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三此言一出,崔凌二老还未如何,屋内的韩玉莺却险些惊叫出声来,暗想:夏侯英杰竟然还活在世上?他那天没有死吗?怎地成了天火教的新教主?
那日玉女峰上,由于柳玫嫣的意外受伤令韩玉莺大受刺激,情急下夺路而逃,一路远离华山,再未与任何当事者见面,所以对后来夏侯英杰诈死逃生这一节毫无所知。此时突然听说夏侯英杰尚在人世,怎不令她大惊失色,匪夷所思!
只听那姓凌的老叟开口道:“夏侯英杰是华山派的人,他怎么可以当天火教的教主呢?”
唐老三道:“凌大哥有所不知,如今夏侯先生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门户,他受莫教主临终所托,千里迢迢从中原赶来,接任教主之位,发誓要励精图治,令圣教重振声威!”
韩玉莺在房中听着双方谈话,禁不住心头狂跳,暗想:夏侯英杰这厮果然贼心不死,在中原一败涂地后,又跑到云南另起炉灶,那日莫岐松被我一刀毙命,哪有什么临终嘱托!此人阴险奸佞,无出其右,倘若真教他阴谋得逞,当上什么天火教教主,将来中原武林恐怕再无宁日了。她一边想着一边透过墙壁的缝隙向外望去,此时月至中天,银光匝地,只见外面院子中站有四人,最前面一个汉子秃顶无毛,鼻梁如钩,正是那个外号铁翅鹰的唐老三,只听他开口道:“眼下的情况小弟已向二位阐明,不知贤伉俪作何打算呢?”
崔老妇尚未答话,那姓凌的老叟已从屋内走出来,站在老伴身旁,说道:“今日已晚,几位远道而来,按理说本该请诸位进屋喝杯茶,留宿一晚,但寒舍狭窄,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唐老三听对方突然下了逐客令,不由得一愣,愕然问道:“凌大哥这是何意?我等奉夏侯教主之命,专程请二位出山,行与不行,两位倒是给个明示啊!”
凌老叟点点头,说道:“烦几位替我们给夏侯先生回个话,就说我二人如今都是奔七十岁的人了,年老力衰,无法再为圣教出力,望夏侯先生见谅,另请高明吧!”
此言一出,唐家四妖相互递了个眼色,铁翅鹰唐老三沉吟道:“凌大哥,眼下夏侯先生求贤若渴,诚邀贤伉俪出山,两位一身神功,就此埋没荒谷,不觉得可惜吗?”
那凌老叟摆了摆手,说道:“我夫妇这些年过惯了砍柴挑粪的闲散日子,不想再跟着你们打打杀杀,那些江湖纷争,我们早已厌倦了。”
唐老三双眉一皱,默然半晌,遂点头道:“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凌大哥心意已决,我等也无话可说,不过二位决意退隐江湖,那枚玉莲神符.........是不是也该交还本教呢?”
夫妇二人闻言微微一怔,那姓凌的老叟冷笑道:“唐老三,恐怕今晚你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冲着那枚玉莲神符吧?”
那唐老三干笑了一声,说道:“凌大哥,咱们自家弟兄,也不必再兜圈子了,那玉莲神符乃是教中圣物,是教主权力的象征,你们夫妇二人既已离开本教,那东西留之无用,还请赐还吧!”
凌老叟鼻子一哼,说道:“圣教有史以来都以‘玉莲神符’作为传承的信物,教主不在,则由愚夫妇代为掌管,这是我们身为护教使者的职责,尔等何德何能?凭什么向我们索要呢?”
唐老三脸色一变,说道:“教主不在时,神符自然由贤伉俪保管,但如今新教主已然选出,你们为什么还按着不给?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凌老叟冷冷的道:“新教主?你说的是那夏侯英杰吗?他是你们天火教的教主,可不是我们白莲教的教主,玉莲神符是我白莲教之宝,凭什么要交给你们天火教?”
唐老三急道:“凌大哥,你这样可就太不像话了,白莲教二十年前就已改名为天火教,二者根本就是一回事,怎么可以分开而论?”
那凌老叟哼道:“一回事?当初莫岐松以躲避朝廷为由,擅自将教名变更,很多长老就很不以为然,随后他的一系列做法更与最初的教义相悖,好好一个白莲教被他搞得面目全非,甚至那些后入教的弟子只知天火教而不知白莲教,那夏侯英杰既受莫岐松所托,接掌天火教教主,就休想再打那玉莲神符的主意!”
这句话说出来,唐老三尚在沉吟,后面一个胖大的汉子却按耐不住了,瓮声瓮气的道:“胡说八道!姓凌的,明白告诉你,今天我们奉夏侯教主之命,专程来向你们索要玉莲神符,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们才耐着性子跟你二人谈话,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姓凌的老叟嘿嘿一笑,说道:“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顿了顿,忽问道:“唐家四妖,熊虎鹰豹,不知贤昆仲如今在天火教中居于何位?”
那大汉面露得色的道:“夏侯教主已将我弟兄提升为圣教长老!”
