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雄显得十分兴奋,当即命手下大摆宴席,庆贺李乐山重归华夏镖局。
置酒高会,华天雄亲自斟满一杯,敬呈到李乐山面前,说道:“贤弟,这几个月你受苦了,这杯薄酒权当为你接风洗尘!”
李乐山道声谢,接杯在手,微微迟疑了一下。
华天雄见状微微一笑,道:“怎么了贤弟?难道说你还在生愚兄的气吗?”
李乐山干笑了一声,道:“大哥说笑了!”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华天雄十分满意,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说完转头对众人道:“诸位,李兄弟在云南出生入死,镖局能有今天,李兄弟功不可没,从今天开始,这座招贤馆便归他掌管,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听他的吩咐,否则便是与我为难。”
李乐山闻言一怔,赶忙道:“大哥,使不得,小弟何德何能.......”
话未说完,华天雄已伸手拦住,说道:“贤弟,当初咱们结义时我已言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莫说区区一座招贤馆,便是我全部家当,若你有所需,愚兄随时拱手奉上!”
话说到这份上,李乐山也只得接受了。在座众人全部起立鼓掌,向李乐山道贺,每个人都面带微笑,气氛其乐融融,但融洽中好像都有点貌合神离的感觉,只是谁也没有溢于言表!
酒过数巡,李乐山找了个机会问华天雄道:“大哥,回中原的这一路上,小弟不止一次的听人谈起,说咱们华夏镖局被一个叫圆峰的少林僧人接管,小弟十分诧异,不知这圆峰是何许人也,现在才知原来是大哥改了称谓,不知这是何故?”
华天雄淡淡一笑,道:“全怪愚兄疏忽,一直忘记跟你说明了,其实我最早出身于少林,圆峰正是我的法号,不过并未剃度,是带发修行的俗家身份。下山时我曾发誓,不混出点名堂绝不公开来历,以免令师门蒙羞,所幸现在还不算太差,于是溯本追源,恢复了最初的称号,不过这是对旁人的要求,你我弟兄无所谓的,私底下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李乐山哦了一声后再无话讲。
众人聊来聊去,不禁谈到下一步的发展,有人提出如今焱门覆灭,巨鲲已除,七大门派俱已名存实亡,不足为虑,放眼当世唯有少林尚堪一战,不如趁眼下士气正旺,兵发嵩山,只要令少林俯首称臣,整个武林便尽归一家,这个提议一经说出,立刻引起热烈的响应,很多人撸拳挽袖,已迫不及待的要着手大干一场。
李乐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叫糟糕,此刻圆真正在四方游说,少林寺群龙无首,如果圆峰这个时候发动突袭,少林恐怕是不堪一击。
此时李乐山心念电转,他明白眼下要想阻止这些人,就必须拿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无济于事不说,还极容易令对方起疑,成为众矢之的。就在他绞尽脑汁,苦思无果之际,忽然一个声音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此事不妥!”
李乐山愕然望去,发现反对的人居然是圆峰,只见他轻松的坐在那边,微笑道:“大家的盛情我心领了,但少林寺乃武林第一豪门,素有清誉,如今我们是御赐的佑国镖局,侠义可风,岂能随意妄生事端!”
李乐山闻言一怔,浑没料到这番话竟会出自圆峰之口,这时旁边一个青面大汉起身道:“当家的,我不懂,如今大好时机,为什么不能行动呢?大伙忍了这么多年,早就想要一试身手了。”
圆峰眉头微微一皱,嗔怪道:“马涛,你还是那么性急!要知道少林始建于北魏时期,历经千载而不倒,寺内藏龙卧虎,高手多如牛毛,咱们准能打胜吗?在座的都是我的好兄弟,伤了哪一个我都于心不忍!”
那叫马涛的汉子鼻子一哼,面露不屑的道:“当家的太过谨慎了,我当年也在少林寺中呆过,对那些秃驴的斤两心知肚明,要说寺中武功最高的就是圆真那个老家伙了,凭我这些年来勤修苦练,我自信完全可与之一战!”
李乐山闻言在耳,暗想:“果不其然,这些人确是来自各大门派,眼前这个马涛想必就是那些少林俗家弟子之一了。”
圆峰眯着眼睛道:“马涛,你真的敢与圆真交手吗?”
马涛道:“有何不敢?圆真如今已是奔七十岁的人了,行将就木,我要是连他都敌不住,干脆回乡下种地算了!”
