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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回 . 终

剑仇烟云录 一箱二踢脚 3907 2024-07-11 13:39

  刻利乌斯满以为自己这次逃不掉了,他闭上眼,以为自己就那样去见了圣灵,倒也轻松了,倒也放下了。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在那片纯粹的黑暗中,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不仅活着,且身体似乎十分轻巧,胸口那里微微有些痛感,但却并不再是能够将身体撕裂的那种痛。

  他试着睁开眼,片刻之间,好像刚刚从地窖里回到地面之上那样,无数的光冲入他的眼中,他用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眼睛仍旧痛的不行。他在一间很是亮堂的屋子里,屋中都是寻常人家样式的摆设,窗外大亮,依稀可闻有乌鸦振翅鸣叫。他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套很轻薄的衣服,胸口的伤已然愈合了。他恍若新生,身体有许久没像这样舒爽利索了,好似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岁月一般,觉得身体从上到下都是新的。

  有顷,他打开门出去,得见门口两厢各自站立一位持剑的女剑客,两人年纪二十出头的模样,都是英姿飒爽,颇有气势。两人见他出来了,都是脸颊飘红,恨不能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模样都有些窘迫。一人侧着脸道:“见过前辈,前辈身体痊愈了,可喜可贺!我们宫主说了,请您起来以后不要走动,我们这就去请宫主来与您叙话。”刻利乌斯还是有些迷茫,问道:“宫主?这是何地?”另一人道:“您是头一回来么?咱们这儿是银雀宫中了。”刻利乌斯长出了口气,心道,是阿尔忒弥砂的银雀宫,离着凯里翁城的确不远,我若是被她救下了,那我妹子拉米亚岂不是也在么?糟糕,姐姐还在凯里翁城中等着我,要是糟人暗害可就不好了。他又问道:“还有人和我一道来么?”两人都摇摇头说是不知道。

  既如此,刻利乌斯只好在屋中等待,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阿尔忒弥砂。两人自救出白头鹰以后也常在他家的酒肆见面,见面十分亲切,阿尔忒弥砂朗声道:“尊主身体无恙了么?当真是圣灵庇佑!”刻利乌斯急道:“咱们还说这客套话算什么?我只当我死了,怎么会到了你宫中来呢?只我一个人来的么?我妹子她可随我一路来的?”阿尔忒弥砂示意他不要急,安抚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才道:“你说的可是那杀了你的女子么?”刻利乌斯点头道:“是她,她就是我小妹拉米亚,她被......刻利乌斯寻到了,训练成了杀手,就为了杀我!唉,她还好么?”阿尔忒弥砂笑道:“她杀了你,你就不怨她?”刻利乌斯苦笑道:“我怎么会怨她?她恨我,那实在是应该的。她还好罢?”阿尔忒弥砂道:“她好的很,此刻应当还睡着!只是她那一身功夫实在邪门,当真阴毒的很。”

  刻利乌斯一听拉米亚安然无事,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又道:“可我难道不该死了么?她刺我那一剑,直直穿过心口,我已然断了气儿,怎么会又活了过来?”阿尔忒弥砂道:“尊主大人吉人天相,哪能那么容易死?”她像是捏着一块果子那样比划出一段很短的距离,接着道:“你失血过多,又是只差几寸就中了心门要害,原本是救不活了,多亏我宫中一位姐妹,她不知哪里来的半颗丹药,要我用酒水化开给你服下,定然能保你一命。我原本不信,到底是死马当活马医,给你喂下药酒,不出半日,你已然有了脉搏和呼吸,也是那时,你那柄乌黑的剑却自己断了,岂非神迹?”

  刻利乌斯略一思忖,心道,这丹药好生厉害,简直同他师父周湘芸的混元丹有一拼,想来也是集天地之精华的灵丹妙药。那剑断了,分明是他逃过一劫,躲过了这劫数,往后会发生什么,他却无从知晓。他道:“若是无妨,我想当面给这位姐姐道个谢,救命之恩,定当报偿。”阿尔忒弥砂却摇头叹道:“那姐妹将你救活了以后就走了,我宫中女子向来出入自由不问缘故,故而也没有拦她。”刻利乌斯点点头道:“果然是神迹。这位姐姐姓字名谁?若将来有机会......”阿尔忒弥砂又是摇头道:“宫中无人知晓,这女子来时就很是神秘,但她不愿说,我们也不过问......”刻利乌斯道:“也罢,我便好生对圣灵祷告过就是了。是了,但不知我是怎样给诸位寻到的?”

  阿尔忒弥砂言讲,这仍是要归功于那不知名的女子。女子年纪并不很大,来到宫中以后深居简出,极少与人打交道,更是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不说自己叫什么。宫中这样的女子甚多,大家也不怎么介意。这女子闲时偶尔会教宫中人一些外门功夫,阿尔忒弥砂能看出,女子身手相当了得,故而对她也颇为赞许。

  不久前时,加西亚公主找到银雀宫中,希望银雀宫能助她复国。阿尔忒弥砂拿不定主意,一来自己是阿卡贾巴人,不愿过问亚兰人与阿卡贾巴人之间的恩怨。再者,那女子对她言讲,公主信不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将她用作替死鬼,将她置于死地之中只为自己逃生,是极为阴险之人。阿尔忒弥砂虽不知这女子说的有何凭据,但以为绝非是空穴来风,最后还是回绝了公主。

