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候鸟一样迁徙,三个弟妹早都习以为常了。
“大哥是不是又多管闲事,惹着谁了?”
刘枫这一问,足以说明以前刘玄闯祸不少。而且一个“又”字,让他有些气短,道:“别胡说,大哥会惹什么事儿?”回头将赢取众食客的那包银子扔到车厢里,命令道:“你们把这些银子打成小包。”
“哇!大哥又赚了好多银子,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银子发愁,但大哥好像正为银子发愁呢!”刘义嘿嘿的坏笑。
刘玄再不说话,打马快行。到家中给李雪主留个字条,只拿走两个小箱子,其他东西都扔下了。站在车辕上,他娴熟的控制车马直奔村外,意气风发的将银子一包包扔到农人家的院子。
有的农人正在干活儿,还以为是谁家公子哥恶作剧——毕竟能买得起马车的,绝不是下等人。等他们打开那包裹,才知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而当他们惊喜的抬头望去,刘玄已驾车走的远了。
每次赚到银子他都会这样——有时丢给乞丐,有时送给农人,有时抛给落魄的书生。他不要人家感谢,但那种挥金如土的豪迈和将大地踩在脚下的快感,自是难以形容。
当然,这也是李雪主的要求。李雪主让他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她说男人就该有钱,为钱发愁的男人就不是男人。
她又说贪财的男人也不是男人,让他把赚来的钱都花出去,不能拿回一钱半文。
刘玄很会赚钱。
普通人家像他这么大的小孩,或寒窗苦读走在一朝仕途显贵的路上,或闻鸡起舞走在封坛拜将的路上,或子承父业走在光大门楣的路上。当然,如果弄不好,学文章的学死了,以为公鸡会下蛋;习武的高不成低不就,以为天下无敌被人打死;子承父业的不懂营生而致家道中落,要不就仅在传宗接代上超越父母,或者干脆出个败家子将家产败光……
当然,家势不一而足,人生也会有很多种,际遇更是无常,无法一一去说。但刘玄兄弟妹的遭遇,却好像得了老天爷照顾,别出心裁,也由此成就了刘玄比别的孩子更加成熟,暂时挖掘出来的才能至少是赚钱、骗人和偷东西等一些列市井本领。他这些本领,能甩市井同侪几百条街。
他赚钱的方法很多,坑、蒙、拐、骗、偷几乎无所不用,但祸害的对象都是混混、劣绅、强霸……不用怀疑,他有这种本事。
阳光很温暖,天高云淡,景致高远,正是五月最美好的天气。
箱车快速行进在南下的路上。
“大哥,这次咱们去哪里?”刘义探头探脑的发问。
这天气和景致让人觉得开阔,刘玄诗兴大发,吟道:“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
“大宋,江南?”刘义叫道,“三弟,小妹,咱们要去江南!”
三个小孩儿嗷嗷的欢叫起来。
他们来过江南,虽只短短数月,但江南诗画般的风景令他们眷恋神往,是以都兴奋不已。
“大哥,江南好远好大的,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三个小孩儿在混乱兴奋中发问。
“宣州。”刘玄道。
“宣州是百越之地。”说话的是刘枫,“据《汉书》记载,古越族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
刘义抢来话头:“据书说古越人十分聪明,可是饭稻羹鱼、房屋舟楫的先行者。”
“娘要你们多读书,现在看来都不错!等娘回来,大哥一定好好给你们吹……夸夸。”刘玄见他们见闻广博,也是喜慰。
岚妹妹见二哥、三哥受到褒奖,急道:“还有我,我也知道。宣州前称宛陵,地处江南东路,东临两浙,西接淮东,南倚黄山,北邻淮西,始皇始置县……”
她一张嘴竟将宣州的历史文化风土民情娓娓道来,听得刘义、刘枫哑巴啦!刘玄由衷笑道:“小妹当真过目不忘。”
“那是当然。”刘岚飘飘然,粉嘟嘟的小脸儿也扬了起来。
她自小体弱多病,三个哥哥经常外出打鱼捉鸟,她跟不上,更不敢出门,李雪主便催逼她读书,几乎无书不读。也是天资过人,竟耳闻则诵。
四兄妹一路有说有笑,途中二十几天也不觉疲累,这一日已到了宣州。此时宣州花开遍地,莺歌燕舞,一派盎然。
行路途中,刘玄用一块寸粗的楠木断子,雕刻了无肠公子的半身像,微笑摇扇的样子。他雕工精湛,将无肠公子的神态、身姿、衣饰甚至每一丝秀发都刻画得精微到了极致。他很小心的将雕像收在怀中,时不时便拿出来把玩一番,心中向往着无忌山庄——其实山庄他没去过,也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欣赏无肠公子的娘娘样儿。
李雪主始终没追上来,这让刘玄有些意外。她经常外出,将弟妹们交给他照顾。走之前总是留下很多课业,比如采些什么药材,挑多少水,抓多少鱼,捡几遍豆子,背多少书等等,刘玄便督促他们完成,自己也一丝不苟的执行。
也许有事儿耽搁了——她本来就神秘兮兮的。刘玄不再多想,在宣州城外、句溪河边找了一所废弃的农户院,打扫修葺一番,买来生活物事便住了下来,并告知弟妹们他们以后姓高。
移地换姓,这是李雪主的规矩,他们四人的名字自然变成了高玄、高义、高枫、高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