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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神秘老者

朱玄变 小小成说 4907 2024-07-11 13:39

  南宫澈悟通剑意,剑法造诣日益突飞猛进,这一日晚,南宫澈与二方又拆解完一套剑法,躺回床上,心道:“再过几日,便是‘湛卢剑礼’了,心竹……不,若竹,她……”

  一想到楚若竹,心头登时烦闷郁郁,心道:“她当真是楚若竹么?会不会是心竹气我怨我,故意这样说来骗我?”但转念一想,又连连摇头,心道:“心竹爱她妹妹胜过自己性命,就算她当真气我,也绝不会假借她妹妹之名,她既说自己是楚若竹,那便自然是楚若竹无疑了,可是,可是她当日明明已经断气……”

  如此思来想去,始终无法自圆其说,不知不觉已到了二更时分,南宫澈全无睡意,起身打开窗子,莹莹月色洒了进来,南宫澈精神一振,当即翻身爬起,穿好衣物,打开窗子,双手抓住窗槛,身子向上,轻轻巧巧便荡了出去,他仰望头顶一轮明月,运起轻功,遇墙则攀,遇檐则上,他也没有什么目的所在,只是想攀至高处,越高越好,以求让心头舒畅一些即是。

  说到方家最高之处,原本当以“仁剑阁”莫属,“仁剑阁”毁后,便以奉剑坪处的那座欧冶铜像为最,南宫澈遥遥瞧见那座铜像,童心忽起,心想:“我何不找一条铁链,像那日邪欧冶一样,在铜像上直荡直下,岂不痛快?”

  他想到此处,立时转向演武场去,方家虽以剑为尊,但演武场中十八般兵刃样样俱全,此刻夜深人静,南宫澈不愿惊动旁人,一路避开守夜弟子,悄悄潜入场内,随手拿了一条链子枪,复又跃上房顶,向欧冶铜像而行。

  怎知刚跃过两座房舍,突听前方“咯”的一声轻响,这声音极轻,人耳本不可闻,但南宫澈功力极深兼之耳聪目明,这才听到一点,他向发声处看去,只见月光下,隐隐瞧见一个身影在屋舍间不断起伏。

  南宫澈心中一惊,但见这人仅在几个起伏之间便已跃过八九间屋舍,心道:“哎呦,这人好快的身法,莫非又是邪欧冶那厮!”想到此处,急忙脚下加劲,从后追赶。

  忽听得四下里一声断喝,四名方家守夜弟子跃上对面屋檐。

  自邪欧冶大闹之后,方家上下严守戒备,人人草木皆兵,这四名弟子一见来敌,立时拔剑出鞘,分向那人刺去,那人脚下丝毫不缓,迎四人之面冲了过去,双手疾出疾点,霎时间只听“哎呀”“哎呦”几声,四名方家弟子纷纷倒下。

  南宫澈心中骇然,他见那人轻功如此卓绝,早已料到这四名方家弟子不会是他敌手,但却也没想到竟会如此简单被他打败,眼见那四名弟子所出四剑分属四套不同剑法,但那人出手之时非但毫无犹疑,且一招制敌,直如事先便知晓四人剑中破绽一般。

  那四名弟子中三人软倒在屋瓦上,另外一人却因落足太偏,向着屋下栽了下去,南宫澈见他头下脚上,笔直堕下,心中暗惊道:“不好,这么倒栽只怕要了他命!”偏生自己还与他们几人相距甚远,无法救及。正急之时,却只见那人左手向下一探,于半空中抓住那名弟子后领,随即向上一扯,将他拉上屋顶。

  南宫澈松了口气,心道:“看来这人并非嗜杀之人。”此时他与那人相距已近了许多,在月光之下,已瞧出那人肩宽背厚,乃是一名男子,并非那邪欧冶方镜凌。

  那人将四名方家弟子并排放在一起,立时展开轻功,继续向前奔去,南宫澈来到这四名弟子之旁,伸手去探四人鼻息,见四人穴道被封,只是晕去,性命尽皆无碍,心道:“这人潜入方家究竟有何目的,须得打探清楚。”当下也不声张,悄悄跟在那人身后。

  方家院大宅深,重楼叠宇,但那人三折两转,岔口之处毫不停留,显然对方家甚是熟悉,南宫澈生怕稍有疏忽跟丢了他,不由暗暗提气,再跟近些,再追一阵儿,南宫澈突然心中一动,心道:“他似乎是朝着‘仁剑阁’而去,可是‘仁剑阁’已毁,废墟中的藏剑也早已掘出封存,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过不多时,那人已来至奉剑坪旁,缓缓走至“仁剑阁”废墟之前。

