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荆州,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这天快到中午时,洪天赐坐船来到长江荆州码头。
此时正是荆州码头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江边上嘈杂的声音就是证明。仔细分辨能听出有装卸工人装卸货物时的号子声,有船家招呼客人上船的呼叫声,还有小贩沿江贩卖食物的叫卖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给本已很热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江面上也是一样热闹。由于岸边和长江中间的沙洲上都停泊着许多船只,把宽阔的江面都变得狭窄了,而这个月份长江的流速又很快,往来的船只要吆喝以免和对面的船只相撞,又增添几几分热闹的气氛。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洪天赐通过长长的跳板从一只刚从上游过来的船只走下来,站在荆州码头的青石板台阶上。这是时隔两年后洪天赐第二次踏上荆州的土地。只是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忧郁。
因为心情的缘故,这两天洪天赐一直没有好好吃饭,结果船还没到码头就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所以他走上台阶后,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向不远处几间挂着招牌的小饭铺走去,找了一个暂时没有客人的进去,要了一大碗汤面,然后一边坐在桌边等一边看外面的风景,同时在脑子里回忆两年前来过时的景象,看看发生了什么变化。
面很快就送过来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洪天赐饿极了,低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正吃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洪天赐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见两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的从饭铺前面走过。两个女孩的背影让洪天赐想起了范雪怡和田莲芯,不久前这两个女孩还陪着自己高高兴兴地到处闯荡,可如今范雪怡一直昏迷不醒,而田莲芯不知道去了哪里,洪天赐感到嘴里一阵苦涩。
洪天赐似乎忘了吃面,呆呆的看着两个女孩越走越远,一直到走的看不见了才低下头继续吃面,可是刚才还感觉非常可口的热汤面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三口两口把面吃完,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摊主见洪天赐吃完了过来收拾碗筷,洪天赐跟他打听了一下码头工人住的地方,然后跟摊主道谢一声,沿着码头前面的大道往北面走去。
这条大道是长江码头通往荆州城的官道,所以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步行的,有挑着担子的,有乘坐轿子的,还有推独轮车的,车轴摩擦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增添了燥热的气氛。
洪天赐混在人流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闪开!闪开!......”的叫喊声,急忙停下身回头观看,看见一伙人跑过来,前面是两个壮汉开路,中间是两顶轿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壮汉,洪天赐见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也赶快躲在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躲闪的慢了一些,被最前面的一个壮汉往旁边一推,一下摔倒了,这伙人看都不看就跑过去了。
洪天赐急忙过去把老人搀扶起来。
“老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小伙子,谢谢你了。”老人感激地说道。
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洪天赐随口骂道:“这帮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这样霸道?!”
“小伙子,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老人急忙小声阻止洪天赐。
“怎么了?”洪天赐放低声音问道。
“轿子上的人是薛公子,码头上很多人都是给他家干活的,让他们听到了会有麻烦,你快走吧。”
洪天赐起身离开了,但是对老人口中的薛公子却有些在意,因为来之前大虎哥说过,荆州分舵的帮主叫薛友德,老人说码头上很多人都是给薛公子干活的,这个薛公子很可能就是薛友德。
洪天赐边走边想,很快就来到地方,见大道两边都是房子,洪天赐弄不清码头工人住在哪边,刚好看见路边有一个老乞丐在一棵大树下打盹,就过去询问。
“大叔,我问一下,知不知道码头工人住在哪边?”
老乞丐抬起头看了一眼洪天赐,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大道两边,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原来这个老乞丐是个哑巴,不过老乞丐的意思洪天赐明白了,两边都住着码头工人。
洪天赐见老乞丐头发蓬乱,脏兮兮的脸上有好几道疤痕,还有些驼背,看上去年纪不小,心里有些怜悯,就从怀里掏出几个钱放进老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老乞丐点头道谢,洪天赐却已起身往房子多的左边去了。
紧靠路边是个围墙很高的大院,洪天赐从门前走过,见里面很大,高高地码放着麻包和草筐之类的东西,是个船帮大院。大院的前面有官府的收税人员,还不停的有人推着独轮车进进出出,很是繁忙。走过船帮大院,前面有一大片草房,一些小孩子在前面宽阔的地方玩耍,刚好有人迎面走过来,洪天赐过去打听陈四,恰好这人认识陈四,指点洪天赐去陈四住处的具体位置。
洪天赐按那人的指点,穿过几排草房后来到陈四的住处,可是房门紧闭,洪天赐见旁边的树荫下坐着一个人,就过去询问。这人用带有几分警惕的眼神看着洪天赐问:“你是什么人?找陈四有什么事?”
