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飘雪剑尊这寒意的影响,台下围观的江湖中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是擂台上与飘雪剑尊相对的端木岚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一脸平静,直到飘雪剑尊向她出剑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把手向背后探去,握剑、拔剑、出鞘、出招……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飘雪剑尊每一次出剑都伴随着剑气激荡,而且他的一头长发飘起,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仿佛随着他的出招,天空中就下雪了,飘雪剑尊,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端木岚则与之相反,她给人一种内敛的感觉,古朴真实,不像飘雪剑尊那样飘渺,让人捉摸不透。虽然端木岚的性格高冷,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气质,与她的修为无关,反倒是飘雪剑尊此时给人一种彻骨的寒意。
飘雪剑尊从一开始就只攻不守,而端木岚只守不攻,两人在交手过程中尽显从容,没有丝毫急躁。飘雪剑尊不愧是剑道大家,他的每一剑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难以应对,剑招简单,但角度刁钻,稍有不慎,就让人万劫不复。
飘雪剑尊不好相与,岚剑尊也非浪得虚名,飘雪剑尊每一剑刁钻无比,但依然不能攻破端木岚的防御,甚至她在防御中渐渐占据了上风,随即转守为攻。
时局变幻莫测,情况急转直下。飘雪剑尊的攻势被端木岚打乱,失了分寸,渐渐落入下风,只能苦苦防守。而端木岚的攻势一改其防守时的温和,凌厉的剑气令飘雪剑尊几乎无力招架。
利剑相碰,剑气激荡,剑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两位剑道宗师的比试,没有花哨的招式,更多的是简单和平凡,但是平凡和简单中透着本真,他们的每一剑都仿佛蕴含着深意。
比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飘雪剑尊向端木岚激发了一道剑气,这道剑气牢牢地锁定端木岚,让后者躲无可躲。既然躲避不及,端木岚索性不躲,她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剑斩下,飘雪剑尊的剑气被她一剑斩断,大部分剑气消散于无形,只有一小部分打在擂台的栏杆上,将栏杆打得粉碎,一时之间碎屑乱飞。
来而不往非礼也。端木岚接了飘雪剑尊一道剑气,岂能不还手?但是她没有选择远攻,而是踏着不知名的步法,仿佛会缩地成寸,端木岚瞬间出现在飘雪剑尊的身边,一片刀光剑影之后,她退回原地,与飘雪剑尊遥遥相对。
此战俨然已经分出胜负了,但是谁胜谁负众人没有看清,所以他们只好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看着擂台上的飘雪剑尊和端木岚。
片刻之后众人发现,飘雪剑尊持剑的右手开始滴血,血液顺着他手中的飘雪剑流下,滴在地上,嘀嗒、嘀嗒……听得很清楚,看到这里,结果显而易见,飘雪剑尊有败了。
“我输了!”这句话最终还是从飘雪剑尊的牙齿间挤出,饱含无数的心酸和无尽的沧桑,多年苦修,到头来还是徒劳无功,确实伤人,也是可怜。
端木岚没有多加理会众人,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端木岚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李清风在端木岚取胜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目送端木岚离开后,他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飘雪剑尊没有离开金陵,而是回到看台上,老神自在,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飘雪剑尊和端木岚退场后,擂台又空出来了,不少人也纷纷向看台上的老前辈发起挑战,毕竟若有幸得到这些老前辈的指点,那可谓是受益无穷,终身受用。
在今天的论剑大会结束之后,李清风和端木灵并没有与大胡子等人一起回住所,因为他们二人收到了灵虚散人的传信,灵虚散人让他们随其一同去拜见老盟主和端木盟主。
在端木世家的会客大厅里,老盟主端坐于首座上,灵虚散人落座于客座上,与灵虚散人相对的那边,依次坐着端木雄、端木岚和端木骏。
“弟子拜见师尊!”李清风和端木灵进来之后首先向灵虚散人执弟子礼,毕竟在这种场合,不能像私底下那般随意。
“不必多礼。”灵虚散人笑着说道,说着他一边用手在空中虚扶了一把,示意李清风和端木灵起身,然后他又说:“快见过老盟主、端木盟主、岚剑尊和少盟主。”
“是。”李清风和端木灵应了一声,然后依次向这些人行礼,李清风在给端木岚行礼时,明显一愣,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李清风和端木灵对老盟主三人执晚辈之礼,但是对端木骏则是简单的抱拳,并未鞠躬。
“早就听灵虚道长提起两位,如今一见,当真是年少有为,人中龙凤啊。”老盟主先是示意李清风和端木灵免礼,然后哈哈笑道,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清风和端木灵,但是两人在他门前这份不卑不亢的气度仍然令其欣赏,所以他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之辞。
“老盟主过奖了,晚辈不敢当。”李清风和端木灵谦虚道。
按理来说,李清风和端木灵是小辈,应当立侍于灵虚散人身后,但是因为两人是灵虚散人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盟主还是让李清风和端木灵落座于灵虚散人下首,他吩咐下人说:“来人,给两位小友看座。”
“多谢老盟主!”李清风和端木灵道谢,之后落座于老盟主吩咐下人为他们准备的位置。
“灵虚道长,方才你与老夫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老盟主听闻李清风二人的道谢,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他转向灵虚散人问道。在今天的论剑大会结束之后,灵虚散人传音给他,说是有事想请教他,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老盟主,老夫冒昧问一句,十七年前端木世家是否有嫡系子弟流落在外?”灵虚散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盯着老盟主问道,这也是他传信让李清风和端木灵过来的原因,当年之事,也该问个明白了。
其实端木灵在听到灵虚散人的传信之时,她就已经发现端倪了,心中有所猜测,只是在听到灵虚散人的问话,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抽,双手交缠在一起,可见她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老盟主闻言,眼中闪过一缕杀机,但他毕竟久经风浪,城府极深,所以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长为何这么问?”
