开来,数十里内皆是战场,局面甚是不利。看此情形,重天教的人数已远远超过五千,只怕混说一个上万,尚还不止,显然之前重天教隐藏了实力,哨探们所看到的只是重天教想让中原群豪看到的而已。而刚才与冷重天一掌相交,已知对方功力比已为高,但当此关头,岂能有半点退缩?合掌道:“冷教主,请出招!”般若功气达周身,僧袍微微飘扬。冷重天也不敢大意,脚下踏起九宫八卦方位,每一步跨出,地下便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正在此时,一声大喝,洞空道长仗剑冲来,喝道:“冷重天,先接我一剑!”夕阳中寒光一灿,洞空剑已如灵蛇般直噬向冷重天心口。他刚出剑时,人还在十丈外,但一剑刺出后,已到了冷重天身前,端的是神速如电。旁人看他在十丈外大喝出剑,哪想得到这一剑竟是攻向冷重天的。
但他这一剑还未刺到冷重天胸前,空中忽然横地飞来一根藤棒,恰恰挡住了这一剑。藤剑相交,发出了一声非金非铁之声。洞空这一剑势若闪电,力若千钧,那藤棒受了他这一剑,竟然丝毫无损,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洞空道长只觉手臂一沉,虎口竟微微一麻,心中一凛,凝神瞧去,只见来人身材矮小,身穿葛衫,乃一瘦削老者。
这老者正是重天教的副教主兼军师耶律大石。耶律大石这一杖奋力挑开快剑,手臂也是一阵发麻,不由喝道:“武当闪电剑法果然不凡。洞空道长,在下耶律大石,要向道长讨教几招!”
洞空道长更不多话,刷地便是一剑。耶律大石闪身避开,藤棒使开,黄光闪闪,风声呼呼,杖上附着的内力实是非同小可。洞空与他几招一过,便知这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实是劲敌,不敢轻视,全神应战。霎时杖影如山,剑气冲天,两人翻翻滚滚斗成一团,方圆五丈之内无人敢靠近。
澄明方丈与冷重天却在一开始就斗上了内力,两人之间似充塞着一股无形却有质的内劲,一枚暗器不经意间飞入了两人之间的圈内,突然喀的一声,竟碎为粉末。两人之斗,已浑不似洞空与耶律大石之战快若闪电,反而慢悠悠的,但两人身周,更无一人可以靠近。一旦靠近,被这股无形的内力一碰,立即非死即伤。
青城掌门司无相剑光连闪,近身者莫不伤亡,正率众向外突围,忽听一声喝彩:“好一招‘剑贯长虹’!司掌门的青城剑法果然是犀利无比,且让我来接两招!”人影一晃,声到人至,三人一排挡在司无相前面。
司无相见这三人身法好快,心下一凛,停住脚步,长剑横胸,道:“来者何人?”
那三人道:“在下重天教烈火堂堂主耶律灭蕃,精金堂堂主耶律灭理,宗动堂堂主耶律灭金。要向司掌门讨教剑法的正是我耶律灭蕃。”
司无相心中暗暗吃惊,这三人江湖上声名不显,但既位列重天九堂之一,又岂是省油的灯?而且这三人的名字取的真是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显非本名。但正是因非本名,可见重天教所谋之大,冷重天的勃勃野心,又岂止是复建辽国而已?
司无相心中暗暗吃惊,喝道:“你们三人齐上,司某何惧?”
