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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剑曲惊变

朱玄变 小小成说 5596 2024-07-11 13:39

  回到屋中,南宫澈气血翻腾,心绪万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也不知熬了多久,正觉有些迷迷糊糊,忽听门外有人用力拍门叫道:“臭小子,喂,臭小子,快出来!”

  南宫澈刚一打开门,一个人影便大踏步冲了进来,险些将他撞翻在地,正是徐骥,徐骥一见南宫澈装束,登时满脸不悦,怒道:“要出发啦,师父命我来叫你,哼,我们为救你爹累死累活,你倒好心情,居然还赖在屋里睡大觉!”

  南宫澈知此人阳奉阴违,只会在李阳空面前对自己说话客气,他心系父母安危,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徐骥讽刺,一听闻李阳空已准备妥当,便要出门与他汇合。徐骥见南宫澈居然敢对自己不理不问,心中愈加恼怒,当即伸脚向他勾去,他知南宫澈出身武林世家,料想这一招拌不到他,却怎知咚的一声,南宫澈竟是重重摔在地上,待爬起来时,鼻血直流,狼狈不堪。

  徐骥又惊又奇,一把抓住南宫澈后领提了起来,随即伸手去掰他左肩,这一招比他方才所使勾腿来得更加浅显,又是当其正面而来,料想这一次南宫澈定能招架,却见南宫澈身子向后急躲,但步法全然不得要领,一步未稳,又即身子一晃,摔到地上。

  徐骥此时已看得明白,笑道:“嘿嘿,什么南宫世家,原来不过浪得虚名,想来你爹你娘也是如你一般不中用,才会被人擒住。”

  南宫澈听他辱及父母,心下大怒,挣扎起身道:“我不是学武之人,自然也不会武功,那又有什么辱及家门的?你恃强凌弱,才是辱了天持派的名头。”

  徐骥大怒,他天资有限,在派中武艺稀松平常,生平无甚自豪之事,只有嘲笑比自己更为不如者,又或是吹嘘自己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持派弟子”方能为乐,南宫澈不以己卑,反说他是天持派之耻,可说是正正刺中他的痛处,徐骥恼羞成怒,当即挥起一拳向南宫澈胸口的膻中穴打去。

  要知膻中穴乃人身重穴,饶是徐骥武功平平,这一拳下来也足以将南宫澈当场打死,但听砰的一声,南宫澈与徐骥同时身躯一震,各自向后退开三步,徐骥一脸惊讶,只觉出南宫澈膻中穴处生出一股暗劲抵消了自己的拳劲,不由心道:“原来这小子有两下子,刚才是在装样骗我。不过亏得如此,否则我若真将他一拳打死,师父必要重重罚我……”想起自己险些闯下大祸,登时生出一身冷汗。他打了一拳,怒火也就消了大半,向南宫澈哼了一声,道:“快跟我来。”

  赶到天持派山门下,但见十四匹骏马在两侧分列整齐,马旁各有一名弟子携兵刃按辔等候,李阳空负手站在大门正中,一见南宫澈,招手道:“快来。”南宫澈自小山中长大,哪曾见过此等阵仗?心中不禁对李阳空又多了三分敬佩。

  李阳空上前拉住南宫澈手,将他引到左首一匹形貌神骏的大马旁,道:“小兄弟,你大伤初愈,我本该为你备马车才是,但事态刻不容缓,也只得委屈你随我们一同乘马了。”

  南宫澈道:“李掌门哪里的话,救父救母之恩,是我万死难报其一才是。”

  李阳空哈哈大笑,将南宫澈扶上马后,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在他身后,众弟子见掌门竟与他同乘一骑,端的是爱护有加,但听李阳空一声令下:“上马出发!”

