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真听完默然良久,轻叹道:“幸亏有李大侠鼎力相助,我少林尚有一线生机,此番若真能扭转乾坤,老衲纵死亦可瞑目了,只是阁下这份大恩,老衲恐怕永无报答的机会了!”
李乐山听对方语声悲凉,知道圆真已做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心知此事难以劝阻,只得道:“事情能否成功远未可知,眼下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在下这就动身前往金陵,只不知前辈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圆真道:“先前的内伤已差不多痊愈了,虽然功力大不如前,但并不影响行动,只要不与高手过招,当无大碍!”
李乐山知道对方是怕他担心,故意将情况说得不很严重,遂解下身携的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圆柱形的竹筒和一大包荷叶,李乐山拿起那包荷叶递给圆真,道:“前辈,此物你每日取一些泡入水中,早晚各服一碗,当有助于恢复功力!”
圆真将荷叶展开一看,见是一大块蜡状物件,色作血红,闻起来奇香扑鼻,愕然道:“这是......?”
李乐山道:“此物名为血蜂蜜浆,对解毒疗伤,养气补血极具神效。”
圆真虽未听过血蜂蜜浆之名,但凭经验也看得出非同一般,心中对李乐山更是感激,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但转念一想,开口问道:“李大侠,你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我,万一你自己需要时怎么办?”
李乐山将手中那竹筒一举,笑道:“没关系,我有原料!”
离开嵩山,李乐山催马直奔金陵。此番少林之行收获至深,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天雄竟有这么多的秘密,老实讲,此前他虽对这位义兄尊敬有加,但内心并未对其太过高看,现在回想起来,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直令人不寒而栗,
但李乐山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眼前的敌人强大至极,非以往任何人能比,只有面对这样的对手才可令他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与之一斗!
眼下整个事件浮出水面,但李乐山心中仍颇多疑惑,听那宝树所言,如今圆峰已将七大门派牢牢控制在手,他不知道金风等人离开卧龙岭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圆峰俯首称臣?另外最令他不解的是,既然圆峰早已摆脱了少林,在金陵创下了一片基业。按理说继续风平浪静才是上策,为什么非要冒险去挑生事端呢?须知人算不如天算,风云变幻中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葬送全局之虞!圆峰这样做究竟是何意呢?
经过十余日的疾行紧赶,这一天终于到达了金陵,在城郊十里处驻足观望,眼前的招贤馆还像从前一样,门户大开,守卫林立,李乐山不禁一阵唏嘘,自己曾在这里结识了大和尚壁峰、凤凰双刀、谭氏双雄等一个个热血豪杰,谁能想到仅仅半年便已然物是人非。
到了馆门前,李乐山对那几名守卫理也不理,低着头直向大门内闯,守卫中恰好有个他从前的熟人——金刚腿张彪,乍见一个生人走来,仓促中未及细辨,上前一拦,开口道:“朋友!你找谁?”
李乐山把头一抬,笑道:“张彪!不认识我了?”
张彪大吃一惊,失声道:“您......您是李大侠......”
李乐山笑着点了下头,说道:“难为你还记得,快去禀报总盟主,说我从云南回来了!”
张彪偷偷瞥了一眼其它几个守卫,凑至李乐山近前,低声道:“李大侠,您到这儿来还没人知道吧?”
李乐山道:“没人,我想给华总盟主一个惊喜!”
张彪面露忧色,低声道:“李大侠您有所不知,如今招贤馆可不比从前了,很多以前的老人都不在了,就连黄总管都被辞退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总盟主已改称圆峰大师,任何人都不许再提华天雄这个名字,另外,很多人都说您背叛了镖局联盟,对您恨得不行......”
李乐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刚腿张彪将李乐山拉至一个角落,说道:“他们说您在云南投靠了焱门,很多镖头都死在您的手上,如今很多人正四处打探您的消息,要找您算账呢,您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呢?趁没人发觉您还是快点走吧!”
李乐山微一沉吟,遂笑道:“来不及了,已经有人见到我了,况且我这一走不是连累了你吗?”
张彪忙道:“没关系,反正凭小的这点本事也留不下您,即便华总......哦不!圆峰大师知道了也无法责怪我,李大侠,你快走吧,再耽搁就真来不及了。”
李乐山点头道:“张彪,没想到你这么够义气!”
张彪慨然道:“小的受您提拔,没齿难忘,若不是您,小的永远都出不了头,如今馆内辞退了很多人,也许因为我太不起眼,最后还是得到了留用,人不能忘本,即使您真的与联盟决裂,我还是站在您这一边......”