“我受他一个朋友所托,来给他送点东西。”
来之前跟杨大虎商量过,用送东西做掩饰,所以洪天赐特意带了一点山货。
“他的朋友?哪儿的朋友?”
洪天赐心想,这人可真怪,为什么如此关心别人的事,就反问道:“怎么,陈四的朋友很多吗?”
“噢,我就是随便问问,他出船了不在家。”
“他的家人去哪儿啦?”
“他一个光棍儿,有什么家人。”
“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不准,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八天。”
“谢谢了,我过两天再来。”洪天赐转身离开了。
洪天赐一边走一边想,陈四不在家,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在这里等吗?一年前在宜都府码头认识的吴有福大哥就是荆州人,可以顺便看望一下。可是......如果陈四十天八天以后才能回来,这期间走不敢走、干等着又没有事做,等的心急不说,耽搁了自己的事,还会给有福兄增添麻烦,应该先去武昌府办自己的事,然后再返回来,估计来回五六天应该够了,对,就这么办!可是......如果陈四明后天就回来了怎么办?自己走了不但耽搁大虎哥的事,还要多跑一个来回,万一在武昌府办事不顺利,可能耽搁的时间更多,还是等吧......
洪天赐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始终拿不定主意,脚下却不知不觉走回到码头,干脆坐在江边慢慢想问题。
眼看着码头上一只又一只客船开走了,从影子上看太阳也开始偏西了,洪天赐越来越着急,最后决定用仍石子的方法做决定。他在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先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竖线,然后站在直线的一端往竖线上扔石子,如果石子滚到东边就去东边的武昌府,如果石子滚到西边就留下,结果石子滚到东边。既然老天都让自己先去武昌府,就按老天的安排办吧,想到这里洪天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粘的尘土,向码头上的客船走去。
“哎,这不是天赐贤弟吗?”
“天赐贤弟”这句话把洪天赐吸引了,他扭头一看,身旁站着两个人,正是洪天赐在宜都府码头帮助过的绸布商人吴有福和他的伙计小四,洪天赐非常高兴。
“有福兄,是你们。”
吴有福也非常高兴。“天赐贤弟没忘了你有福兄,我真是太高兴了!哎,天赐贤弟,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专门来看有福兄的吗?”
洪天赐不会撒谎,把实话说了:“有福兄,我来这里是要找个人。”
“找什么人?找到了吗?”
“是码头上的人,不过他出门了,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那你这是?......”
“我要去一趟武昌府。”
吴有福拉着洪天赐就走。“哎,天赐贤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到了荆州怎么能不去你有福兄家坐一坐?跟我走吧,天赐贤弟去年帮了我那样一个大忙,无论如何也要给你有福兄一个报答的机会!”
“有福兄,我去武昌府确实有事,过几天就回来,那时再去看你。”
“还说什么过几天?现在就正好。去年天赐贤弟就说有急事,这次还说有急事吗?走吧,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可是......”洪天赐拿不定主意了。
“天赐贤弟,是不是没把你有福兄当朋友?”
“不是,不是。”洪天赐有些尴尬。不过注意到小四的身上背着包袱,猜测他们是要出门,就找理由说:“我看你们正要出门,怕耽搁你做生意。”
“巧了,我们是刚从外面回来。看来是咱们兄弟有缘分,一下船就让我看到你。”
洪天赐知道再推辞就不好了,吴有福是个讲情谊的人,如果不给他一个答谢的机会就显得自己不会做人了,不妨就答应他在荆州待一天,临走时再去陈四那里去看一下就行了,想到这里回答说:“好吧,那就打扰有福兄了,不过我只能待一天。”
“打扰什么,到这里就是到家了,你就别客气了,多待几天再说吧。”
吴有福说完也不等洪天赐回答,马上让小四拿着洪天赐的包袱去叫两个小轿过来。很快两个小轿过来了,吴有福推着洪天赐坐上一个,他坐上后面一个,大家一起向北面隐约可见的荆州城走去。
荆州码头距荆州城大约有五里路,抬轿的轿夫走的很快,不久雄伟的荆州城就出现在洪天赐的面前。
荆州城屹立在长江北岸,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名城。春秋战国时期,楚武王征服汉水以东多个诸侯国,把江汉平原大片地区纳入楚国版图,为了守卫这片富饶的土地,楚文王时期将国都东迁,由秭归迁移至距荆州城北面十里的纪南城,也称为“郢都”,荆州城就成为楚国的官船码头。
秦国统一六国时,秦将白起攻占郢都,设立江陵县,荆州城成为江陵县的治所,因此荆州城也称为江陵城。
荆州城的城郭,在战国末年形成,汉代已有城墙。此后各个朝代都对荆州进行过修葺,形成了现在的规模。荆州古城分为三层,外面是水城(护城河),中间是砖城,里面是土城。水城西通太湖,东连长湖,与古运河相连。明朝时期建城时为防止城基下陷,洪水泛城,右城脚条石缝中浇灌糯米浆,因而城墙特别坚固。荆州城墙设有瓮城、敌楼、战屋、炮台、藏兵洞、复城门,防御体系完备,历来易守难攻,有“铁打荆州”之说。
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穿过深深的南城门洞和瓮城就来到城内。进城后小轿先往北,又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往西,最后停在一个客店门前。吴有福让一个伙计先回去跟店里说一声他回来了,又让另一个伙计帮洪天赐拿着包袱,进客店跟老板寒暄了两句后,给洪天赐要了一间上房。
把一切安顿好后,吴有福让洪天赐先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来找他,然后就离开了。连续走了三天的山路和水路,洪天赐还真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才醒来,过去把门打开一看是吴有福过来了。
“有福兄,你过来了。”
“休息的怎么样?”
