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专以其它蛇类为食,它们平日里隐没于地底之下,一经出动,势不可挡,无论多凶的蛇,一旦被其遇上均难逃厄运,即便是数丈长的庞然巨蟒,见到铁线蛇也如遇鬼魅,乖乖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听任它们由口中穿入,尾部穿出,等前面的蛇吃饱,后面的蛇才开始进食,往往轮到最后几条时,巨蟒只剩下一具空骸了。所以队尾的铁线蛇经常处于饥饿状态,也正因这种奇特的进食方式,使得铁线蛇的死亡率很高,数量甚是稀少。若非如此,其他蛇类也无法存活了。
铁线蛇不但毒性猛烈,而且表皮极为坚韧,不畏任何猛兽的爪牙,它们不但是群蛇之王,也是苗疆之霸,不论什么动物,遇上它们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活活勒死,就是中毒而死。
但铁线蛇也并非无敌,据说有一种深山野蜂就是它们的克星,尽管它们的表皮坚韧如铁,却挡不住那种野蜂的蛰刺,遇上那种野蜂,它们立即散开,各自逃命,直到群蜂离去后才集结残余重新连成一线。而那种野蜂产酿的蜂蜜,也对铁线蛇毒疗效显著,除此之外几乎别无解药。
梅玉问道:“哪里可以找到那种野蜂蜜?”
那陈大夫思索半晌,面露难色地道:“这铁线蛇十分罕见,对普通人畜危害并不大,而那种野蜂更是出没于群山深处,老朽行医多年,对其也是仅有耳闻,未曾见过。”
梅玉脸色铁青,厉声道:“照你说来,我家少王爷是没救了?”
陈大夫吓得瑟瑟发抖,慌忙道:“不不不,将军误会了,老朽没见过,不代表无处可求,据说很多苗人手中就有那种野蜂的蜂蜜。”
李乐山听到这里,插口道:“苗人要那蜂蜜作甚?难道苗寨常受铁线蛇的侵扰吗?”
陈大夫摇头道:“那倒不是,据说那种野蜂蜜除了可解毒之外,更有很多神奇的功效,普通人尝上一口都可元气大增,益寿延年,是很多灵丹妙药中的主要成分。”
梅玉道:“那我们立刻前往苗峒,向苗人求购一些不就行了吗?”
陈大夫咧着嘴道:“苗峒大都远离汉人的区域,若无向导引领,常人很难接近,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王爷的情况十分危急,老朽全力以赴,或可勉强将毒气拖延一两日,再久的话,毒血攻心,可就不好说了。”
梅玉急得额头青筋直跳,顿足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此时那个里正忽心中一动,凑过来道:“将军,小人想起一事,也许能够有所帮助。”
梅玉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里正讪笑道:“是,是,昨日傍晚我们村里来了一个借宿的行脚货商,这人名叫赵霆,经小人攀谈得知,此人常年行走于汉苗之间,经商买卖,一方面收取苗人手中的药材、皮毛、金沙等山货;一方面给对方提供盐铁布帛等生活之用。前几天他正好从苗寨收货而回,手中物资十分丰富,依小人的意思,不如把他叫来问问,保不准就有你们说的那种蜂蜜,也未可知!”
陈大夫听完摇头道:“不大可能,方才老朽已经说过,那蜂蜜十分稀罕,苗人视同拱璧,等闲不会拿出来交易的。”
李乐山想了一下,道:“还是把那赵霆叫来问问的好,说不定会有收获。”
里正当即领命而去,工夫不大,就见他带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细条条的身材,黄白净面皮,瘦脸削耳,两只眼睛滴溜乱转,透着一种江湖客特有的精明与市侩。令人一见就感觉绝非易与之辈。
只见他走进房门,先是环视一圈,最后似看出这里梅玉的身份最高,当即上前跪拜道:“小人赵霆,拜见大人。”
梅玉道:“我来问你,你和山里的苗人很熟吗?”
赵霆道:“回大人,小人多年来辗转于苗疆十二峒,与很多峒主都有生意往来,年头一长彼此都很信任,有些东西对方只愿意卖给小的。”说到这里,赵霆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李乐山忍不住问道:“他们不去镇上的市集交易吗?”
赵霆道:“去倒是去,但由于苗峒地处深山,消息闭塞,老实的苗人很容易在交易中吃亏上当,所以拿到市集上的只是一些寻常的土产。而小人做生意向来出价公道,绝不占苗人的便宜,所以经常能够拿到一些稀罕的东西。”
梅玉赶忙问道:“苗人有一种野蜂蜜,不知你可曾搞到?”
赵霆道:“苗人的蜂蜜有十几种,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一种?”
“能解铁线蛇毒的那种!”
赵霆一怔,说道:“哦?原来是血蜂蜜浆!”