  原本这事就过去了,却是几天以前,有消息传来,说是他刻利乌斯也加入了公主的队伍之中。阿尔忒弥砂以为刻利乌斯不至于与公主搅和在一起,这样行事必然有理由,她是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他与纳克索一行。这才及时发现了他,得以将他救了回来。当夜,那女子也到了。

  刻利乌斯一惊,心下存想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多半是该隐朝的旧人,他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可能是他养父的故交?亦或者复活议会之中的什么人么?这当口,他突然想到,不好,我险些把姐姐的事情忘了。也是这时,阿尔忒弥砂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言道:“你夫人来过,还给你留了一件衣裳和信。”刻利乌斯闻之大喜:“啊呀,是姐姐来了!她在哪里?她也无恙么?太好了,太好了,我怕她......且住!来过?来过是什么意思?她走了不成么?我还在这,她难道将我一个人留在此地么?”阿尔忒弥砂哂笑起来,言道:“你这样大的人了,怎的还和当年一样不老成呢?她是你夫人,怎么会将你丢下不顾?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你且候着,我去把她留下的东西给你拿来。”

  艾尔莉雅给刻利乌斯留下的是那件重新封好的皮袄,还有一封信。阿尔忒弥砂道:“那天她和我宫中救起你的姐妹一道走了,许是两人认识罢!你可有些头绪没有?”刻利乌斯满心怀念的穿上皮袄,将信捧在手里,回道:“姐姐她哪里有什么朋友?当年复活议会之中的旧人,死的死逃的逃,快有许久不曾联络过了,我实在想不出她还认识什么人,竟然有这样大的神通。而且还要把我丢下不顾,这实在不像姐姐的作风。”

  他摩挲着皮袄上的纹路,小心的展开信来读,却吃了一惊,这信上只有一句话,确是艾尔莉雅的笔迹不假。信上约定了时间,一个月以后的弦月夜,在索萨尼亚旧领主城见面。刻利乌斯大呼不解,左顾右盼,怎么也想不出他与姐姐这多年的夫妻怎么会一夜之间便要两两分离的理由。他问道:“姐姐走以前可说过什么没有?”阿尔忒弥砂道:“她与我宫中那女子倒是说过不少,两人都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隔得远,没听见,也不想去打听。她与我么......倒是没说过什么。看着也不像是有过什么的,唉,你呀,人家的心思你揣摩不通的。还是乖乖的听话为好。

  往后几日,他只能日日夜夜想他姐姐,想那女子的来历,半枚丹药,身手不凡,与艾尔莉雅相识,这样的人说不定有多少。艾尔莉雅的从前他也从没过问,就算有这样的人物,他也不一定知晓。艾尔莉雅从前是报丧女之一,那时的往事艾尔莉雅很少提起,他知道那时的事情对于艾尔莉雅来说也是不堪回首,他也从不去问。

  实在想不出缘故,刻利乌斯只好按照约定,一日一日的等待着下个月的弦月。他作别了银雀宫,带着自己的一柄断剑在江湖上游荡了许久。这期间,加西亚与波克拉底成亲,加西亚登基做了该隐的第一任女王,不称该隐十五,自称大该隐王国女王加西亚一世。斯基兰手下的佣兵大多降服了公主,不降的人都退出城门外砍了头。西南领地及中立领地两处被左右包围,不出半月,两地军民便将此处的帝国军逼退回了席萨河南岸。

  以后,此事震惊朝野,帝国上皇帝震怒,大军强渡席萨河,遭到鬼头刀及神弓手两门带领的武林中人和王国骑士团的阻击,帝国军大败于席萨河,正如太祖开国时一样,这场大战重新分配了两国的地位。不久以后,加西亚女王御驾亲征,重新组织了权杖骑士团,打下了帝国沿河两个邦,上皇帝不得不求和,称臣退位,新皇帝年幼,被加西亚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此赫斯曼帝国一蹶不振,逐渐分裂,最终这片大陆尽数落入了加西亚一脉的手中。

  出乎意料的是,加西亚并没有对从前一道出征的武人们下手,也并没有对他们大加封赏,无非给了些有名无实的官位爵位罢了。武人们仍旧是叱咤江湖快意人生的侠客,没人对这一结果有什么不满。除此以外,加西亚将塞伊曼与西贝利亚两家满门抄斩,除了波克拉底。他二人结为夫妇之后,感情倒也和睦。王国给阿列西奥夫妇正了名,将他们与俄琉斯索萨尼亚一脉两家尊为王国的英雄。而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刻利乌斯苦等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弦月之夜。他孤身一人来到旧日索萨尼亚领主城的遗址。他在城门之前来回踱步许久,迟迟不敢入内。他有种预感,一旦走入这城墙之后,走到那领主城堡的废墟之内,他就要与许多事,许多人作别了。但他也知道,他不进去的话,他将永远的错失更多。如此他大步走进去,低着头不去看两旁的断壁残垣,直直走向城堡废墟。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想象着重逢之后的画面。她还是那个她么?我仍旧是那个我么?我到底是谁?

  当他看到那人的面容时,他的疑问和不解仿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瞬间不那样重要了。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两人都有些惊讶和错愕,耳畔响起大漠中吹起风沙时那样的沙沙声。他加快步伐,跑了起来。只这一次,他想道,我是谁,还有那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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