“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下,正好刚醒。”
“那正好。走吧,先到你有福兄的店里看一下,然后我再带你到街上逛一逛,看看荆州城什么样。”
洪天赐跟吴有福走出客店,顺着一条东西大街往西面走去。见大街两边都是各种店铺,街上的行人也很多,看得出荆州城的繁荣。
往西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吴有福的来福绸布店。
见吴有福陪着洪天赐过来了,店里迎出来一个不到四十岁,打扮很得体的妇人,上前跟洪天赐打招呼。吴有福给洪天赐介绍说她是贱内,洪天赐知道他是吴大嫂,急忙上前跟她相见。
洪天赐大致看了一下店面,从绸布店的规模和绸布的种类上看,知道吴有福的生意很大。
吴有福把洪天赐让到里面的客厅坐下。吴大嫂先给洪天赐倒上茶,又端上几样水果,礼貌地跟洪天赐寒暄两句后,就去后面指挥佣人张罗晚饭了。
吴家的热情招待让洪天赐觉得很不好意思,对吴有福说:“有福兄,我这一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天赐贤弟可别这样说,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你就当这是你的家,千万不要客气。”
洪天赐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时楼上下来三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吴有福赶快招呼他们跟洪天赐相见,原来他们都是吴有福的孩子。
三个孩子跟洪天赐打过招呼并不走开,都用异样的神色打量他,联想到刚才一进店里,两个店员也用同样的眼神看自己,洪天赐就猜测吴有福大哥一定添油加醋地说过自己的事,感觉很不自在。
喝了一会儿茶,看看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吴有福就说先领洪天赐到街上闲逛一逛,洪天赐正好坐着难受马上同意了。
荆州城呈南北短,东西长的形状,两人出门后就顺着街道一路往东走。洪天赐一边跟吴有福四处闲逛,一边听吴有福讲述荆州城的历史和传说,对荆州城感到很神奇。
荆州城东门脚下有一处大门紧闭的大宅院,吴有福告诉洪天赐,这是大明朝前首辅张居正的老宅,以前曾车马如梭,可是张居正病死后被万历皇上治罪,致使张家破败萧条,不由得感叹官场的残酷和现实。
再往前走就到东门了。吴有福说东门外的草市也很热闹,还领洪天赐走出东门看了一下。见东门外的护城河十分宽阔,隔着护城河远远望过去,能看到对面有很多店铺,门前都挂着各种招牌,花花绿绿的十分好看,还能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繁荣。吴有福介绍说那里原是官府开设的草市,后来逐渐发展成固定的集市和居住区。虽然房屋比城里低矮一些,街道也相对狭窄,显得杂乱一些,但是那里的店铺种类齐全,周围十里八乡的民众也都来这里买东西,所以十分繁华。不过逛草市最好是晚上,那时有许多小摊贩在路边摆摊,能吃到各种荆州小吃,他打算晚上再领洪天赐过来逛一下,所以两人又走回城内,绕到北面来时没走过的街道往西去。
这条街道跟主街道平行,但要窄一些,人也少一些。走到北门附近,远远看见几个男孩子在打架,可是从旁边走过的人都像没看到一样,洪天赐感觉奇怪,就问吴有福:“有福兄,前面好像是三个大孩子打一个小孩子,怎么路过的人也不管一下?”