梅玉望了那个陈大夫一眼,说道:“名称我并不清楚,但眼下我们有位王公不幸中了铁线蛇毒,急需那种蜂蜜救命,你手中若有此物,速速拿来救人。”
赵霆面露难色地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血蜂蜜浆能解百毒,功效神奇,但产量极为稀少,所以苗人视作性命一般珍视,小人曾几次索求,对方都不肯割爱。”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大失所望,折腾半天,最后还是白忙一场,就见赵霆眼珠转了转,沉吟道:“不过小人倒是从苗人手中高价收购过一种专治蛇毒的药剂,据说成分中含有些许血蜂蜜浆,不如拿来试一试,也许能管点作用。”
梅玉闻言大喜,催促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取来!”
赵霆当即转身出屋,不一会便拎来几个方形纸包,将其中一纸包展开,里面是一种紫色的药散。那陈大夫接在手中反复端详,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却也搞不清具体是什么成分,一时心中惴惴,不敢定夺。
此时那边沐荣身上的黑气已达肩头,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梅玉知道刻不容缓,没办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当即吩咐手下取来瓦罐,将这药散和水冲入,煎成汤水给沐荣服下。
工夫不大,就见沐荣浑身汗出如浆,竟如墨汁一般,将衣服被褥染得漆黑一片,与此同时,那手臂上的黑气迅速消褪,转眼间整条臂膀已恢复本色。众人见状登时欢声雷动,喜作一团。
梅玉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既是替主公欢喜,也替自己暗吁一口气。眼见沐荣脸色渐形红润起来,梅玉转过身对赵霆道:“先生的药真灵,等到王爷醒来,本座定会向王爷阐明经过,先生有什么需求尽可提出,无论功名利禄,都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赵霆躬身道:“多谢大人美言,王爷吉星高照,洪福齐天,小人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独占其成呢!”
梅玉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人很会说话。”他俩在这边闲聊着,那边李乐山一直留意着沐荣的情况,就见他手臂上的黑气一直褪至腕部,却再无进展,好像被什么阻住似的,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这时其它人也看出问题,就见沐荣整条手臂已基本恢复原状,唯独一只手掌仍黑得怕人。
现场气氛又渐渐凝重起来,梅玉双眉紧蹙,疑惑道:“莫非是药量不够,快去再煎一副,给王爷服下。”
陈大夫闻言赶忙道:“且慢!老朽以为此药十分凶猛,若连续服用,王爷贵体恐难承受,不如稍事观察,十二个时辰后视情形再作计较。”不管怎么讲,在场还属此人医术最深,于是众人只得依其所言,怀着忐忑的心情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一天好像极为漫长,所有人都坐立不安,所幸沐荣的精神有所康复,除了感到身体乏虚,不能下床,神志倒还清醒,白日里也进了一些米汤,补充体力,不料到夜里突然发起烧来,手上的黑气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慢慢的又开始向上延伸,见此情形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无计可施下只得又煎了一副药散给沐荣灌下,虽然再次逼退了毒气,但仍是至掌而止,怎么也无法彻底祛除。
陈大夫摇头道:“看来这铁线蛇毒甚是顽固,赵先生的药虽然有效,但毕竟成分中那蜂蜜的含量太少,无法将蛇毒拔除干净。看来若想令王爷彻底康复,恐怕只有将那蜂蜜寻来给王爷服用了。”
梅玉微一沉吟,转头问赵霆道:“从这里前往最近的苗寨,需要多少天?”
赵霆道:“若走得快的话,四五日可以赶到。”
梅玉道:“这种药散你手里还有多少?”
赵霆道:“本来有十副,已用了两副,眼下只剩八副了。”
梅玉盘算了一下,点头道:“还来得及,我们这就启程,乘快马赶奔苗峒,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蜂蜜,把王爷救回来。”
赵霆十分伶俐,看出事关非小,主动请缨道:“小人愿作向导,听任将军驱使。”
梅玉点头道:“甚好!”
李乐山想了想,开口道:“李某不才,愿随梅将军一同前往。”
梅玉闻言心中一慰,李乐山的才干自不必说,他若肯出力帮忙,此事绝无不成之理。想到这当即向李乐山一抱拳,说道:“本座早有此意,正不知如何开口,难得李壮士不计前嫌,主动替我等分忧,相助之恩,梅玉必当铭记在心!”
李乐山见此人心性直爽,也颇有好感,嘴上却淡淡的道:“梅将军言重了,李某戴罪之身,一路上备受王爷的厚待,如今王爷有难,李某只盼着能略尽绵薄!事态紧急,我们再不可耽搁,这就动身吧。”
当下梅玉将手头的事务略作交代后,偕同李乐山与赵霆,又挑出四名精明强干的护卫,七个人乘快马星夜兼程,直奔苗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