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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先天侯

戏言江湖曲 天不渡 3594 2024-07-11 13:40

  那玄铁扇显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奇门兵器,扇骨本就是上好的精钢玄铁打造而成,每一支扇面也都是精铁铸就,一把扇子打开来便能攻守自如,一般人自然是无法施展这样的兵器,但是能够施展此物的高手却绝对不简单。

  那扇子好似一道乌光在这酒肆之中横冲直撞,等到那扇子折回到那位日巡司都督手中之时,那些鉄胆镖局的镖师无一例外都和他们的镖头一样捂着血淋淋的脖子躺在地上,唯独不同的可能就是他们的血切切实实的粘在了那面扇子上。

  但这,其实更是骇人……

  却见那本来黑黝黝的玄铁扇再度张开之时,那些原本是漆黑一片的扇面上悄然浮现出一幅幅精妙的画卷,山川、虫鱼、草木、人像,这把饱饮了鲜血的铁扇竟然靠着这些人血勾勒出那一笔一划,将这一幅幅隐藏的画卷显现。

  “久闻玄铁扇李都督这铁扇血绘乃是天下闻名的邪门兵器,如今有幸得以一观,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邪得很。”

  掀起斗笠,酒肆中堂恍然间出现了一个怪人,那人身上一色儿黄麻短衫,脚上踏着一对尖角儿木履,下身系着那结结实实的绑腿儿,这将那斗笠随手抛开,满头的乱发却都是赤红色的,就犹如是燃烧的火焰披在肩上。

  周围看着这人,这人也看着周围,一双明亮的眸子像是擦了一层油花,泛着好似宝石一般透亮的幽蓝色光泽。

  这人往那酒肆的大堂一站,整个人的气势就摆落出来,释鸿生在旁边瞧得分明,那周围一圈似有似无的气浪带着那骇人的热力扑面而来,整个客栈这一层的温度似乎都噌噌噌得涨了不少。

  那位黑衣白发的刀客轻轻往前迈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子遮住了那玄铁扇李毅的半个身子,手中的白象刀泛起一抹霞光,然后极为认真的对着李毅嘱咐说:“这人厉害得紧,你要多加小心。”

  李毅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刀客,脸上的笑意更胜几分,沉声笑道:“这人那般厉害,我小心些,那你该怎么办呢?”

  刀客思量半响,似乎没听出李毅那调笑的意思,盯着那怪人看了半响,还是沉声说道:“你小心些,我自然也会小心些。”

  那怪人宛如夜枭一般的笑声再度响起,大笑着说道:“素闻日夜巡司的两位都督都是世间罕见的妙人,如今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朝廷的巡捕司被分为三块,白象刀呼延厥执掌的夜巡司干着杀人的买卖,玄铁扇李毅执掌的日巡司靠着谍报换薪财,而他们二人联合另外四位朝廷的高手合称为巡捕司六戒,由那位司行大监泉老三直接管束。

  这其他的四戒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唯独是这两位可是杀出了赫赫凶名,但是在那怪人的口中却听不出半点忌惮,干脆就把自个儿和这两位摆成平辈论交的势态。

  “这位大哥客气了,”李毅拿那铁扇掩嘴轻笑,那扇子里的鲜血被那怪人释放的热浪蒸出几分腥甜,他用鼻子用力吸一吸,就像是喝到了什么琼浆玉露:“咱们这也是得侍奉主子不是,人要是不活的麻烦些,这主子们可都记不住你呐。”

  怪人嘎嘎一笑,道:“我可不敢做李都督的大哥,刚刚那些傻子现在还没凉透呢,我这一身臭血可不能让你拿去作了画。”

  其他人可能听不清楚,他那一双耳朵却能辨得真假,刚刚那些个鉄胆镖局的傻瓜们便是被那么一句‘大哥’勾走了性命。走江湖的人从出门的第一天起就都得记着一个道理,这江湖上不缺跟你客气的,但有些客气话是接不得的。

  但他就接的,不但是接的,他还能给人撂回去。

  这就是走江湖的记住的第二个道理,你要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过江龙有龙的活法,地头蛇有蛇的活法,油罐子里的耗子也有自己的活法。你既不能去装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也不能轻易去尝试那些不要脸皮的,无论是往上爬还是往下落都不妥。

  因为前者你压根就兜不住,至于后者么,只会让自己的牌面都嘬上灰,扮猪吃老虎这种事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我听说过你,”呼延厥的刀慢慢挪动,从他的腰间挪到了胸前:“梁州的卷宗中有你的一份,记着整个九里坞的血债。”

  “九里坞?”

