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门吱嘎开了,杨浩走了进来,道:“想骗你还真不容易。”
百里俊道:“你若不是杨浩,恐怕我早就全想通了。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我去取秘籍,劫掠秘籍的是你;我去雰褐派,派杀手追杀岳安娘是你,也可能他们本就是你的人;我去南方明教,你便和刘义功联合起来骗我。利用我下毒并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因为只要有毒,人人都可以下。况且百里傲本来就是用毒高手,真的需要我么?你是想等金正宇死了,便将毒害他的罪名嫁祸给我,因为我本来就是杨玄,杨幺的儿子,完全有杀他的理由。”
杨浩也已坐下,就坐在他对年,有些惊讶,冷笑道:“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百里俊凄然一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刚才你胸口中了那黑衣人一掌,却全没有受伤的迹象,所以我将你撂在外面。进屋以后,你来到窗下偷听,我岂能听不出来?你假意来通知百里傲,实则是对丰海舟和那黑衣人不放心,对吧!”
当他用手接住杨浩的时候,他就已明白:那黑衣人之所以将杨浩一掌打在自己身前,就是希望他能够发现杨浩并未受伤,从而识破这计谋。
黑衣人一直在帮自己,但显然也不愿与丰海舟和杨浩反目。
杨浩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百里俊道:“本来我只是有些怀疑,但始终不愿确认,你是我最亲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人,不是么?我去取秘籍,那强盗从我手中夺走箱子,后又将箱子丢下,表面上是想阻止我追赶,其实他轻功很高,至少比我当时高出很多,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况且他本是江湖中人,怎能不知杨少生百毒秘录的价值?他之所以将秘录丢下,正是让我配置谋害金正宇的毒药,对不对?”
他说话时,杨浩始终闭目沉思,此时击掌赞道:“那你又怎知追杀岳安娘的也是我?”
百里俊道:“我只是怀疑。岳安娘曾说他的仇家不在朝廷。现今的岳家后人已不会对金国构成任何威胁,他们也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心力。而据我所知,即有这个实力,又深恨岳家的恐怕就只有爹爹的旧部了。”
杨浩道:“那个人可不一定就是我。”
百里俊道:“我又不是神仙,只是猜测,是你刚才自己承认的。”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杨浩也笑了,似乎并未因上当而生气,但这笑意中却饱含妒意、恨意,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想利用你来当替死鬼?”
百里俊道:“杨幺兵败的确和金正宇有关,我确实应该恨他,你让我下毒也在情理之中。但当我和金正宇返回凤凰洲的时候,我发现百毒秘录不见了,问红霓和紫云,她们皆说不知。既然我已猜到秘籍是你抢的,自然首先怀疑你。如果你想偷学百毒秘录内容,只需抄录一本即可。你之所以将原本拿走,就是想等我死了之后,用它揭露我的身份,证明下毒的是我。你不仅能完全把自己撇清,还就此立了大功,为自己当教主积功累威,不是么?”
杨浩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功劳可立。这计划你也全程参与,明天金正宇会被刘义功证明是高丽人,证明他毒害了我爹,或被逼死或被逼走,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百里俊道:“刘义功只是你的棋子罢了!他根本对付不了金正宇,这一点你十分清楚。等金正宇死了,而你就杀了刘义功,为教主报了仇,再揭穿我下毒的事实,教中又有很多杨幺的老部下,到时候他们必然推举你为教主。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一石三鸟。你不止是想当赤魔教教主吧!只是我不明白,我是你的亲弟弟,你若想学秘籍,我可以给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话到此处,杨浩又骇又惊,他完全想不到百里俊竟如此聪明,眼里剩下的只有杀意,冷冷道:“亲弟弟?我们分别时你只有三岁,是个痴儿,无药可救的傻子,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
百里俊惊疑道:“你……你竟怀疑我的身份?”
杨浩冷笑道:“当然,爹爹说你不可能好的。你能想象一个傻子会变得如此聪明?”
百里俊沉默了,他的皮囊是杨玄,但灵魂早已不是。
杨浩道:“我不知道你冒充我亲弟弟有什么阴谋,也或许你自小就被当做杨玄,连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从相貌看,你与杨家可能也大有关连。”
百里俊道:“我确实是你的亲兄弟杨玄!”
杨浩冷然摇头道:“别说了,你骗了我,是不是就想和我争教主之位?”
百里俊默然不语。
杨浩道:“即便你真是杨玄,也非死不可。当年金正宇让爹爹送人质回赤魔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和我娘。爹喜新厌旧,若不是你娘,我娘也不会含恨而死。她把一辈子都给了爹,可爹又给了她什么?只是无情的抛弃,火辣辣的皮鞭。我娘临死的时候还喊着爹爹的名字。”说话间,面上已流下两行清泪,“你若不希望看到百里父女因你而死,还是乖乖的把秘籍写出来吧!”
这时,门忽然开了,百里傲满脸惊疑的看着杨浩,道:“少主,少公子说的可都是真的?”
杨浩瞪着他,眼内冒火一般,手舞足蹈,有些发狂:“那又怎样?若不是金正宇暗害了我爹,也许我现在已经是皇帝,坐拥天下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哪个帝王不是杀人如麻?这一切地位、权利,本就是我该得的。”
百里俊苦笑道:“你以为拿他父女的命还能要挟我?百里傲本来就是你的人,肉计罢了!”
百里妍满脸泪水,道:“爹,哥哥,不……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百里傲痛悔不已,老泪纵横。
他的确以为金正宇是高丽人,对他陷害杨幺一事耿耿于怀,于是便一直跟随杨浩,听命于他。这一次,杨浩只是告知他要胁迫百里俊写出秘籍,却没想到这背后竟有如此阴谋,更想不到杨浩的心肠如此歹毒。
百里妍见爹爹默不作声,一时如万箭穿心,瘫坐在地痛哭起来,自语道:“原来哥哥早就死了,早就死了,现在爹爹又要害哥哥,害哥哥……”
百里傲跪下来抚摸她双肩道:“乖女儿,你听为父解释……”
杨浩走到百里傲父女身前,猛回头怒道:“百里俊,你真忍心我杀了这父女二人?况且你自信能从我、丰海舟和黑衣人手中逃走?”
百里俊的心又冷了,他确实不能不顾百里傲父女的性命,这无异是个死局:既然已知百里傲受人蒙蔽,没存心害自己,百里妍更是无辜,自己怎能舍他们不顾?
百里傲看着女儿,忽觉这些年所跟非人,所做之事也非人所为,不觉生无可恋,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猛向杨浩刺去。
他这些年对杨浩甚是忠心,可说言听令从,从不违拗。所以杨浩根本没想到他会反了自己,甚至想要自己的命。
看到匕首一闪而至,他不禁大惊失色,侧身躲过,双手齐出,一只手去抓百里傲手腕,另一只手一掌击出。虽已擒住他手腕,但还是晚了一些,匕首划过腰际肋骨,顿时血流如注。
杨浩大怒,右掌蓄满真力击在他顶门,顿将他脑骨击碎,轰的向后栽倒,眼珠凸起,七窍流血,面目十分可怖。
百里傲父女在门口,杨浩正背对着百里俊,他完全有机会下手,但他不忍心,那毕竟是杨幺的亲儿子。
不及细想,他大喝一声,抱起百里妍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