李乐山闻言颇受感动,拍了拍张彪的肩膀,说道:“好!张彪,患难见真情,李某领你这份情,不过你放心,那些都是江湖中的谣言,我当面跟总盟主说清楚就好了,毕竟兄弟一场,你不必替我担心!”
张彪仍不放心,经李乐山再三催促后才忐忑不安的进去通报了!
工夫不大,就听里面脚步声响起,一大伙人直向馆门走来,为首的正是金翅大鹏华天雄,他一眼望见李乐山,当即大叫道:“兄弟,想煞愚兄了!”说着快步赶至近前,不料李乐山突然一掌疾出,呼一下直攻华天雄面门。
这一下变生肘腋,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好个华天雄!危急中竟不闪不避,身子一挺,直面对方的掌锋,连眼皮都未眨动一下,李乐山一掌发出,在距对方鼻尖寸许处戛然而止。
就见华天雄神色一黯,叹道:“兄弟,愚兄明白,你是为了卧龙岭的事对我心怀怨愤,不过愚兄绝非故意陷害于你,这里面实有误会,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查探你的下落,就是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李乐山故意把脸一沉,正色道:“大哥,你我结义的那天起,兄弟这条命就是大哥你的了,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去,只是小弟希望能够死得其所,死得明白!”
华天雄一脸愧色,连声道:“言重了!言重了!”说完携起李乐山的手,二人并肩步入聚义厅。其它人也随后跟进。李乐山暗自观察,除华天雄外,余者竟无一识得。
众人团团落座,华天雄主动开口道:“兄弟,记得那时咱们在庐州兵分两路,你们走水道,我走旱路,约定三个月后在昆明碰头,后来愚兄思量再三,感到这一趟南行实在困难重重,事情能否成功全在沐王府的态度,如果想得到沐家的支持,愚兄认为光凭那一尊玉佛还远远不够,必须献上更贵重的礼金来打动对方,于是将你们送走后,愚兄又返回了金陵,购置了满满一箱西洋异宝,准备用来贿赂沐王府。”
李乐山目光炯炯的逼视着华天雄,开口道:“大哥的做法无可指摘,只不知那么一大箱的珍宝从何而来?之前可从未听大哥提起过啊!”
华天雄道:“兄弟,你还记得咱们在巨鲲帮总部收缴的那些金银吗?那箱珍宝正是用那些钱购置的!我知道沐王爷富可敌国,寻常玉石根本不会放在眼内,故特意出高价紧急采购了一批西洋异宝!总算我行镖多年,认识的珠宝商贾还不少,因此没用多久就把东西置齐了。”
李乐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华天雄继续道:“待一切妥当后,愚兄这才重新启程,开始时还算顺利,谁知走到云南卧龙岭地界时,遭遇了一伙强人,愚兄虽然不才,寻常的强盗还不放在眼里,不料那伙人竟然自称焱门,且个个身手了得,我实在抵挡不住,最后只得将东西舍去,一个人逃奔昆明,到了这个地步我当然不会甘心,于是将事情呈报沐王府,沐家听说有焱门贼子在卧龙岭出没,立刻发动大军前去剿匪,事后有人说,当时卧龙岭上发现了兄弟你的身影,与焱门一起对抗沐家军,我哪里肯信!知道其中一定存在着误会,后来我才慢慢了解,原来焱门竟是七大门派的化身,这简直匪夷所思,直想找你当面问个清楚,我知道凭你的身手一定能在乱军中突围而出,于是这段日子里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所幸今日你平安归来,让愚兄有机会能当面诉说,否则的话愚兄怕是要抱憾终生了!”
李乐山一边听着一边暗叫厉害,难得华天雄编出这么一番说辞,有理有据,把一桩惊天大阴谋几乎圆满的解释通了。若非自己偶然偷听到宝树的谈话,了解了真相,这趟说不定真要被他蒙蔽过去。
见对方话已说完,李乐山遂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慨叹道:“啊呀!小弟错怪大哥了!”说着单膝跪地,就要行大礼赔罪!
华天雄急忙双手相搀,摇头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是一点误会而已,咱哥俩把话说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如今焱门既倒,我们的愿望已然实现,虽然也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过你看,这不是又来了很多新的朋友吗?来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一场风波居然就这样搪塞了过去,双方似乎都很满意,谁也没再追问深究,而那些新人也对李乐山的到来表示欢迎。这些人李乐山一个也不认识,彼此寒暄之际,李乐山见对方个个目光深蕴,英华内敛,无一不是内外功俱佳之辈。再看华天雄与他们拉手搭肩,状极亲热,毫无生分之感。
李乐山心中一突:莫非这些便是天禽成员?如今他们终于扯掉面纱,从幕后走到台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