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练,郭麒雄旁观。二人卖了些力气,百余招不分胜负。
时近中午,三人边吃边聊。
郭麒雄道:“紫天王所使剑法为玄女剑法,由大唐女侠聂隐娘所创……”
聂隐娘?
百里俊急忙打断道:“师傅,聂隐娘是谁?真人么?”他在现代虽是历史学学士,但却从未对聂隐娘有过过深了解,只以为是小说中的人物,此时如何不问?最起码满足好奇心嘛!
郭麒雄听他发问,笑道:“当然是真的,她的事迹还被大唐咸通年间的御史大夫裴铏(xíng)编成故事,收录在《传奇》中。哎,我说到哪儿了?”
百里俊的好奇心早蒸腾了,说道:“师傅,先给我说说聂隐娘,没准咱能从中发现玄女剑法的玄机呢?”
“恩,好吧!”郭麒雄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传奇》中的故事自然有些夸张,不过聂隐娘嫁给了磨镜少年,那少年便是紫凤姗的先祖了,因为黄家先祖的功夫学自女眷,是以他们这功夫男女都传。”
百里俊正听的过瘾,半天也不见郭麒雄下文,问道:“没了?”
郭麒雄道:“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百里俊大觉扫兴,道:“师傅,您之前说到玄女剑法由大唐女侠聂隐娘所创。”
郭麒雄道:“恩。这剑法轻灵飘逸,变化莫测,金熙柔已得其真传。我不是长他人志气,以你二人目下的武功,想胜她绝无可能。你们所学乾坤八卦剑古朴拙重,与玄女剑法正是相反的路数。武象会素来讲究点到即止,所用都是未开刃或木质兵器,木剑更轻,更符合玄女剑法轻灵的路子,而对八卦剑却已有所束缚了。”
百里俊和云龙均有些气馁,百里俊不甘心的问道:“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厚重也可后发制人,况且拼斗时最重要的还是随机应变,古龙就总能以弱胜强。”
“古龙?”郭麒雄道,“这又是哪一位高人?”他说这个“又”字时,脑子里自是到了风清扬。
百里俊秃噜了嘴,含糊道:“恩……我爹带我出去瞧病时,也是听别人说的。”
郭麒雄笑道:“有这高人,倒是值得请教一番。这位高人说的不错,这世上没人不败的武功,只有不败的人。当年的独孤九剑,后唐至宋已寂寂无名;几十年前的无极功曾一度问鼎中原,近十几年不也悄无声息?我和你们说这些是要你们明白,功法虽有高低,但造诣却大不相同,临场对敌更要随机应变。天下武功出峨眉,但能取胜白眉道人的却寥寥无几。”
说到独孤九剑,百里俊一下子想到金庸,实在憋不住啊!不过这次他换了个问法,道:“独孤九剑失传了?”
郭麒雄道:“这个……独孤九剑由后唐剑祖独孤天日所创,他之所以被称为剑祖,只因江湖上没人能接住他一剑,是以认为天下剑招,不过九剑。后来他因无敌而自苦,携妻归隐,养花种草,闲适终生。但据江湖传言,大概七十年前,他的后人曾出游江湖,再使出九剑,却早失去了其先祖的威力。”
百里俊大为激动,心说难道那姓金的小说家真是穿越者?否则他如何知道古代的事情?又或者他得了什么密不外传的古书?不自禁问道:“我听说什么降龙十八掌、北冥神功、天外飞仙、灵犀一指、九阴真经啥的,江湖上有这些武功么?”
“有啊,不过除了降龙十八掌,大多都失传了……恩,好像九阴真经没听说过,这名字有些霸气,你在哪儿听说的?”
郭麒雄这一句,险些让百里俊脏话都吐出来,暗想看来师傅说的是真话,他之所以不知道九阴真经,只因这时候黄裳还没将这功夫编出来啊!难道那些小说家都是穿越者,亦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神雕侠侣》说黄裳是啥时候的人?好像也是南宋初年?妈的,怎么就没太认真读小说呢?看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他妈要是让我碰上黄裳,一定要好好绷这一哥大腿……
他的思绪毫无边际的漫游着……
郭麒雄看他呆呆的样子,也不追问九阴真经的事儿,道:“扯远了。我说这些就是想说,你们当然也有取胜的机会。”
郭云龙顿时又来了精神,不住的追问。郭麒雄神秘一笑,道:“能否有用,还要看你们的造化。”
饭后,师徒三人便来到紫凤珊的府邸。她正在花园指点金熙柔练剑,见他们同来,已猜出三分,灿笑道:“我说郭老弟,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还有两位世侄儿,快请坐吧!”
客套几句,郭麒雄与紫凤珊在小亭内坐好,郭云龙和百里俊伫立在身后。
百里俊偷瞧金熙柔,见她眉清目秀,身姿曼妙,确实挺好看。金熙柔也不时向这边看,四目相对,他忙把脸转了过来,突见郭云龙瞧着她的目光痴了,心中暗自好笑。
郭麒雄笑道:“大姐,不敢在您面前有所隐瞒。几日后就是武象会十二强对决,万一碰到柔儿,我可不想让犬子和劣徒输的太难看,特来求教。”
紫凤珊斜睨着道:“哪儿有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再说让我教你徒弟来打败我徒弟,这世上可也没这个道理。”
郭麒雄道:“大姐笑话了。我瞧柔儿得您真传,已有您三分风骨,恐已不在我之下,犬子和劣徒再怎么突飞猛进,也绝不是柔儿的对手。当然,你若对她没信心,我带两个孩儿离开便是。”嘴上如此说,却仍坐着不动。
紫凤珊轻笑道:“我说郭老弟,我以为几位门主中就属你厚诚,哪想也这多心眼儿?”