耶律灭蕃道:“司掌门错矣,灭蕃并不需要他俩帮助,此战只是你我二人的切磋比剑。”刷的一剑刺出,喝道:“素闻司掌门的青城剑法为武林一绝,且试试我新悟出的剑招。”剑光闪动,剑花乱颤,招数精妙之极。
司无相心下一凛:“这是什么剑法,端的精妙。”哪敢小觑,长剑一挥,荡出片片寒光,正是青城剑法中的一招‘江海凝光’,将全身守得滴水不露。
耶律灭蕃是重天教中的剑痴,那日在重天宫中败于谢恩剑下,得他片言指点,近日来悟出了不少新招,此番遇到当世在剑法上造诣一等一的青城掌门司无相,心痒难骚,当下将所悟一招招使将出来。司无相心中惊讶无比,甫一交手,便被迫采取守势,见他剑法愈出愈奇,愈出愈妙,竟是从所未见,大概除了在嵩山上被谢恩那神奇的剑法一招击败后,便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精妙的剑法。而且此人剑法隐隐与谢恩的剑法有三分相似,但二者境界似还有高低,谢恩的剑法是随手发剑,但却看不透其奥妙,而此人剑法虽极妙,自己细一想后,却都能明白其精妙所在。
耶律灭蕃凭剑法上的超人天赋,硬是悟得了少许逍遥剑法的真意,但毕竟为时尚短,而司无相在剑法上几十年浸淫之功,只是一时遇上了这等从所未见的精妙剑法,一时落了下风而已,但耶律灭蕃想要据此在剑法上取胜,却还是不能。一时一个有意试招,一个以守为主不冒进,两人一来一往,似乎颇有默契的成了持久之战。
崆峒派掌门青云子曾被重天教关押半年,对重天教当真是有刻骨仇恨,一柄长剑左荡右决,下手绝不留情,不一刻间,浑身便染上了敌人的鲜血。烈火堂属下“无边想处舵”舵主见他一付凶神的样子,顷刻间便连杀十余人,仗着武功高强,意欲抢上截击,哪知刚一近身,便已被青云子迅雷不及掩耳的当胸一剑,刺了个透心凉。一时余人栗栗,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拦击。
青云子仗剑冲到司无相左近,见他连连倒退,完全地处于下风,对手正是重天宫内曾遇到过的耶律灭蕃。旁侧两人虎视眈眈地在掠阵,显都是重天教中的高手,怕司无相吃亏,叫道:“司兄,我来助你!”大喝一声,直扑过去。
只听一声厉啸,重天教在侧掠阵的两人中其中一人立即横空掠来,挡在青云子身前,同时嗤嗤两声,两枚暗器已当胸急射而来。
青云子哈哈一笑,道:“小小暗器,何足道哉!”长剑一抖,叮叮两声,两枚飞锥已被拨得倒转回去,反射那人。便在此时,忽地胸前风生,两枚铁莲子竟然已无声无息地射至胸口璇玑、膻中两穴。青云子急一侧身,手中剑电掣而出,以剑柄撞出,当当两声脆响,格档下两枚铁莲子,心中惊讶:“这矮子是谁?好厉害的暗器手法!”那日他从重天宫内逃出,并未遇到过耶律灭理,谢恩等后来也未向他提起,因此他尚不知眼前此人是谁。
那耶律灭理见飞锥反射回来,当即伸手去接,堪堪碰上飞锥,突然手指剧震,来势力道竟是强得异乎寻常,不由大惊,急侧身闪避。呜呜两声,飞锥擦声而过,将他飘扬而起的头发削落下不少来。这一来,两人都心生忌惮,心知对方不可小觑,均不敢再贸然轻进,当下游斗起来。青云子数十年功力修为精湛无比,但他与暗器名家相斗,却尚是头一遭,总是束手束脚,不敢太过用强,因此两人你退我进,暂时斗了个不分胜负。
那耶律灭金在侧冷眼掠阵。他是重天九堂中的大师兄,武功亦为众堂主之最,见耶律灭蕃妙着纷呈,至少当前已立于不败之地,而耶律灭理虽暂保平手,但他在内力上明显不敌对手,且性子浮躁,沉不住气,只怕时间久了,易为对方所乘。再观一会,见耶律灭理发暗器的招数中已渐露破绽,正欲掠身而上,便在此时,突听一人大笑道:“青云道兄,杀得好威风啊。我也来凑凑热闹。”大笑声中,场中已多了一人,赤足鹑衣,正是丐帮帮主云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