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浦客栈时,百里傲看破高玄虚招,一掌向他打去,他哪里能躲得开?掌未触面便已被掌风震晕。百里傲却突然变掌为抓,揪住他衣衫带他穿破屋顶逃走了。
等高玄醒来,感觉自己就像被肢解了一般,浑身疼痛,毫无力气。再一观瞧,自己身处一个茅草屋中,外面飘来肉香。他使尽浑身力气,背靠着草屋里的一根柱子坐了起来。
“醒了?”声音从外面传来,听声音正是百里傲!
高玄纳闷,暗想他怎会对自己手下留情?难道是要我写出《落月弹指》秘籍?不禁暗忖:“这功夫是英雄会秘学,我若给他写出,四大派必然瞧不起我的弟妹们。”
正下着决心,百里傲已端了一碗肉进来,道:“吃吧!”
高玄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不会给你写半个字的。”
百里傲道:“小马……就是客栈那小二,他武功不弱,你一指就将他点倒,我却一掌就能将你打死。你也不笨,还猜不透其中另有玄机?”
高玄诧异道:“我……我揭露……可能还有些冤枉了你们,完全破坏了你们的计划,难道你不想杀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么?”
“计划,什么计划?”百里傲似乎有些恼了,道:“你胡说八道的本领跟谁学的?本来我是想杀你的,但出掌的时候竟看到你在笑,突然感觉你根本就是想死,我也不想上当。”
高玄不得不承认。陈雪主的计划本就是要以死来施恩于四大派,现在她已经死了,在四大派看来也是为他们而死,他们也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这是陈雪主的计划,高玄自认为只是执行者。陈雪主在做这计划的时候已然病入膏肓,高玄却不一样,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大好的生命,但他依然这么做了。比死更恐怖的是那六劫,是杨幺那神秘的计划。
他不想受人捉弄和摆布,便只有死。在百里傲举掌那一瞬间,他似乎又见到了她——那个世上最亲的人。那一刻他才知道,死并不可怕,就好像鲜花绽放的一瞬。
但……现在他依然活着,肉香依然充满诱惑。他拿起肉碗大口吃起来,感觉甚是美好。
百里傲不解道:“为什么想死?你还很年轻。”
高玄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确信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老天爷不让自己死,他对自己的生命更加充满好奇和疑问。
既然不想死,就要想办法活下去,笑道:“当时你的最佳策略就是突袭四派中人,但你没有。你向我出手,就证明你不敢向他们出手,因为你相信杨少生已经将毒解了。实际上这已经输了。”
百里傲顿时醒悟,道:“怎么可能,难道他们身上的毒没解?我那大师哥解毒功夫胜我百倍。”随即苦笑摇头,已经想通了。
他用蛊之术冠绝天下,对毒药也十分了解,只是对杨少生解毒功夫的敬仰和忌惮,是以一时失察。
杨玄也不必再解释,但还是说道:“他们的毒虽解了,但功力还未恢复,开始我并不确信这一点,但随即就明白了。我向你出手必是有死无生,如果他们功力恢复了,怎会置之不理?我猜你也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不敢确信、不想冒险。相比于事情的成败,性命毕竟更重要”。
百里傲的内心被他说的起伏不定,对眼前这个犹如天降般的奇特少年更是充满兴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透这么多事情,他也自觉做不到,道:“你虽聪明,但还是想错了不少,而且你的计划也有很多漏洞。”
高玄当然知道自己的计划有很多漏洞,所以在客栈交代弟妹们只说会背诵一派秘籍,其他问题一概推说不知。他们毕竟年纪都小,即便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只听百里傲续道:“我是赤魔教易行门门主,也是天下用蛊第一的人,杀他们易如反掌。”
高玄不知如何回答,又想起那句话“进得魔教,如入虎穴。”
百里傲见他不说话,道:“那就说一个和你有关的,四大派已联合向赤魔教要人,声称若三天内不将你交出,他们就要铲平我赤魔教。”
高玄有些动容,道:“他们不惜因我而开战,我真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悲哀。”
百里傲笑了起来,道:“你以为他们是想救你?如果在四大派来之前你已经死了,我们即便有心也无法将你交出,四大派也就没有了和我们开战的理由。所以他们——至少英雄会根本不想让你活,因为你活着,《落月弹指》就有外传的风险,哈哈……”
高玄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赤魔教总坛,而是在这荒郊野外了。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反击,要增加活着的筹码,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百里傲好奇,不免发问:“你笑什么?”
“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我现在死了没有?”
“没有……但随时可以。”
高玄嘿嘿一笑,道:“那就是了。都三天了你还在这里,就说明你们之间没有开战。显然你们已经告诉四大派我死了,而且尸骨无存,或者给他们一具和我体态相似又面目全非的尸体。但现在我没死,就说明你们……或者是你,根本不想我死,而且我还知道其他门派的秘籍,四大派也会很忧心。”
百里傲神色微变,冷声道:“你还知道其他门派的秘籍?该不是怕死胡言乱语吧!”
高玄以为他动了心,故意显出有些慌乱,道:“哪里,一时嘴快瞎说而已!才几天时间我怎能背诵那么多内容?况且我连《落月弹指》都不肯写,又怎能说出少林派《盘龙掌》、凌心堂《凌心剑》、雰褐派《花衣诀》呢?”
百里傲沉默了,良久后方叹了口气,仰头闭目道:“毕竟还是个孩子,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些秘籍?我不杀你是因为赤魔教根本不嗜杀,而且在江湖上你已经死了,你只能在赤魔教复活。”
话音刚落,高玄突觉全身奇痒,头痛欲裂,一丝阴影瞬间略过……他终究没有放过我,还想让我痛苦的死掉。
他头部像要炸裂开来一般,整个人都抽搐了。他狠抓自己的脸孔,狠揪自己的头发,甚至已经感觉到脸皮被撕破,头皮被扯掉。如果有刀,他甚至想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又折腾一会儿,便已人事不知。
再次睁开眼,还是在那个草屋之中,他饿的已近虚脱,想走出去,却连坐都坐不起来。
凳子上放着一盆冷肉,就是上次吃过之后让他生不如死的肉,但他毕竟没死。他确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要活着就不得不吃。他艰难的抬起手臂,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一块、两块……之后又是剧烈的痛苦,他又晕了过去。
第三次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躺在一间移动的房子里。那间茅屋呢?头依然很重,但一点也不疼,还能闻到酒香,花香,胭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