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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同归于尽

子夜流云 道有生死 3053 2024-07-11 13:39

  一柱香之前,梁意之故意攥紧柳珩脖颈,实则传音入密,命令柳珩按下怪石顶部的机关。

  一柱香之后,机关引动火药摧毁天极峰之巅。

  漫天飞沙走石之中,柳珩艰难翻身避开抓向他的韩靖,掏出深藏袖中的瓷瓶,倒出瓷瓶内的丹药一口吞服。

  霎时,柳珩体内气血翻涌,磅礴内力犹如惊涛骇浪,在细窄的经脉里胡乱蹿腾撕扯,柳珩几乎咬碎牙槽,额角青筋暴凸,全身筋肉鼓动。

  少顷,埋藏在山体内部的火药终于全部燃放殆尽,天极峰之巅变成废墟残垣。

  流云扇、子夜伞、杜潘、花常卿以及韩靖立在相距甚远的侧峰悬崖边,眺望到塌陷的天极主峰山巅,以及立在废墟中央,已经梳理平顺杂乱狂暴内力的柳珩。

  正当众人疑惑梁意之的去向时,一道黑影倏然从废墟乱石的掩埋下冲出,瞬间抓住柳珩肩膀,欲将他带离天极峰。

  熟料,内力大增的柳珩握紧柳月英的遗物月华剑,一剑捅穿他与梁意之二人的心口!

  “噗——”鲜血四溅,梁意之与柳珩的面庞、衣裳以及二人立足的废墟皆溅上污血。

  “你——敢背叛老夫?!”梁意之不敢置信,目眦欲裂地一把掐住柳珩脖颈,另一手欲拔出贯穿二人的月华剑。

  岂料,柳珩病态地裂开沾染猩红血液的嘴角,瘆人诡谲的笑容如地狱逃窜的恶鬼:“我从未归顺于你。”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梁意之运转丹田内力护住心口,伸手握住柳珩胸前的月华剑剑柄,“和你那贱婢娘一个德性!”

  “你能与一个贱婢生下一条狗,岂不是……贱狗?”柳珩颇有闲情逸致地讥讽梁意之,“厉害,厉害,儿委实不及。”

  实则柳珩趁梁意之恼羞成怒心神乱动之际,催动被压制在丹田内的磅礴内力,磅礴内力如蛟龙出海,掀起万丈波澜。

  刹那间,柳珩全身经脉暴凸。

  “住手——”梁意之感受到死亡威胁,惊惧不已地制止,“难道你不想练绝世武功……天墉城珍藏的宝物老夫都留给你——”

  可惜,柳珩一心赴死,未理会梁意之提出的种种诱惑,甚至愈加催动丹田内力。

  柳珩与梁意之的周遭刮起罡风猎猎,将已碎成废墟的怪石搅成粉末,如此浑厚磅礴的内力已然不是柳珩能够承受——

  一息之间,柳珩爆体而亡,尸体被内力撕扯成万千碎块,鲜血如散落飘零的红梅雨。

  梁意之心口处的伤势因爆体而亡的冲击骤然加重,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粗重。

  梁意之不死心地抬手握住贯穿心口的断剑,锋利的剑刃划破梁意之右手,梁意之却毫无所觉。

  然而,未等梁意之拔出断剑,体内突然爆出窸窸窣窣骨骼摩擦的响声。

  梁意之蓦然忆起修习缩骨功时,书封上的寥寥几句告诫之语。

  可惜,不待梁意之细细回想,他全身上下的骨骼噼噼啪啪骤然崩断,强大的劲道令上百块骨头瞬间脱出体内,只余梁意之空荡荡、软塌塌的肉皮囊坠入山崖。

  立在侧峰崖边目睹一切的杜潘与花常卿愣在原地,流云扇亦是唏嘘不已,甚至一贯面无表情地韩靖都泄露些许错愕的情绪。

  唯独不受影响的大概只剩子夜伞:“如今梁意之已死,妾身的清白亦已查明,妾身先走一步。”

  子夜伞甚至离去前再次调戏韩靖道:“日后韩大人若仍有需求,莫忘找妾身解决哩!”