凌老叟撇了撇嘴,问道:“升得好快啊!不知那夏侯英杰凭什么这么看重你们?是武功高强呢?还是办事能干呢?”
那大汉哼道:“凭我弟兄对教主的一片忠心,教主有事,我们从来都是冲到最前面。”
凌老叟点点头,说道:“那倒也不错!记得当初你们四妖就对莫岐松惟命是从,替他清除异己,坏事做尽,没想到姓莫的人刚死,尸骨未寒,你们立刻就找到了新的主子效忠,贤昆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份功力着实了得啊!”
此言一出,四妖脸色齐是一变,那大汉刷一声抽出兵刃,叫道:“老三,我说什么来着?这两个老不死的食古不化,根本不可理喻,凌九峰、崔素素,老子最后问一句,东西你们交还是不交?”
凌崔二人相互而视,微微点了下头,老妇崔素素开口道:“铁臂熊,多年不见,你的头发也见花白了。脾气却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暴躁性急!”说着忽然身形一晃,一下闪至那大汉跟前,左手倏出,径向他咽喉抓去。
那大汉没想到她说来就来,出手如电,仓促间急用左手护住咽喉,同时脚下向后一纵,右手挥刀前撩。
那边韩玉莺冷眼旁观,见此人虽然胖大但身法敏捷,动作攻守兼备,武功果非泛泛。但他快崔素素更快,未等他刀势使足,崔素素长臂已从刀光中探了进去,一把抓住其胸口,跟着手腕一翻,那铁臂熊硕大的身躯,竟被这老妇单臂擎在空中,另外三妖见同伴一招即被对方制住,惊怒下各举兵刃,齐向崔素素攻来。
崔素素叫声:“来得好!”说罢将铁臂熊的身子一横,如盾牌般护在自己身前,三妖若不收手,铁臂熊的身上势必要多出三个透明窟窿,就在三妖撤招之际,老叟凌九峰已悄没声的欺至近前,双掌疾出,几乎同时击在三人背心,三妖应声飞起,落在数丈之外,其中二人当时便失去知觉,只有功力稍强的唐老三尚还清醒,伏在地上大口吐血。
那边韩玉莺透过墙逢看得清清楚楚,只觉这二老不但身法奇快,出手更是凌厉至极,唐家四妖也非庸手,但在他们面前又哪有招架之力!
此时唐老三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只觉五脏六腑似都挪了位置,今夜他们有备而来,没想到崔凌二人老而弥坚,不留半点情面,眼见同伴一人被擒二人生死未卜,一时间痛心疾首,伏在地上大声叫道:“夏侯教主!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送命吗?”
崔素素一怔,不知道他此言何意,正诧异之际,忽然噗的一声异响,一道剑锋自铁臂熊的身体而出,崔素素只觉胸口一痛,急扔开手中的铁臂熊向后一跃。那边凌九峰见状大喝一声,飞赶过来将老伴护住,只见眨眼的工夫,崔素素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显然伤势不轻,这一下变生肘腋,在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铁臂熊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剑刃,缓缓转过头,说道:“夏侯英杰......你......好歹毒......”
就见一个人影自铁臂熊身后现出来,冷冷地道:“你们不是发誓向我效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等将来大业完成,夏侯某定会将贤昆仲的大名列进忠义谱上,供后人纪念的!”说罢抬脚将他身子一蹬,再不望一眼。
此时冰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那人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韩玉莺看得分明,来的正是夏侯英杰,今晚他本与唐门四妖一同赶来,事先几个人商议,料到崔凌二老未必肯答应合作,因此夏侯英杰故意安排四妖先出面周旋,自己则躲在一旁暗中窥伺。本来以四妖之能,是万不敢与天地二相动手的,但因有夏侯英杰暗中助阵,便有恃无恐起来,万没想到这夏侯英杰豺狼心性,他见这二老武功之高,自己也未必吃得住,因此不惜牺牲掉铁臂熊的性命,先废掉对方一人。
他一剑偷袭得手,对方虽未丧命,但受伤之重一时三刻间也无法再战,两大高手去了一个,单打独斗他便不惧凌九峰一人,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凌长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你们不肯合作,那就是本教的敌人,夏侯某只好打发贤伉俪上路了。”
此时凌九峰见崔素素血如泉涌,若不尽快施救恐有性命之虞,当即怒吼一声:“好个阴险之徒!今日有你没我!”说着飞身直上,与夏侯英杰战成一团。
这凌九峰四十年前便纵横江湖,是白莲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时虽是赤手空拳,却毫不示弱。夏侯英杰见对方掌发凶猛,步法诡异,一招一式皆出乎预料,便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当即抖擞精神,使出云龙九现的绝技,只见剑影纵横,吟声悠长,真好似一条神龙在云雾中盘旋飞舞,二人剑掌相交,斗得好不激烈,转眼四十多个回合过去,凌九峰心挂老伴的伤情,不由渐感焦躁,只觉敌人年纪虽小自己二十多岁,但招式老练狠毒竟是平生未见,自己近二十年来与人交手,从未使用过兵刃,今日可真有些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