  众弟子齐声道:“是!”跟着翻身上马。霎时间,马嘶蹄响,十四骑骏马扬尘而起。

  众人于破晓出发,将至午时,赶到一片荒野之地,遥遥望见一座破败庄园孤零零的坐落其中,带路弟子道:“掌门,就是这园子。”李阳空望着那废园点点头,还未开口,前方林中跳出两人,奔到马前俯身拜倒,道:“弟子拜见掌门。”

  李阳空“嗯”了一声,道:“你二人在此监视,情况如何?”

  那二人道:“回掌门,现阎霍二人与南宫夫妇都在废园中,已两个时辰没有出来过了。”

  南宫澈听说父母此刻就在这废园之中,心中大是激动,急问道:“我父母此刻平安无事么?”

  那二人看看南宫澈,又对视了一眼,神色中颇有犹疑,李阳空道:“到底如何,你们如实说便是。”

  其中一人道:“是,里面似乎是在进行严刑拷打,不时会传出惨嚎之声,。”

  南宫澈惊呼一声,险些摔下马去,要知他父母坚韧要强,十数年来虽被恶疾缠身,却也从不痛哼一声,现下居然会大声惨嚎,那自是遭到严酷无比的非人待遇,南宫澈悲愤难抑,大喝一声,便要催马向废园冲去,但那马向来只听李阳空一人之话,缰绳也在李阳空手中,任南宫澈口中吆喝,双腿夹马,也全然不为所动。

  李阳空伸手按住南宫澈,柔声道:“小兄弟且莫急,此刻尚早不便查探,等到夜黑,咱们一起进去。”南宫澈大喜,知道再向李阳空说些什么感谢话也是多余,默默翻下马来,向李阳空连磕三个响头。

  李阳空当即命众弟子尽皆躲入林中,严密监视废园的一举一动,倘若见到阎闫霍武走出庄园,便立时拥上制服二人,可是那阎闫霍武似乎早已在庄园中备足水粮,一连过了数个时辰,也不见他们出来。

  如此堪堪等到天黑,李阳空道:“差不多了。”带着众人悄然来到废园前,月光下,但见此园高墙四立,正中大门紧紧闭着,门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破匾,写着陈家庄三字。

  李阳空确认四周无人,又附耳在门上听了一阵,亦不见园内动静,低声道:“敌人武功不低,咱们若是人太多恐怕会打草惊蛇,这里就由我跟南宫小侠进去。”转身又吩咐众弟子道:“你们隐蔽四处,将这里包围,若见有人想入内,便放他们进来,若见有人出去,便立马制服他们。”

  众弟子应命散开,或藏于树上,或隐于石后,不多时尽皆隐匿完毕。李阳空托住南宫澈腰,道:“咱们走。”南宫澈尚未及答话,但觉身子一轻,已如腾云驾雾般轻轻巧巧跃过高墙。

  入得园中,南宫澈一时看不清四周,顺手在旁边墙上一摸,惊觉着手处又湿又黏,甚不舒服,拿近眼前但见掌中粘着一大片血,不由得大是一惊,一颗心只吓地突突直跳,心道:“这莫非是爹娘的血?”便在这时,忽听东首一间屋中传出一声叫声。

  南宫澈又是一惊,向李阳空伸手指去,李阳空点点头,二人悄声向那屋子走去,转到窗沿下,但听屋中一人笑道:“好啦,吃饱喝足,咱们该开工啦。师兄,这姓南宫的嘴也忒硬,看来咱们今天得下点狠手给他俩看看才好。”只听屋内另一人嘿嘿道:“不错,咱们今日定要问出赤梧桐林的秘密出来。”

  南宫澈心中一惊,心道:“是爹娘,是爹娘没错!”转头看向李阳空,示意立即进屋救人,却见李阳空摇了摇头,醮湿手指,悄然无声的在窗户纸上穿个小洞,观察屋内情况。南宫澈虽心急如焚,却也只得耐住冲动,依样在窗户纸上穿个小洞。

