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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三)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967 2024-07-11 13:40

  岑含兀自站在屋顶上出神。

  夜色还是一片漆黑,但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等到二人奔到屋下,岑含也飘身落下,二人不仅没受甚么伤,钟离叹肋下还挟着一个,手臂一抖,“啪”得一下将那人扔在地上,笑道:“抓到只老鼠,你瞧瞧怎么处置罢。”

  “放了罢。”

  钟离叹以为自己没听清,道:“甚么?”

  岑含往那人脸上扫了一眼,淡淡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我没甚么再想问的。何况这人眼中有死志,怕是也问不出甚么来。”

  南宫翎道:“他们的目的是甚么?”

  岑含叹道:“简而言之,跟杨崇义差不多。”

  钟离叹苦笑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说完将地上那人提起,随手拍了几拍,突然飞起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笑骂道:“滚罢!”

  那人被他一脚踹出去两丈多,摔了个狗啃屎,挣扎着起身揉了几下屁股,忽然发现手脚能动了,忙飞也似的去了。

  南宫翎这才道:“你这边如何?”

  “来了四个,都不以真容示人。从武功来看,两个少林门下,一个使的‘罗汉十八手’和‘易筋经’;一个则是‘少林镇山棍’和一门奇特功夫,据他自己说叫‘瑜伽’,是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来的功夫。还有两个是道门高手,一人精于符咒和卜法;另一个能口吐剑气,还有一手十厉害的飞剑。”

  南宫翎倒抽一口凉气道:“好大的阵势!”

  岑含摇头道:“不过我奇怪的不是这个。”

  钟离叹道:“那是甚么?”

  岑含皱着眉:“我白天才救了蔺大小姐一行,晚上这伙人就找上了门,未免也太快了些。救人的时候我根本没现身,他们怎么就知道人是我救的?这消息又是谁传给他们的?”

  南宫翎与钟离叹面面相觑,二人平时几乎不离开对方的视线,岑含更不会坑自己,自然不会是有内鬼。但以三人的能耐,有人在暗处窥探却浑然不觉,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岑含沉吟片刻,也没别的法子,便道:“今日起大家暗中多留心,看看医馆周围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若谁有发现,先别轻举妄动,咱们三人以后再说。”

  二人点头答应,南宫翎又道:“你与那四人相斗,没受伤罢?”

  岑含微笑道:“没事。这四人能耐是不俗,论单打独斗,哪一个都不逊色朱麒,甚至说除了那个使棍的,剩下三个都还压过了朱麒一头。但要伤我,还欠点火候。”

  南宫翎顿时放心,若是功夫与朱麒相当,那就算来十个,也伤不到自己这个大侄子。只是纵观这四人,无论“易筋经”“罗汉十八手”还是“少林镇山棍”放到江湖上都是威名赫赫的绝技,更不用说卜术、符咒、飞剑、剑气这些道门秘术,很多人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神秘组织竟能网罗如此多的奇人异士,实在骇人听闻。但眼下担心再多都是徒劳,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三人复又进屋,夜还是黑的,自然还是只能睡觉。

  第二日早上起床,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街边那棵树。毕竟一条大腿粗的枝干莫名被击了个粉碎,又显然不是刀具所为,不由得越传越神,最后甚至惊动了官府,特地派人过来勘探了一番,也没查出个究竟,只好不了了之。但看热闹的街坊们却意犹未尽,一时众说纷纭,有说是雷劈的,有说鬼怪作祟的,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这树成了精,以致惊动老天,派神祇来降它,只听得三人暗暗好笑。

  但没过多久三人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岑含。

  因为医馆里忽然来了一个人。甚么家丁管家都没带,只有一个人的蔺家庄大小姐,蔺溪。

  岑含心头一沉,忙先将她请进来,给她倒了杯水。南宫翎挤眉弄眼地将钟离叹拉到一边,边走边还朝岑含笑,直笑得岑含一脸尴尬。

  二人坐定,岑含便开口道:“蔺家庄出甚么事了么?”

  蔺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岑含懵了一下,道:“我看你连个人都没带就自己跑过来了,还以为有甚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蔺溪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干嘛?”

  蔺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早上听人说,你这边昨晚出了大事,一时心急就跑过来看看。”

  岑含急道:“我能有甚么事?你胆子真大!不知道这么一个人跑出来有多危险么?若是路上再遇着甚么事怎么办……”

  说着说着,二人脸都红了,气氛一时难以言喻。

  良久,岑含才干咳一声打破沉默,道:“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罢。你爹要是发现你不见了,还不得急死。”

  蔺溪低声道:“好。”

  情绪平复了,岑含思路也清晰起来,又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让丫鬟扮成我的样子闭门在屋里,然后溜到就近的渡口坐船来的。”

  岑含沉吟道:“我这边也就是昨天半夜不到的事情,蔺家庄远在城外,按理不会这么快知道,消息传递之快与昨日曲听风受伤如出一辙,此刻怕是早有人在来城里的必经路径上埋伏多时了。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赌博,毕竟我和蔺家庄非亲非故,放这个消息过去也是试探多于设计,而且他们更想不到你这回居然走了水路,任他们在陆路上埋伏到死,也等不到人。”

  蔺溪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却又听得后怕,道:“我没想那么多,现在改怎么办?”

  岑含微笑道:“这不好好的么?你人都到了我这儿,还有谁动得了你?”

  蔺溪秀眉微蹙道:“但你总不能一直守着我啊。上次在庄子里我都让人抓了,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要么你教我几招防身?”

  岑含道:“你家不是有家传的武功么?”

  “学家里的武功还要会下棋,我从小最怕这个,烦都烦死了,所以一直就会一点粗浅的功夫。但你武功这么高,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岑含无奈道:“我倒没甚么。只不过你总不能老偷跑过来我这儿,太过危险,何况你爹又不瞎,能让你次次都溜得出来?但反过来,我也没甚么由头老往你们蔺家庄跑。”

  蔺溪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我就跟我爹说,我想学医。请你来庄上教我就行。”

  岑含失笑道:“还真别说,是个法子!”

  蔺溪嫣然道:“那是!”

  送走蔺溪,回来没过多久又跑来杨崇义,来意除了了解昨夜的情况,大致还是和先前一样,想说服岑含加入杨家的阵营。岑含虽觉自己已不能置身事外,但“天下”的人实际上也没把自己放在敌对的位置,眼下的平静来之不易,为这些江湖纷争放弃实在太过不值,因而仍是婉拒。

  杨崇义没法,只得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告辞而去。等他一走,南宫翎才上前来递给岑含一封书信,说是方才有个小乞丐送过来的,小乞丐还坐在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下着等。

  岑含接过信,上面并无署名,便拆开来看,只见信上写着:

  “岿然贤弟见字如晤:夫高贤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君隐遁江湖,不觉已有半年,每每夜中独思,尝自悔未曾多有请益,实乃人生之大憾。今黄天不负,多方寻觅,终得君之侠踪。复见高贤,何其幸也!特备清酒小菜,邀君荡舟于南湖之上,一叙故人之情,翘首以盼,诚惶诚恐!愚兄敬瑭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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