吴有福看了一下说:“带头打人的那个孩子家里势力很大,大家都不想得罪,挨打的孩子又是个孤儿,大家就当小孩子玩耍,谁也不管了。”
一听说是三个富家孩子打一个孤儿,立刻引起洪天赐的同情,马上快步向前走去。
“天赐贤弟,咱也别管闲事了。”吴有福在后面叫了洪天赐一句,可是洪天赐像是没有听到,吴有福赶快跟在后面。
被打的孩子十岁左右,被打的嘴角都出血了,可还是一副不服的样子,洪天赐过去把他护住了。
“好好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架。”
领头打人的那个孩子认识跟在洪天赐身后的吴有福,显然并不怕他,所以对洪天赐也是一脸蔑视。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这个富家孩子如此嚣张,简直跟当年欺负自己的林耀祖一模一样,洪天赐的心里生气了。
“三个欺负一个,还这么蛮横,家里没人管吗?”
吴有福一看情况不好,急忙上前劝那个孩子。“算了,算了,二宝,别闹了,都回家吧。”
叫二宝的孩子撇了洪天赐一眼,示威似的对同伴说:“走吧,咱们找别的地方玩去。”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如果不是怕给吴有福惹麻烦,洪天赐真想追上去给他两巴掌。
“天赐贤弟,咱们走吧。”
因为旁边有人看,吴有福催促洪天赐赶快离开,洪天赐知道吴有福的苦衷,就从身上拿出一把铜钱塞在被打的孩子手中说:“小兄弟,拿去买些东西吃吧。”说完跟吴有福走开了。
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这个孩子追上来了,把钱还给洪天赐说:“大哥哥,刚才谢谢你了,不过这些钱我不要。”
“怎么了?我听说你是个孤儿。”
“大哥哥,我能养活自己,这钱子还给你。”小男孩把铜钱塞到洪天赐手里,然后深鞠一躬跑开了。
望着小男孩的背影,洪天赐心想这个孩子还真是倔强,比自己小时候强。
吴有福在旁边感叹说:“天赐贤弟真是侠义心肠啊。”
洪天赐说:“有福兄有所不知,我以前也常受富家孩子欺负,所以一见穷孩子被富家孩子欺负就受不了。”
“只是这样的事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啊。”
洪天赐没有吭声。
吴有福边走边说:“唉,要说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他家就是江边上的渔民,平时渔船就停靠在码头东边的江边上,可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他的爹妈和弟弟妹妹突然都被人杀了,轰动了整个荆州城。有传言说他父亲年轻时当过劫匪,后来拿着财宝逃走了,隐名埋姓藏在这里,最后被这伙劫匪找到了,这才杀了他全家。这个孩子因为回家晚才逃过一劫。大家都痛恨劫匪,现在他被人欺负也不奇怪了。”
“官府没有破案吗?”
“一点线索也没有,根本就没法破案。”
这件案子吴有福就是随便说说,但洪天赐却若有所思。
吴家准备的晚饭很丰盛,让洪天赐很过意不去,更拿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走。吃完饭喝茶时洪天赐跟吴有福说出自己的想法,吴有福一听马上反对。
“天赐贤弟,你刚来,怎么也得多呆几天。荆州城好玩的地方我还没领你去过,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就听有福兄的,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踏踏实实的多住几天再走。”
“有福兄,我不是客气,我确实有要紧的事要办。过几天我一定回来,到时候你怎么招待我都行,行吧?”
吴有福见洪天赐主意已定,自己再说也没用,只好同意了。
“好吧,既然天赐贤弟你真有急事,我也不坚持了,只是我已经约了几个非常好的朋友,明天晚上到酒楼一起喝酒,你看能不能晚走一天。”
吴有福的要求并不过分,洪天赐马上答应了。“好吧。我就听有福兄的,晚一天走。”
吴有福一听十分高兴,拍着大腿说:“那就说定了。走,咱们去逛草市去。”
洪天赐高兴地跟吴有福一起去了。
按白天的路线,两人走出东门,走过长长的吊桥来到草市。
草市的确是荆州城最热闹的地方,白天看着人很多,晚上一看人更多,很多城里人晚上也来这里闲逛,把窄窄的街道拥挤得满满的。两人也走不快,就跟在人流后面闲逛起来。
跟吴有福说的一样,这里的店铺不但数量多,种类也很齐全,几乎应有尽有。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街道两边的小摊,有卖小吃的,有卖各色杂货的,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把草市烘托的更为热闹。
看逛街的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洪天赐也来了兴致,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饶有兴趣看两边小摊上的东西。看着看着,一个卖玉器的小摊上有个玉佩引起了洪天赐的注意,这个玉佩无论式样还是颜色都跟自己在荷叶洲上捡到的那块玉佩很像,就蹲下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吴有福以为洪天赐喜欢玉石,就凑在旁边问:“怎么,天赐贤弟也喜欢玉石?”