  子夜伞说罢,施展轻功纵身越过山涧悬崖,朝天墉城外远去。

  韩靖因子夜伞浪荡的调戏回神,面色难看,转身朝子夜伞相反方向离去,顺道提醒杜潘与花常卿:“圣上已派人前来接管天墉城,杜大人记得将梁意之所犯凶案全部了结。”

  子夜伞与韩靖先后离去,流云扇、杜潘以及花常卿不好继续待在山巅无所事事,便一起回到梁园处理后续事宜。

  杜潘派侍卫将受害的天墉城青壮男子送回家中与亲人团聚;花常卿则给受害的天墉城青壮男子以及江湖侠士研制解药,可惜进展缓慢;韩靖到天墉城外迎朝廷军队入城。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混乱的天墉城逐渐回归往常的安居乐业。

  酒肆二楼,流云扇倚窗小酌,惬意地打量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顺道盯梢酒肆对面的添香楼。

  须臾,背负箩筐的孱弱郎中疯疯癫癫地离开添香楼,流云扇却未追去。

  添香楼内,东间厢房,琴音袅袅。

  一袭火红石榴裙的夏荷忽然歇手,支走在旁伺候的小玉,神色冷淡地请梁上君子入屋一叙。

  流云扇本就没打算隐藏行踪,被夏荷察觉他的到来便不算吃惊。当即跃下屋顶从正门而入,双手抱拳歉意道:“鬼医请见谅,在下流云扇,特来求神仙散的解药。”

  流云扇边说边露出对女子几乎无往不利的浅笑,心中却颇为忐忑:鬼医赠药解毒全凭心情好坏,梁意之能拿到神仙散定是有令鬼医欣赏高看之处,若鬼医不喜他流云扇,便只得出手强抢了。

  现实果然如流云扇猜测一般,面对温柔多情的江湖少侠,夏荷连正眼也未瞧上一眼。

  不过,事情发展倒不尽然。

  只见夏荷随手扔给流云扇几包扎好的药包,声音冷淡如天山终年未化的坚冰,与一袭火红石榴裙天差地别:“鬼医乃家师。”

  “在下替诸位受害者谢过夏荷姑娘。”流云扇立刻改口,似乎颇识时务。

  可惜,流云扇接下来的问询却暴露出真实目的:“不知夏荷姑娘的师父除却将神仙散赠予梁意之,还赠予过何人?”

  夏荷轻抚琴弦,随意拨弄出几道残音,不知是推诿还是认真答复:“师父云游四方,结交甚广。夏荷虽为弟子,亦不知师父行踪。”

  流云扇眉梢轻佻,显然不相信江湖上护短之名流传甚广的鬼医会不告而别徒弟数年。

  不过,流云扇未为难夏荷,而是温柔的抱拳告辞:“既然如此,在下不打扰夏荷姑娘了。”

  流云扇离去之后,夏荷屋内继续传来绕梁不绝的琴音。

  一连数日,流云扇未从添香楼外截到飞鸽传书,自己却收到师父快马加急的来信,只得放弃盯梢,收拾行李,连夜启程赶往碧落崖。

  是故,流云扇未曾知道,他前脚刚离开天墉城,后脚子夜伞便重返天墉,落脚在添香楼夏荷姑娘屋内。

  夏荷恭敬地站在子夜伞背后,似是怕惊扰到陷入沉思的子夜伞,因而轻声询问:“焽姑娘欲为柳珩公子立衣冠冢?”

  子夜伞闻言,回眸望向胡乱摆在地上的脏污碎布,颇为惋惜道:“……若是他未被困在天极,凭他的心性手腕,未尝不能为我所用。”

  夏荷却不大高兴子夜伞拿柳珩比肩,是故难得出言反驳子夜伞:“夏荷认为,柳珩公子既做不到恨而杀尽仇人,又不能主动解开心中怨气,怎配与焽姑娘相提并论?”

  子夜伞闻言未怎自得,相反自嘲地问夏荷:“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做到如此地步,你又怎知我能做得比他更好?”

  夏荷倏尔绽开如冬雪遇春初融的温暖笑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焽姑娘一声号令,连夏荷师父这般性情孤僻的异士都能唤动,自然比单打独斗之人厉害。”

  子夜伞被夏荷的比较逗笑,摇身变回之前放浪形骸的模样,斜躺在铺满雪狐皮毛的茸茸软榻上,柔声媚语道:“妾身听闻夏荷姑娘的琴艺乃是天墉城一绝,不知是否有幸亲耳一闻?”

  夏荷低眉坐在古琴前,面含微笑专心拨弄起琴弦来:“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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