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杀人方式本就是他们训练过的,还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这双重攻击之下逃脱。
形势突变,百里俊既要拨挡密如飞蝗的暗器,又要对付杀手,自然极度凶险。
他展开八卦剑中的守招“不动如山”,左手自腰间拔出蟠龙匕首,疲于应付攻来的杀手。
突听一声惨叫,丁布义突然挥剑,已将罗王右手手掌削断。
罗王万没料到有此变故,左手捂着伤口,疼痛入心,等缓过神来,方叫道:“你……”
丁布义的长剑已抵在他胸口,大叫道:“九手罗王已经伏法,你等放下武器。”
那六人大惊失色,皆向罗王看去。就在这一怔之间,百里俊长剑左击右劈,瞬间又结果了四人,剩余那两人仓惶向谷口奔逃。
百里俊早杀红了眼,长剑和匕首同时飞出,剑穿一人右肋,匕首刺中另一人后心,当时倒毙。
百里俊走过去,见那剑穿右肋的杀手全身抽搐,眼神中充满恐惧、祈求、绝望,兀自用手扒着泥土,身子缓缓向前移动。
他周身早已被鲜血染红,所爬过的地方留下长长的血迹,像流星的尾巴。
他明显已不能再活,但似乎还想逃,求生的欲望甚是强烈。
百里俊怔住了,他本打算过来将他杀死的,毫不留情的杀死,因为他本就是来杀人的。但这一瞬间,杀手贪生的举动让他沉默、彷徨、茫然。
丁布义点了九手罗王软麻穴,为他左手包扎止血后过来说:“小兄弟,他已活不成,何必再让他受苦?”
百里俊不知该如何做,这一战他大获全胜,却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丁布义走到那杀手身边猛将长剑抽出,那杀手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他转身问道:“你真是百里俊?赤魔教教主?”
百里俊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道:“丁叔叔,我就是,恩……”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丁布义惊讶道:“咱们见过?”
百里俊道:“我是高俊,当时岳安娘并未说出我的真名姓来!”
其实百里俊也不是他的真名姓。
丁布义释然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才两年不到,你的武功竟精进如此,还做了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安娘好么?”他将剑擦了擦,送到百里俊面前。
百里俊没有哀伤,更没有眼泪,接过剑平静的说道:“她死了,就死在九手罗王的手里。”
过了许久丁布义才长叹一声,道:“这丫头命苦,他一定是中了罗王的毒镖,但我不是给了你解药么?”
百里俊道:“我不知道她中了毒,等知道后已药石无灵。”
丁布义道:“你是来为安娘报仇?”
百里俊道:“不止这一桩,我还有两个朋友也遭了他们毒手,所以他必须死。”
丁布义道:“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本该让你把他杀了报仇,但他牵涉多宗命案,我必须拿他回去以正国法。”
百里俊咬牙道:“他必须死,也必须死在我手里。”
丁布义一怔,道:“这个杀手组织刺杀了不少宋金朝廷命官,我必须将他拿回销案,况且他并不是这个杀手集团真正的首领,他是人证,必须留下活口。以他的罪行拿回官府也是必死,还望兄弟体谅。”
百里俊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他必须死。”说完身形一闪,挺剑刺向九手罗王。
丁布义早看穿他心思,身形飘动,挥剑格住,道:“我也想为安娘报仇,但私仇事小,公义事大……”
百里俊一心报仇,哪会听他啰嗦,长剑一震,丁布义顿觉手臂发麻,身子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举剑又上,二人战在一处。
他有神捕的名头,武功自然不差,但本也不是百里俊对手,只是百里俊身伤数处,失血不少,大战之后已是气短,直斗了数十招,双方都无法将对方制服。
只听丁布义道:“兄弟身为一教之主,地位尊崇,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短长?”
百里俊吼道:“他该死,你不要拦我!”
丁布义道:“想清楚了,不要意气用事,坏了大局。”
二人又打了一会儿,百里俊见他始终纠缠,红着眼睛喝道:“再不让开,我连你也杀。”
丁布义凛然道:“便是不敌,我也不会让你杀他!”
百里俊暴怒起来,运剑如飞,见丁布义虽接连遇险却终究执拗不退,他杀心大起,这一剑正刺向他手臂,眼见他已避无可避,忽然自空中贯下一股劲风,奇强无比,二人不自禁被推开。
定睛瞧时,一个布衣老者已站在中间。
此非别人,正是当年百里俊带着弟妹逃命时出手相救的丑怪老者。
“多谢前辈援手!”丁布义躬身施礼道谢。
百里俊本对那老者心存感激,但此刻与报仇相比,似乎已微不足道了,斜刺里抢了几步,长剑落时,九手罗王已身首异处。
丁布义又惊又怒,道:“你……你怎么如此奢杀,可坏了我大事。”
他在九手罗王身边潜伏数多,基本已将事情调查清楚,只等调兵遣将,一举将众杀手生擒,再加审问,揭出幕后。
现在无一活口,他如何能不懊丧?
百里俊得报大仇,内心突觉空落落,呆呆的坐到地上,脑子空的好像没了血肉。
他本该去感谢那老者曾经的救命之恩,但现在也已忘记。
那老者瞧瞧百里俊,摇摇头走了。
丁布义急道:“前辈能否见告大名,丁某朝夕为您祈福!”
见那老者徜徉而去,他有些怅然,转对百里俊道:“这个杀手集团由你们赤魔教杨浩操控,现在他已升任南方明教教主了吧,况且他可能还有很多杀手,你这么做无异于纵虎归山,安娘活着一定也会怪罪你。”
百里俊冷冷道:“那又怎样?”
丁布义愕然,忽然觉悟,道:“原来你早知此事,你担心这事儿揭破有损你赤魔教名声,是以非杀他不可?”
百里俊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更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虽然大仇已报,但他还处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若那些杀手再活一次,他一定再杀一遍,同样绝不留活口。
丁布义见他痴痴呆呆,叹了口气,道:“也罢,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可以回去交差了。”
说完撕下罗王外衣将他头颅裹起,背在身上道:“小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