  但见屋内光线昏暗,角落里摆着一张大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罐子、小刀、铁钳、火盆等物,墙上床上血迹斑驳,触目心惊,两个黑衣人正站在屋中,在他们身前一对男女被绳子牢牢捆在柱上,头上各被一个黑口袋罩住。

  南宫澈心神大震,他虽知爹娘落入他们手中定然备受折磨,却也料不到竟会见到如此场景,但见爹娘皆是半站半跪,若无绳索束缚,定然已倒在地上,显然已是奄奄一息,南宫澈又惊又急,伸手拽李阳空袖口,但李阳空仍是无动于衷,只是观察屋内情况。

  那两个黑衣人也罩了头罩,南宫澈一时也分不出他二人谁是阎闫谁是霍武,但见其中一人拿起桌上一柄小刀,走上前来,叫道:“快说,赤梧桐林究竟有什么秘密?”一说完便用小刀在南宫恒腿上划了一刀,剜下铜钱大一块肉来,随即又剜第二刀,另一个黑衣人则取下桌上一个大桶,将皮鞭浸入其中,随即啪的一响,对着刘颖抽了过去。二人放声大骂:“快说,快说!”但南宫恒与刘颖只是剧烈挣扎,却不说话。

  南宫澈再也忍耐不了,豁然起身便要向窗子扑去,却忽觉后心一麻,李阳空点了他的穴道,不等南宫澈发问,又即封住他的哑穴,附耳低声道:“你暂且莫急,咱们要先弄清素灵派的目的,不可打草惊蛇。”

  南宫澈心中气道:“我爹娘生死悬于一线,这当口你还要等什么?”只是苦于穴道受制,只得闭上眼睛,流下泪来。

  如此约莫挨了一个时辰,南宫恒与刘颖始终不发一语,但听一人骂道:“他妈的,气死我了,师兄,咱们都拷问了五六天了,却连个屁都知不道,真是浪费时间。”

  另一人道:“阎弟,今日且到此为止,咱们明日再审吧。”二人说完向床上躺去,不一阵,皆已传出沉沉鼾声。

  南宫澈两眼望向李阳空,李阳空点点头,解开南宫澈穴道,气灌双腿,一纵身撞破窗子,不待身子落地,双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又向前拔高两丈,扑向阎霍二人,这一下兔起鹘落,阎霍二人尚未及从床上坐起,已被李阳空迅雷之势点住穴道。

  南宫澈大喜,急奔入屋,叫道:“爹爹,娘亲,孩儿来迟了。”用桌上刀子割断二人手脚上绳索,再除去二人头上布袋,但怎知刚一见到二人面目,不禁惊呼一声,手中小刀也跟着摔倒地上,李阳空见他满脸骇异,也是一惊,心道:“不好,难道他们已经死了?”俯身查看南宫夫妇,见他二人虽面容憔悴,却还勉强活着。

  李阳空道:“小兄弟不必惊慌,我这里有药……”

  却听南宫澈惊道:“这……这不是我爹娘……”

  李阳空大吃一惊,突觉脚下微微一震,当即大呼道:“不好!”急忙抓住南宫澈向门外退去,但听咣当咣当,两侧青砖向上弹开,一众人从地下飞跃出来,截住二人退路。

  李阳空左手抱起南宫澈,大喝一声,身子拔高而起,冲破瓦顶,带着南宫澈疾跃出来,随即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细管令箭,那令箭射入空中,在寂夜中啪的一响,埋伏在外的天持弟子立即涌了进来。

  此时藏在屋中暗格内的众人也纷纷抢了出来,黑暗中人影绰绰,对方竟有三十多人,李阳空又惊又怒,喝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忽听一人笑道:“阳空万里,剑曲莫及,李掌门贵人多忘事,怎地把老朋友也给忘了?”但见人群开处,一个长身老者带着一对年轻男女缓缓走出。

  李阳空一怔,冷笑道:“原来是广陵派孙莫及孙老爷子,失敬,失敬。不知老爷子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那人笑呵呵道:“不敢当。李掌门,今日乃是咱们天持、广陵两派一年一度论武会友的日子,却不知李掌门何以逾期不至?孙老儿放心不下,这才赶来看望。”随即转头对那对男女道:“雄儿,秀儿,还不快来参见李掌门?”

