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午,阳光格外地充裕,可空气还是那么冷,冷得让人想喝点酒来暖暖身子。
酒楼里的生意正是火热的时候,一个穿着厚重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不知是他推门带进来的寒风还是他那阴冷的神情,坐在门口的几位客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给我来两盘小菜,再来两壶烧酒,一壶拿上来,另一壶装在这个葫芦里。”
“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人似有些呆,菜还没有做好,他便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盯着桌子,安静的像一块木头。
不知怎地忽又想起她来,那晚躲在土地庙中的人一定是她,她一定是还在气自己所以才不肯出来相见。
这时凌云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打断刚刚的思路,这几天他独自一人不停奔走,经历的种种他似已能够全部忘在脑后,唯有这一件事,唯有这一个人总会在自己发呆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
菜嚼在口中已没有了味道,无论吃什么似乎都差不多,只有那烧酒还能勾起他一点点味觉,也只有那壶酒被他喝了个干净。
他抓起酒壶,拍了几个铜板后,又继续上路,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但总之就是不想停下来思考。
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竟有种说不出的羡慕,无论他们是穷是富,是好是坏,他们都有一处可以安然美梦的地方,无论他们从哪里出发,都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哎呦!”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翁滑了一跤,这一下可摔得不轻,足足滑出去六、七步远,恰好将丢了神的凌云给撞得清醒了些。
“小心点老人家,您可千万要慢些走。”凌云将他扶起来,好心道。
“哼!不要你扶,我自己会走!”这老人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怒斥他一番,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去。
凌云也不生气,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依旧沿着街道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可他还未走出多远,便发现身上似乎轻了许多,伸手向腰间一探才发现,自己的酒葫芦不知何时不见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酒楼出来时还带在身上的,一定是刚才那个老翁偷走了自己的酒壶,凌云想清楚后立刻转身追去,一边追还一边暗暗自责,这么久以来从未被人偷过东西,怎么今天竟被一个老头给算计了。
凌云一连跑了十几条街,可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老翁,正蹲下身来喘息时,忽听身后有人大笑道:“真是个糊涂鬼!哈哈,真是个糊涂鬼,被我偷了酒壶竟这么久还没发现,真是好玩。”
凌云转头望去,那说话之人可不正是刚才撞自己的那个老翁嘛,他非但不躲起来反而还来嘲笑自己,简直是自投罗网。
“站住!把我的酒壶还来!”凌云大喝一声,人已跑了出去。
那老人见他追来,一口酒险些被吓得喷出来,连忙一矮身钻进了人群中。
两个人一路你追我赶,跑了许久,竟已出了闹市来到一处荒野之中。
那酒壶本是净远禅师所赠,他曾言此乃吉祥之物,可助人结交好运,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可凌云却也宝贝得很。
眼见那老翁拿着酒壶,一边逃一边还不忘喝酒,跑了一路壶中的酒竟一滴也没洒,反倒被那老人喝了个干净。
此刻凌云心中是又气又惊,气得是他把自己的酒喝得精光,惊的是这老人的功夫深不可测,自己追了他那么久早已累得满头是汗,但瞧那老人依旧是平常模样,可见其内功之高深。
老人见凌云不再追赶竟也停了下来,他跳到一处树叉上朝凌云笑道:“小娃娃,你怎地不追了?”
凌云不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道:“你功夫在我之上,我既追不到又何必再追。”
“你这小娃好没脑子,既知老头子我厉害,却连一声前辈也不肯叫,你若叫得我高兴,我不但把酒壶还给你,兴许还能教你几招。”
若是旁人此刻早已拍起了马屁,至少也会说几句好话,可凌云却道:“你虽武功胜过我,年纪又大些,可品行却是还不如那街边的孩子,无论怎样你也称不上前辈。”
“好你个臭小子,你师父是谁,怎地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来?”那老人气得不行。
“家师乃是前惊云派掌门穆常青。”
“哦,原来是他啊,怪不得你只学得一身臭脾气却无甚本事。”老人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道。
“这酒既已没了,这酒壶便无甚用,还你!”他说着将酒壶丢了过去,转身便要离开。
“你怎地还不走,连壶酒都舍不得么?”
凌云接过酒壶挂在腰上,然后道:“你偷喝我的酒事小,但辱我师门事大,还请老人家下来赐教!”
那老翁看着他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头驴,眉头紧皱道:“你难道看不出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怎地身上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骨头?”
“我若打得过你,你便收回之前的话,我若打不过你,那也只怪我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凌云直言道。
“好,好,好,小娃子,那我便陪你过两招。”老者笑了笑,站了起来。
这时却听一雄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这老头好不惹人厌,竟连我送给铁衣南宫耀的三十坛关中桑落酒也被你拿了去,如今又偷喝这这位小友的酒,当真是酒胆包天啊。”
凌云听到这声音便四处寻望,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说话之人,再转过头时却发现老者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他竟一只脚站在树枝上,真不知那树枝是怎么承受得住那两个人的。
那老者不慌不忙,甚至连头也没回,只是目视前方哈哈笑道:“原来是人称玉面飞花的颜风啊,可我明明记得只喝了十坛,倒掉了十坛,还剩下十坛,你怎地说我拿了你三十坛酒?”
颜风闻言大怒道:“那十坛酒被你丢进猪舍岂能再送人?”
老者道:“那桑落酒酒质香醇,入口绵甜,回味悠远,可称得上是上乘美酒,送给南宫耀那种人喝岂不可惜?”
颜风更怒道:“你既知道那是送给南宫耀的酒,就更不该如此,你总该听说过这附近三州的商货都是谁来照看。”
老者丝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那也只是你们之间的漂亮话而已,若是没有他,那些商人也许早就赚得盆满体钵,他不配喝,你这风流鬼更不配喝。”
颜风双眼一眯说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有没有嘴上的功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