圆峰点头道:“好!有志气,你若真有此意,也不必去河南嵩山,就耐心的待在这里,最多不过一个月,保证你见到圆真!”
此言一出,马涛还未如何,李乐山却浑身一震,忍不住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圆峰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有所不知,眼下圆真并不在嵩山少林寺中,他二十天前就已秘密下山,四处联络各派掌门,准备来金陵对付我们哩!”
李乐山闻言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是他与圆真私下拟定的方案,圆峰为什么会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当下强稳心神,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竟有此事?这消息可靠吗?”
圆峰面露得色的道:“绝对可靠,这是武当金风道长亲自飞鸽传书,给我传来的消息!”
李乐山越听越奇,望着圆峰道:“大哥,小弟不明白,七大门派在卧龙岭上损失惨重,按说本该与我方势同水火才对,怎么会......?”
圆峰更得意了,望着李乐山,笑眯眯地道:“兄弟,你有所不知,七大门派离开卧龙岭后一路逃亡,惶惶如丧家之犬,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官兵的追杀,眼瞅着要全军覆没之际,关键时愚兄及时赶到,击退了官军,救了他们的狗命,你想,他们能不对我感恩戴德吗?”
“可是他们对大哥你恨之入骨......”
圆峰摇头笑道:“你错了,他们恨的是华天雄,可不是我圆峰啊!”说着探过身子,在李乐山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你仔细想想,七大门派那些人,谁又知道华天雄长什么模样呢?”
李乐山倒吸一口凉气,怔然半晌,忽道:“不对,邛崃派掌门骆北峰见过你,去年八月中秋时,他曾经到过华夏镖局!”
圆峰点头道:“你说得对,可惜就在我出现时,骆北峰已一命呜呼了!”
“什么?骆北峰死了?”
圆峰道:“不错,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见到他们时,邛崃派掌门已由一个年轻女子担任了!”
听到这李乐山彻底呆住了,不问也知,骆北峰必是死于圆峰之手,他除掉了唯一见过华天雄的人,随后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反正那时七大门派已不足为患,圆峰索性做个人情,击退了官军,一举收买了所有人心,今后无论他干什么,七大门派再也无人反对了!
霎时间李乐山全身如坠冰窖,他强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的问道:“大哥,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就算你予对方有恩,但七大门派结盟多年,武当与少林的关系更是源远流长,金风真的会为了大哥你而出卖圆真吗?”
圆峰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兄弟,没人比你想得更透了,不错!若仅此一点,金风他们当然不至于,最多是两不相帮,坐山观虎而已。不过愚兄略施小计,便令他们之间不共戴天,老实说,若非我一再劝阻,金风他们早就打上嵩山,找圆真算账了,偏巧这个时候圆真竟主动去武当自投罗网,于是金风当场将其拿下,此刻正在押往金陵的途中,说是要交由我亲自裁决,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虽然圆峰对于如何实施离间未予多谈,但李乐山还是很容易就猜到了,圆峰很可能会贼喊捉贼的嫁祸于人,诬陷圆真是盗劫国宝,陷害七大派的元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其他门派都去了云南而独缺少林!当然光这样说金风等人未必肯信,于是圆峰现身说法,当众展露了几手其他门派的武功,这一下震惊了所有人,那些掌门人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那些薪火传人就藏在少林寺中,圆真将他们聚在一起,谋取了各派武功,以壮少林一家。而圆峰因为不满圆真的做法,偷偷私下山门,一路来到云南,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救了七大门派。圆真发现圆峰出走后十分不安,于是亲自下山游说,欲发动所有力量对付圆峰。殊不知圆峰已提前一步抢占了先机,将一切“真相”告知众人。
其实上述的一切并非毫无疑点,各大掌门也绝非笨人,但一来命是圆峰救的,自然对其心怀好感,深信不疑;二来也确实见到对方身兼各家武功,甚至圆峰还可能会带去几个俗家弟子,现身说法,人证物证确凿,再不容质疑!
这些虽然仅仅是李乐山的猜测,但看着圆峰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想必也所差无几,此人实在是一个天生的奸雄,对于弄权设谋可谓偏嗜成癖,上瘾成狂,为达目的全不择手段,无一丝道德礼法之约束。在这等对手面前,李乐山只觉处处受制,根本找不到反抗的机会,最后只得勉强一笑,道:“既然大哥已然胜券在握,小弟再无话讲,咱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于是大伙继续喝酒,直吃到起更,方才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