金熙柔看到这边聊的畅快,收了剑擦擦香汗跑了过来,向郭云龙和百里俊点头示意,道:“师傅,郭叔叔,两位世兄,聊什么这么开心?”
郭云龙见到她心神早都慌了,急忙道:“柔……柔……”
金熙柔噗嗤一笑。
郭麒雄对紫凤珊又捧又激,百里俊早看在眼内,盘算自己何不也激一激金熙柔?接着金熙柔话茬说道:“我师父怕八卦剑太过刚猛,在擂台上伤了金小姐,今日特命师哥和我前来展示。”
金熙柔本性温柔,但忽被没头没脑的蔑视,立时有些着恼,道:“你样貌大变,怎么连性子也变了?百里叔叔武功卓绝,你又何必拜在郭叔叔门下?”
百里俊嘿嘿笑道:“按金小姐的说法,金教主功夫天下无敌,你又何必跟紫姑姑学武?”
她嘴上输了一句,更恼了,扁着嘴道:“郭叔叔剑法高妙,但我师父玄女剑法也非徒有虚名。要是不信,我们就在这里比划比划。”
郭麒雄心知百里俊用意,装作呵斥道:“俊儿,咱们今日真心求教,不可伤了和气。”
百里俊怒道:“师傅,紫姑姑不肯见教,与其在擂台上丢人,还不如在这里让金小姐刺死算了。”转身又对金熙柔道:“你不说比划么?咱就比划比划,分个雌雄。”说着拉她向花园空地走去。
本来就是雌雄,还要分个雌雄?紫凤珊听他说话不伦不类,一眼也瞧出他的心眼儿,无奈苦笑,喊道:“木剑、木剑。”
金熙柔心中有气,暗想一定要让他吃吃苦头,是以一上手便是玄女剑法的绝妙攻招,“玄女问心”、“指天画地”,招招要害。
百里俊却恰恰相反,招式还是那些招式,但明显失稳失准,步伐迟钝,几十个回合过后,衣裤已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郭云龙瞧的着急,琢磨师弟虽入门尚短,但也不下我多少,怎会如此不堪?有心替他下来,但没有父命也不敢造次。
郭麒雄道:“大姐,你看到了吧!我这八卦剑更注重招式和内力,但犬子和劣徒始终不得精要,内功又差,最重要的是步伐、身法笨拙。我今天是真心向您求教来的。”
紫凤珊不知八卦剑本有配合剑招的身法,仔细观战,发现百里俊的身法步法确有许多不到之处,便道:“郭老弟,难道你想让柔儿在擂台放水?”
郭麒雄连连摆手,道:“那如何敢?这也不符合咱教武象会的宗旨。我是想让大姐教他二人醉八仙。”
紫凤珊笑了,琢磨:“以这俩小子目前的功夫,即便学会了醉八仙也绝不是柔儿的对手,况且这醉八仙又岂是三两日可学?”便大方的说道:“好吧,我可以教教,但你需回避。”
郭麒雄道:“那是自然。”
紫凤珊命令二人住手。金熙柔收剑跳开,衣服上虽有两处划痕,但看着百里俊,止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此时百里俊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发髻散乱,衣衫有几道撕裂的口子,下巴上还有一道血印子,嘴里不住叨咕:“我的娘啊,真厉害,真厉害。”瞥眼看金熙柔,她立时又努起了嘴。
紫凤珊唤他们来至正房,关了门,道:“二位贤侄,八卦剑确实刚猛异常,但身法、步法略有欠缺。现在我教你们一套功夫,名叫醉八仙。只耍一次,你们能记多少记多少。”也不等二人搭话,便象醉汉一样身形东倒西歪,步法也错落无序,二人均细致观瞧揣摩,不敢有丝毫怠慢。
玄女剑法之所以闻名江湖,正是由这套醉八仙的身法和步法配合。后世人或因所学不全,或因没揣摩出精髓,无法将醉八仙融汇于剑法中,是以剑法威力无法发挥到极致。象紫凤珊、金熙柔这种注重仪态的人,更是不会轻易使用醉八仙的。
回到百里山庄,百里俊仍一直在揣摩记忆,刚进庭院,就照着紫凤珊的样子似模似样的耍了起来。
紫云和红霓正在收晾晒的被子,开始以为他醉了,怔怔的瞧了片刻,红霓看出门道,赶紧回屋取出鸾筝,来不及带骨爪,便弹起了《醉渔唱晚》。
百里俊听到清丽的筝音,情绪立时高涨,取出剑练了起来。
醉八仙确如其名,虽表面看着无序混乱,实则步伐与身法配合十分默契。他一时不得窍要,更无法融入八卦剑,招式颇不流畅。每及此处,红霓便以或慢或低的筝音来疏导。
不觉半个多时辰已过,百里俊已将八卦剑功守招法练了十几遍,与醉八仙的配合也渐入佳境。忽听琴音发涩,便收剑走过来询问,才发现鸾筝上满是血痕,而红霓却把手藏在身后。
百里俊拉起她的胳膊,捧着她双拳,感动的眼睛有些发热,不知如何言语。他一口气练了半个多时辰,红霓便弹奏半个多时辰,以致手指都磨破了。
红霓脸色羞红,道:“莫不是少爷想吃我一拳?”说话间娇拳已打在他肩上,他才发觉有些失态,道:“是我疏忽让姐姐受伤,真是罪过。”
紫云醋意大生,把手掌伸到他面前撇着嘴道:“上次我受伤,也不知谁那么没良心。”
百里俊支吾道:“两位姐姐待我都好,还是……还是给红姐姐包扎手指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