洪天赐把玉佩放下说:“我哪懂这些,只是我以前捡到过一个玉佩跟这个非常些像,就多看了两眼。走吧,有福兄。”
洪天赐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是吴有福蹲着没动,仔细地把这块玉佩拿在手里看了一番儿,然后问小贩:“这个玉佩卖多少钱?”
“这位老爷可是个识货的人,”小贩先夸了吴有福一句,然后接着说,“这可是块上好的玉佩,你看这成色,这雕工......”
“你就别啰嗦了,说要多少钱就行了。”
“不瞒你说,这块玉佩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如果不是家里有急事用钱,我怎么也舍不得拿出来。这样吧,我就出个实在价,五两银子,不贵吧?”
“什么,就你这地摊货敢要五两银子?你真是想做生意吗?”吴有福开始讲价。
“这位老爷,别小看我这小摊,就我这块玉佩,放到店里至少值二十两。不信?不信你可以去旁边的玉器店看一下,看像这样成色的他要多少银子。”
“二两,再多没有了。”
“刚才有人出三两我都没卖,就五两,不要就算了。”
“好吧,我也出三两。”
“就五两。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我才不会拿出来卖。”
“三两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如果不是我的兄弟看上它了,就你这种地摊货,白给我我也不要。”
吴有福做出要走的样子,小贩把他叫住了。
“回来吧,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了。”
吴有福伸手从内衣口袋拿银子,洪天赐一听有福兄是要买给自己,伸手拉着吴有福就走。
“有福兄,这个玉佩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就是买了我也不要,快走吧。”
吴有福把洪天赐拉到旁边小声说:“天赐贤弟,你有福兄我多少懂一些玉器,他这个玉佩确实是快好玉,咱们肯定捡了一个大便宜。再说玉是讲缘分的,你能在这里见到相像的玉佩,一定是跟你有缘分,你就不要客气了。”
吴有福说完走回摊位,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小贩,等小贩用旁边的小秤把银子称好了,伸手要那个玉佩。
“这位老爷,你么好的玉佩哪能这样拿着,我帮你把玉佩包起来吧。”
不等吴有福回答,小贩就拿出一块红色绸布和一段黄丝线熟练地把玉佩包好了,然后递给吴有福。
吴有福起身递给洪天赐说:“天赐贤弟,快拿着吧。”
“有福兄,我真不要。”洪天赐边走边推辞。
“天赐贤弟,你再这么客气,你有福兄可不高兴了。”
洪天赐只好无奈地收下了。“好吧,谢谢有福兄”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对洪天赐说:“这位大哥,东西已经被掉包了。”
洪天赐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下午在城里碰到的那个孤儿,他似信非信的把包着玉佩的红绸布打开一看,果然跟刚才自己看过的玉佩不一样,急忙走回来一看,那个摊位上的小贩已经不在了。
“看没看到这个小贩去哪儿了。”洪天赐问旁边的小贩。
“好像撒尿去了。”
洪天赐往远处一看,发现那个小贩混在人群中,正往远处走。立刻像箭一样窜出去向小贩追去。先是躲开旁边撞过来的一个人,紧接着像一条鱼一样在人流中游来游去,速度快的惊人,等吴有福回过神来,洪天赐已经不见了人影。过了一会儿洪天赐回来了,手里拿着换回来的玉佩。
“天赐贤弟,你这是练的什么招式,跑得也太快了,把我都看傻眼了。”
“这也不是什么招式,只不过我跑的快了一些。这个骗子的手法也太快了,竟然在我们眼前就给掉包了,幸亏让那个孩子看到了。咦,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哎呦,我光顾着看天赐贤弟,没注意那个孩子。”
见旁边有人用惊奇的目光看自己,洪天赐赶紧拉着吴有福往远处走。
“有福兄,咱们快走吧。”
逛完了草市,吴有福把洪天赐送回客店,临走前说他明天上午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办,让伙计先带他去玩一下,中午他来陪他,晚上再跟朋友一起喝酒。
洪天赐知道吴有福刚回来一定有很多生意上的事,不如明天自己出去转一下,这样自己也感觉自在一些,就把这个想法跟吴有福说了,态度还很坚决,吴有福知道洪天赐非常固执,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