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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暮雪(二)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360 2024-07-11 13:40

  枯草蔓千里,雪染连天处。

  此时的草原之上,尚无半丝春意,万物萧索,生机尽绝。极目望去,只有遍地的枯草与残雪;远方层峦叠嶂,彷佛连着天一般看不见尽头,俱都覆盖于冰川积雪之中,白得寒冷彻骨。

  洛飞烟一袭白衣牵着白马缓步而行,一人一马彷佛草原中随风而动的雪。

  这是离开洛阳的第三十日,在岑含回江南半月后动身,跋涉十五日来到这荒无人烟之地。这里的肃杀正适合她要做的事情。

  报仇。

  草原之上毫无生机,洛飞烟望着眼前群山的眼神也似毫无生机一般。但这大地实是有生机的,远处一高坡之上正坐着一中年道士,相貌清濯,面白无须,虽身穿道袍却又不似一般道士扎道髻,反而披头散发端坐在一块秃石上。原本这样一个人坐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是太显眼不过,却偏偏没有人注意到他。

  洛飞烟和她的马也没有注意到,但洛飞烟的眼中已全是惊讶。

  因为一个人。一个绝不应该于此时出现在此地的人。但他确确实实地就在不远处,在洛飞烟正好能看见又无法回避的距离上,手执长剑,飘然起舞。

  剑势圆融,剑气如游龙,剑走连绵不断,剑意淡泊踏虚空。

  剑法名纯阳,剑的主人是岑含。

  洛飞烟原以为自己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十五日应该正好已经到江南,二人相差十五日路程,纵然岑含立时知晓,亡命赶来,一切也已结束。更何况即便有人报信,甚至飞鸽传书,也决计是要几日的。

  可是自己偏偏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乖乖等一个月。

  岑含收了剑,微笑看着白衣白马的方向,很少有人能看到笑容中的那一丝苦涩,自然洛飞烟也看不到。洛飞烟和马儿依旧不紧不慢,但脚步中却藏不住不安的情绪,是因为他终究已经识破,还是因为即将要发生的什么?

  二人的距离并不算远,洛飞烟终于走到了岑含面前。

  “你来了?”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成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洛飞烟眼眶没来由地一红,涩声道:“你为甚么要来。”

  你为甚么要来?

  岑含不止一遍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这一切其实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许自己应该成全她,但是每次想到这个举动后会发生的事情,他连动这个念头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你会来。”岑含淡淡道。

  洛飞烟突然变得冷若冰霜,道:“我去何处与你无关。”

  岑含点头道:“是。”

  洛飞烟接着道:“我做何事自然也与你无关。”

  岑含道:“是。”

  洛飞烟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离开?”

  岑含笑了,彷佛早已预料到她说这番话,笑意中依旧带着那一缕熟悉的苦涩,道:“你为何不说看到我觉得恶心,这辈子再也不愿见我,或许我会走的。”尽管他的话中并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洛飞烟沉默。

  岑含叹了口气,道:“你终究还是说不出如此恶毒的话,更何况你我有约在先,我怎能让你一人来这凶险之地?”

  洛飞烟淡淡道:“多一人又能如何?”

  岑含转身望群山,道:“那你又为何来?”

  洛飞烟语塞。谢青山身死,自己早已了无生趣;舍命一搏,纵然报不了仇也落个干净。但岑含呢,或许......比自己更傻?

  这世间岂非本就有许多傻子。

  岑含望着群山的眼神变得难以言说起来,道:“何必想这许多,我拦不下你,你也拦不下我;既然如此,何不继续做该做的事情,兴许能报仇,又兴许我能令你回心转意,不论如何,此事终会了结,不是么?”

  洛飞烟抬起头,眼中滚下两滴泪。这炽热的泪珠之中究竟夹杂着何种情感难以言说,也许在某一刻松动了心底的某样东西,但眼下却仍不足以改变什么。

  白衣白马仍未停下来,唯一不同的是身后又多了一个人和另外一匹马。

  群山轮廓渐渐清晰。山顶上雪积了千万年,冷眼旁观草原上的生灵生老病死。

  风中突然传来异样感觉。杀机!岑含和洛飞烟骤然抬头,天上灰影盘旋,俨然是五只巨隼。二人微微回过神来,猛见其中一头俯冲下来,直奔岑含天灵盖而来。岑含面色微微一沉,身子却不动,眼见利爪抓到,忽然身子向右弹开丈余,千钧一发间那巨隼正好落在左侧,岑含右腿乍起,一脚瞪中那畜生侧身,直踹出两丈有余,却见那畜生扑腾了几下翅膀,又往空中飞去。

  岑含不禁暗暗心惊,叫道:“师姐小心,这孽畜力气大得很!”话音方落,另外两头也猛然扎了下来,分奔自己与洛飞烟。二人不敢大意,各自施展身法避开,两只巨隼一抓不中便顺势回到空中伺机而动。如此几个来回,岑含渐渐发觉这些巨隼攻守之间隐有法度,除却第一次贸然攻击,之后往往两两配合,不中便回,毫不拖泥带水;且佯攻直取交替为用,显是训练有素。

  正自起疑,忽听洛飞烟冷冷道:“你看那边。”岑含应声侧目,只见不远处四人四骑正望着这边,服色不似汉人,有说有笑便如看戏一般。岑含立时醒悟,不禁暗暗冷笑,眼见两只巨隼又俯冲下来,再不犹豫,利剑出鞘,寒光连闪,那两只孽畜猝不及防,伤了翅膀,勉力扑腾了几下,终于摔落地上。剩下几只巨隼见同伴负伤,顿时不敢贸然攻击,只是盘旋不定,似在寻找空隙,岑含剑尖微垂,冷冷望着远处四人。

  那边四人见巨隼受伤,脸色均是一变,其中一人捏唇作哨,空中其他巨隼听到号令,登时不再恋战,纷纷落在边上。几人中一个灰衣汉子策马上前,正欲喝骂,陡然间神色一变,怒道:“臭丫头,原来是你!”左手皮鞭抖手而出,尚未及身,忽听得一声冷哼,寒光闪处,鞭子已然断成五六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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