  南宫澈心道:“他果然是要来此。”却见那人在那废墟前只是伫立片刻,随即突然取出一条长链子,转身向奉剑坪正中的那座欧冶铜像冲去,南宫澈一惊,险些便要叫出一声,心道:“原来他是要到这铜像上头。”

  果见那人奔至铜像跟前之时纵身高跃,将手中长链向上一抛,那长链碰到铜像的小腿某处,登时便牢牢吸住,那人拔身而起,向上跃起数丈,用力拽开铁链,随即复又将链头掷向铜像的膝盖弯处。

  南宫澈虽知欧冶铜像中藏有磁石,但并不知磁石具体分布位置,眼见那人接连吸中磁石攀岩而上,心道:“我若不赶快跟上便来不及了!”当下取出自己带来的链子枪,也瞄准那人适才所掷的小腿位置,向铜像上抛去。

  铜像中的磁石磁力甚强,南宫澈的链子枪与之一触,发出“啪”的一下清脆声响,那人大吃一惊,急忙在空中吊住身子,低头俯看。

  南宫澈此时与他相距已不过数丈,这时抬头仰望,只见此人身着兽皮,头上套着一个黑布面罩,一大把胡子自面罩中露出,正是那日助自己火塔脱困的神秘人。

  南宫澈大喜,叫道:“老前辈,原来是你。”

  却见那人只低头瞧了南宫澈一眼,随即不再理会,拉紧铁链,身子一荡,复又继续向上攀去。

  南宫澈道:“前辈,前辈?”急忙将链子枪向上甩去,追赶而上。

  那老者愈荡愈快,中间毫不停留,南宫澈不知磁石位置,每次都要等他先掷之后,自己方能跟着掷出,那座欧冶铜像乃是欧冶子双手平托湛卢剑之状,那老者顺着铜像手臂而上,突然呵斥一声,将铁链抛至湛卢剑的剑背底端,随即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翻到剑背之上。

  南宫澈心道:“原来最后一块磁石藏在这里。”当下依样为之,也翻上了剑背,岂料他脚下刚一落定,旁侧里募地风声飒响。

  南宫澈急忙低头避让,只听“呼”的一响,那老者一拳自他头顶挥过,南宫澈惊道:“前……”一个字尚不及说完,那老者第二拳又即打来。

  南宫澈叫道:“前辈,在下没有恶意,咱们不必动手。”但那老者毫不理会,身子腾空跳起,一掌向南宫澈头顶盖下。

  他二人脚下所踩的剑背约三尺宽,倘若只用于落足那是绰绰有余,但说要在其上腾挪打斗,便是吃紧之极。南宫澈连挡十招,三番几次险些踏空,不由又惊又怒,心想自己倘若再不反击,必定便将被他打下摔死,叫道:“前辈,在下得罪了。”当下使出“楚心七式”中的擒拿手法攻了过去。

  却见那老者肩头一沉,斜身向他撞了过来,这一招倏然而发,咫尺之间极是难防,好在南宫澈见他肩头微动,便已猜到其意,当即跟着斜身侧转,避开这一撞,同时右手纵出,去拿他右肩。

  却见那人身形忽地一矮,顺着撞势伏地滚出,随即反腿一蹬,向南宫澈右膝踹去,南宫澈纵身急退,那人却并不起身,在地上前翻后滚,又向自己攻来,他这几招兔起鹘落,快捷无伦,使得竟是地躺拳一类的功夫。

  这几下着实南宫澈出乎意外,要知无论是何流派的地躺拳法,皆以大地为凭,地面宽广,威力方能够强。此处尺寸之地,又且四面悬空,施展地躺拳无异于自求死路。但要知也正是因为二人身处狭窄之地,那老者只消稍稍翻滚,便可逼得南宫澈无处落脚。

  南宫澈心中更惊,暗想:“这老头不惜甘冒大险,竟要跟我拼个同归于尽么?”想到此处,胸中猛地升起一股豪气,心想:“他不怕死,难道我就怕了么?”当即放开拳脚,迎击上去。

  那老者见南宫澈出招突然变得大开大阖,如自己一般舍生忘死,“嘿”地笑了一声,翻转滚跌更快更疾,忽然间纵身而起,一拳向南宫澈面门击去。南宫澈偏头避过,右臂从他腋下穿出,反手拍住他肩头穴道,但右腿一震,却被那人勾住。如此一来,二人同时制住对方,却也同被对方制住,再要分出胜负,只有比拼灵力一途,但若要如此,输的一人势必会被对方震了下去。

  南宫澈自知以自己功力之深厚,再斗下去自是必胜无疑,但自己与那老者无冤无仇,又焉可至他于死地?当下道:“前辈,晚辈不是你敌手,向你认输了,咱们就此罢手,好不好?”