  怪人挠一挠那散乱的红发,问:“九里坞是个什么地方?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李毅叹一口气,言语之中多出几分英雄落寞的寂寥感:“放眼梁州,能够在朝廷巡捕司里挂着号的江湖人也不到百人,当初一人屠尽九里坞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的大豪杰,现如今竟然也成了这副装聋作哑的模样。”

  怪人愣了一愣,冷笑道:“且不说杀人放火的事老夫做得多了,单说这世间哪有将那屠宗灭庄的歹人称为豪杰的道理。老夫虽然糊涂,但也是明白事理的,你们这帮后生娃娃只管拿慈悲为怀的当做伪君子、假道学,却把拿杀人放火、睚眦必报的败类称为真性情。老头子老眼昏花,看出你是个妙人,却看不出你这心肠也是毒辣得很。”

  “无论是真性情还是假道学都是无用,保得下身家性命的才能站着吱声。”

  呼延厥拔出了他的仪刀,这动作很慢很慢,慢到以这里任何一个江湖人的目力都能看得清楚,清楚到那每一道螺纹的花样,清楚到每一枚榫玉的色泽。

  那就是他赖以成名的宝刀,因为刀柄那是用南疆白象的牙齿雕琢而成,这柄刀便被人唤作是白象刀,世人常说这是一柄有灵性的刀,如今看来也确实不假。

  怪人站在那里,对面的两人都是朝廷里地位极高的人物,别的不说,单单说那六重天的功力便足以傲视这客栈之中绝大部分的江湖人。

  世人常说盖棺定论,君不知这朝廷的巡捕司便往往是给人盖棺的那个。

  客栈中超过半数江湖人都站起身来,既然话已经谈到这个地步,拿出来站在这怪人的身后闯出一条路来,江湖人不缺胆量,真给逼急了哪管你是朝廷官府。

  更何况这位怪人也足以带领他们,无论是靠着资历还是凭着本事。

  赤发蓝瞳黄麻衣,热浪冷气总相宜。

  这人的特点太过明显,他也从来不需要掩饰什么,因为他是陈立武,一个自始至终都不会为自己辩白的恶人。

  只要是梁地的人都认识他,不是梁地的人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他,他是梁王的外戚,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龙种,年轻时和梁王府接了亲家的陈景皇族。

  他也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自己为自己封侯的人,先天侯陈立武,他就是一个活着的传说。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先天侯的名声显然不如他本身更具威慑力,毕竟一个没有一兵一卒还穷的叮当响的‘侯爷’真是连猪狗都不如,但是活着的陈立武能胜过千军万马。

  “您这一口一个久闻素闻的,可真是羞煞小弟了。”

  李毅周身好似烟雾缭绕,声音也变得古怪许多,但要说古怪在哪里,却又让人说不上来。他扇着扇子说:“其实小弟也是久闻陈老先生的威名,这年头能将真阳掌和玄冰掌都练到您这般地步的可真就挑不出几个喽。”

  冰火共济,阴阳同修。

  陈立武就是靠着这压箱底的本事在这梁地站稳脚跟,也是靠着这两门功夫干了不知多少缺德事。

  他杀人,成片成片的杀,那九里坞的断壁残垣绝不是他杀的第一家,也不会是最后一家;他好色,没日没夜的逛,梁地的各种风光美景他是没见过几处,但是这梁地的花楼却没缺过几家,他悔悟……

  这倒没有……

  他曾说过自己作恶多端,但他绝不会悔改,因为他觉得这样活着有意思。

  就像现在,公然站出来挑衅朝廷,这事他不是头一回,也应该不会是最后一回。

  这是他的豪气,从初出茅庐到名动天下再到现在这般犹如武林传奇一般的人物,他的一生只有三件事,杀人、造反还有漂亮的姑娘。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因为他是个恶人,好汉子是不会跟着他干那些败坏名声的龌龊事,那些想要跟着他的恶人却每一个让他瞧上眼的。

  “哈哈哈哈……”

  陈立武笑得很惬意,但等他笑得痛快了,那一双结实的臂膀便带起一圈圈璀璨的涟漪,左手臂涨得通红,而右手臂却结上了一层波比的白霜。

  “今天小老儿第六十四次高举义旗,我陈立武反了!”

  他说得很豪气,释鸿生依然坐在桌边吃茶,但是他捻着茶杯的手已经不是那么稳当了,那翠黄的茶液也掀起一圈圈涟漪。

  释鸿生没有起身,和尚都是出家人,但和尚也会害怕。释鸿生不怕死,很多和尚也都不会怕死,但他怕因为自己为别人招致祸害,就比如这眼前的一幕。

  朝廷可以放过一个杀了官差的和尚,却绝对不会放过一个造反的和尚。

  六股的锡杖抬了抬,最后还是落回到那桌子边上,他们这一桌本就是靠着客栈的边边角角,骚乱一时半会还到不了这边。

  而就在这思量的功夫,一柄比白玉还有细腻的仪刀已经绽放出绝美的刀花,一把带着腥甜味道的铁扇扇出了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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