  那男女道:“是。”走到李阳空身前躬身道:“孙照雄、孙凌秀,拜见李掌门。”

  南宫澈听到这里,猛地想起那日李阳空答应救自己父母之时,徐骥曾提醒他与“广陵派孙老爷子”有约,看来说的便是此人,但他又怎会跑来这里?

  但听李阳空道:“嗯,原来是孙家二杰,嘿嘿,江湖人言‘乘龙快婿,首选孙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孙掌门好福气啊。”

  那男子闻言脸上登时闪过一道戾气,原来他本名周照雄,为娶孙莫及的独生女儿而入赘孙家,是以江湖中有戏言道:“乘龙快婿,首选孙郎”。

  李阳空见孙照雄怒瞪自己,倒也不以为意,对孙莫及道:“孙老爷子既要来看望在下,就该当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才是,何以要设下此局,堂堂广陵派掌门人藏身阴暗地洞之中,说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孙莫及笑吟吟道:“我孙老头为救一落难少年逃出歹人之手,在地洞中躲藏一时,又有何可笑,难道你李大掌门就光明得紧么?”

  李阳空“哦”了一声,冷冷道:“倒是李某成了歹人?”

  孙莫及哈哈一笑,道:“李掌门莫要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头说的歹人乃是指阎霍二人。”

  李阳空怒哼一声,心想:“这老头奸猾得紧,怎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问道:“孙老爷子如何得知的这阎闫霍武二人?”

  孙莫及又是哈哈一笑,道:“南宫世家重出江湖的消息轰动武林,老头如何能不知?李掌门可是小瞧了老头么。”

  南宫澈和李阳空同时一惊,李阳空道:“轰动武林?是谁传出的消息?”他早已下过严令不许门下弟子提及南宫世家之事,却不想还是走漏了消息。

  孙莫及道:“消息来源并不清楚,但顷刻间就传遍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当时老夫还在思忖此事是真是假,突然间收到你要推迟论武日期的消息,老夫心中起疑,就派弟子暗加查访,嘿嘿,本以为你只不过知道点什么苗头,没想到你竟已抓到了这个南宫小子。”

  李阳空冷声道:“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自己弟子假扮那阎闫霍武,故意让我们知道,好引这位南宫小兄弟来此。”

  孙莫及嘿嘿两声,不予置否。

  南宫澈听二人如此说,心中一凛,想到适才在窗外见到的残忍一幕,那对南宫夫妇虽是假扮,但所受之刑却是真真实实,自己解开二人绳索之时,他二人均已是奄奄一息,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此人故意演给自己看的?自己一日不来,他便守在这里折磨一日?想到此处,南宫澈怒气勃发,喝道:“你为了演这出戏,不惜如此残忍,连自己的弟子都忍心痛加折磨!”

  却听李阳空冷冷道:“非也,他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弟子,只需随处去掳来两个乞丐,割去舌头,罩上头套,届时拷问之时人人都只道南宫夫妇宁死不吐一语,又有谁想得到这是移花接木、以假乱真之计。”

  南宫澈听他如此说,更惊的瞠目结舌,但见孙莫及捋须微笑不语,就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一样,南宫澈只觉一股寒气直窜上背脊,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一步,指着孙莫及喃喃道:“你,你滥杀无辜,简直,简直……”他自幼向往江湖,但所想象的尽皆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事,此时见到孙莫及的所作所为,不禁大为骇异。

  孙莫及突然收笑,两只眼睛如电光般在南宫澈脸上一扫,冷冷道:“大丈夫不拘小节,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你当李阳空这伪君子对你就是一片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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