灵虚散人也是老江湖了,老盟主眼中的那缕杀机没有逃过他的双眼,对此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灵虚散人笑着从怀中摸出一物,随手扔给老盟主。
后者接过此物,定睛一看,随后瞳孔一缩,他手中的茶杯不幸被他捏得粉碎。原来灵虚散人扔给他的是一块玉牌,玉牌之上刻着“端木”二字,这竟然是端木世家嫡系子弟才会拥有的身份铭牌,也难怪老盟主会如此失态!
“敢问道长,此物从何而来?”老盟主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灵虚散人问道,仿佛后者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玉牌不是普通玉牌,而是端木世家特有的身份铭牌,每一块铭牌代表着一个端木世家的嫡系子弟,关系重大,容不得老盟主不紧张。
灵虚散人没有急着回答老盟主的问题,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不温不火地品了一口香茗,之后才继续说道:“还请老盟主先回答老夫的问题。”
老盟主拿灵虚散人没有办法,他只好紧紧抓着手中的身份铭牌,慢慢坐下,片刻之后才说:“有!”
“具体何时,是男是女?”得到答案的灵虚散人又继续问。
“十七年前,端木世家内乱之时,丢失了一名女婴。”老盟主说,说完他仿佛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一下子就变得颓废了许多。
“原来如此。”灵虚散人现在可以确定,端木灵就是那名女婴。
“道长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此物从何而来?”老盟主平复了心情,他问灵虚散人说,其实细细想来,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些老江湖从来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事表露出来。
不只是老盟主,就连一旁的端木雄和端木岚,此时也聚精会神的盯着灵虚散人,希望从后者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夫捡来的。”灵虚散人没有理会老盟主等人的着急心情,他老神自在,一边品茗一边慢慢说道,似乎是故意吊着老盟主等人的胃口。
“何处捡来的?”老盟主连忙追问。
灵虚散人故意不说,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终于在老盟主要抓狂的时候,才悠悠开口说道:“十七年前,老夫在雪地中捡到一名女婴,女婴襁褓中藏有此玉佩。”
“既然如此,道长为何不早说?”老盟主埋怨说。
“老盟主为何不寻?”灵虚散人反问,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不温不火,而是一脸严肃。
“这——”老盟主语塞,确实这些年端木世家并未声张或明目张胆地派人搜寻。
“此人现在何处?”老盟主虽然如此问,但是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端木灵,显然他心中有了猜测。
老盟主话音一落,端木雄就紧张的看着灵虚散人,此时的他,半点盟主的样子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家长肯定的孩子,手足无措。
“就在此处。”灵虚散人没有卖关子,直接答道。
“老夫的孙女啊!”老盟主老泪纵横,他直奔端木灵而去,端木雄毅然,十七年前丢失的女婴,正是端木雄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
“孩子……”端木雄一时哽咽,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端木灵何时见过这种阵仗?所以她一时紧张,手足无措,本能地躲过身去,跑到灵虚散人身后了。
“灵儿莫怕。”灵虚散人拍了拍端木灵的手背,安慰她说,之后灵虚散人又转身对老盟主说:“还请老盟主细说其中缘由。”
“唉,当年之事乃是端木世家的家丑,老夫如今想起还是愤怒难当。当年老夫闭关之后,族中一位九重天的长老想要夺权,引发了家族内乱。在那一场内乱之中,老夫的儿媳不幸罹难,而刚刚满月的孙女亦被人劫去,不知所踪。”老盟主回忆说,每每想起这些往事,他都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盟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继续说:“好在犬子和小女及时稳住了局势,联合族中其他长老,与之僵持,撑到了老夫出关之时。老夫出关后,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这场内乱,但是端木世家损失惨重,老夫的孙女亦不知去向。”
每提到伤心之事,人总会伤感难耐,听老盟主一诉衷肠,端木雄也不禁潸然泪下。
“当时为何不寻?”灵虚散人问,当初端木世家内乱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对此他也深表同情,但是该问的他还是要问清楚。
“并非老夫不想,而是不能。当年之事没有这么简单。”老盟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虽然内乱平息了,但是幕后的黑手却还未查明,当时有一些线索指向玄阴教,所以老夫才不敢声张,只能暗中派人搜寻,不曾明目张胆,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
“玄阴教?”灵虚散人皱着眉头,他问:“玄阴教不是一直与正道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吗?自从当年正魔大战之后,玄阴教就一直退居魔都永夜城,不踏足正道武林久矣,端木世家内乱当真与玄阴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