  只听那老者仰头哈哈一笑,笑道:“你功力远胜于我,怎地反而认输?”说着松开南宫澈,向后退开两步,在铜剑上盘腿坐下,过了片刻,缓缓叹道:“少年人宽厚仁慈,盛而不骄,也当真很是难得了。”

  南宫澈听他言语之中大有嘉许之意,心中登时一宽,知道他适才只是在试探自己,并非当真对自己存有敌意,但随即又想:“旁人试探都是点到即止,但他竟是以命相搏,此人武功甚高,举止却更古怪。”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南宫小侠,你跟踪老夫至此,所为何事啊?”

  南宫澈闻言微微一怔,心想:“你深更半夜偷入方家被我撞见,却反问我为何要跟踪你?”只听那老者突然嘿嘿一笑,道:“你一定在想我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嗯,你猜我是来偷东西呢?还是要杀人放火呢?”

  南宫澈又是一怔,忙道:“晚辈不敢,前辈你曾救过晚辈性命,这番大恩大德,南宫澈永不敢忘。”

  那老者摇摇头,道:“我只不过在塔下射了一只伞革给你,比起你堵上性命冒火冲塔去救那两个女娃儿,又算得什么?我且问你,方家大小姐对你甚好,你为她冒险也就罢了,但另一个女娃儿却恨你入骨,口口声声都要杀你,你为何也要救她,还不惜甘为剑引去参加剑礼?”

  南宫澈心中一震,心道:“这前辈究竟是谁?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了?”他虽感激这位前辈救命之恩,却也不愿与旁人多说自己与楚家姐妹之事,便道:“这都是当年晚辈所犯之过,她……她深受晚辈连累,就算她要杀了晚辈,那也是理所应当,她既为恶人利用,晚辈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来。”

  那老者“嗯”了一声,喃喃道:“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老夫年轻之时,也有一件生平大憾事,唉,那些陈麻子烂谷子,也不必再提……那时老夫软弱无能,遇到不顺心之事便一味逃避,比起你这般极力补救自己过失,可差得远了。”

  那老者说到这里,扭过头去,凝视着下方点点灯火,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良久,方才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年轻人,你性情宽仁,有情有义,既与老夫有些相似,却又比老夫坚强许多,老夫在垂垂暮年之际还能遇见你这样的年轻人,当真是不胜之喜。哈哈,哈哈……”

  南宫澈听他笑声之中大有苍凉苦闷之意,拱手道:“前辈,你有何难处,不知晚辈是否有能效劳之处?”

  那老者将双手负在身后,叹道:“这是我自己之事,旁人相帮不得,不过,嘿嘿……年轻人,你很不错,老夫原本不知今日来此是对是错,但现在看来,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很好,很好。”他边说边缓缓踱起步来,走到靠近剑柄之处,突然用力向下踏去,只听格拉一响,整只右脚竟陷了进去。

  南宫澈一惊,只怕他会摔了下去,急忙追上前,叫道:“前辈!”

  却见那老者挥了挥手示意无事,随即抬出右脚,俯身在所踏之处摸索起来,过不多时,从中抱出一个白布包裹。

  南宫澈见状大奇,想不到这座铜像之上竟还藏有暗格,上前道:“前辈,这是什么?”

  那老者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将那包裹负在背上,道:“年轻人,老夫与你一见如故,将你视为忘年之交,现下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南宫澈躬身道:“承蒙前辈抬爱,晚辈受宠若惊,前辈有何吩咐,请尽管直言?”

  那老者点点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要你严守秘密,不得将今日与我见面之事向外泄露半句。”

  南宫澈道:“是。”

  那老者道:“很好,至于第二件嘛,现下且不及说,等老夫将一切准备好后,自会再来找你。”

  南宫澈闻言微奇,道:“前辈你要准备什么?”

  那老者哈哈一笑,笑道:“你我相遇乃是天意,只待时机成熟,一切水到渠成,不必多言。小兄弟,老夫去也!”这个“也”字刚一说完,那老者便突然纵身一跃,一把抓住剑底铁链,向下荡去。

  南宫澈惊道:“前辈!”俯身向下看去,只见那老者身如一豆,在铜像上迅速下荡,只有“铛铛铛”铁链与磁石的吸附之声自下方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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