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前面是一个街口,洪天赐想先看一下情况再往前走,就站在墙角向四处张望,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扔小石子打了一下。洪天赐回头看了一下,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想,这是哪个淘气孩子干的,回头继续张望,结果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有钱人家打扮的小男孩,他刚要问他有什么事,却发现这个小男孩的眼睛跟那个小乞丐的眼睛很像,不禁吃了一惊。
不等洪天赐说话,小男孩说:“别说话,快跟我走!”拉着洪天赐就往远处走。
从声音上洪天赐确定,这个小男孩就是那个小乞丐,就紧紧地跟着他往前走去。
小男孩对这一片非常熟悉,左拐右拐地走出街道,来到汉正街西边,汉江边的一片浓密的树丛里。
“青龙会那帮家伙已经出来了,正在到处找你,只能在这里等到天黑再走了。”
洪天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这回你跑不了了吧?快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快放手!我要是想跑就不会去找你了。”
洪天赐把手放开了。“你没把我的包袱弄丢吧?”
“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的宝贝包袱完好无损的还给你的。”
洪天赐放心了,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在那儿?不怕青龙会的人认出你吗?”
“我当然怕了,不过为了救你我只能冒点儿险了。”
“救我?你不去救我青龙会的人也抓不住我。”
“真没良心,如果我不去救你,昨天晚上你就被武霸王他们抓住了。”
“瞎说,我就是因为你才被武霸王抓住了,你还说是救了我。”
“我说的是那之后的事。”
“你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知道你昨天晚上跟武霸王他们去酒楼喝酒,还知道你后来又去怡春院了,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又是如何救我的?”
“我知道青龙会那些家伙不好惹,他们人又多,怕你傻头傻脑的出事,把他们甩掉后就偷偷溜回去看你,结果发现你跟着青龙会那些人去他们的老窝了,没把我吓死,以为你一定完蛋了。没想到后来你跟他们一起走出来了,我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过看那个姓方的也在那儿我就更担心了,那个姓方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其实是个大坏人。我怕你吃亏就远远地跟在你们后面,结果看见你们一起进了酒楼,而且待了好半天也没出来,以为你跟他们和好了,就准备离开,没想到酒楼里突然闹了起来,正巧我躲得稍远一些,看到你上了房顶,这才知道你出了事,还看见你躲进了怡春院。当时武霸王他们挨家寻找你,很快就会去怡春院,早晚会找到你,当时我急得要命,就想办法想救你。也算你命大,我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一个人是怡春院背后的主人,他刚才跟几个朋友去附近的一个大酒楼喝酒,就跑过去让酒楼伙计告诉那人,说武霸王带着人去怡春院捣乱了,那人就派了手下过去察看情况,武霸王那些人就从怡春院离开了,要不你昨天晚上就被他们抓住了。
“还有这事?”洪天赐对此并不相信。
“当然了,昨天你惹了青龙会,人家可是非常担心呢。”
“哼,那也是因为你。”
“是呀,就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我才去救你的,你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谢就算了,怎么说也是你帮我在先。”
“你知道就好。”
“我当然知道了,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去救你,也不会担心你出来后再被那帮家伙抓住,就在附近等着,结果白白等了一个晚上。哎,你在怡春院里没干什么坏事吧?”
洪天赐的脸不为人知的红了一下,马上说:“我能干什么坏事。哎,你可不要瞎想啊。昨天他们在酒里下了迷药,差点把我迷倒,我拼命逃到楼顶,可是街上有好多青龙会的人,我没办法下来,就在屋顶逃跑,后来也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只是觉得脑子晕得厉害,赶快往地下下,可是下到二楼时又看到青龙会的人,眼看就坚持不住了,就赶快到二楼的房间里躲一下,结果我进去后就晕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知道了。天亮我醒过来后才知道,因为我长得很像那个房间里红袖姐姐的弟弟,被她冒险救了。为这事我还认了红袖这个姐姐,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不能随便瞎猜。”
看洪天赐一脸认真的样子,小男孩赶快说:“你急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好了,我知道了,是我冤枉你了。”
虽然小男孩只是敷衍一下,但洪天赐的气消了不少。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
“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人。现在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抓你了吗?”
“这你就别问了。”
洪天赐一听有些不高兴,心想因为你我的命差点没了,可是你却连实话都不跟我说,就说:“好吧,你的事我不问了,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只要拿回我的东西就行了。反正我很快就走了,这里再怎么样也跟我无关了。”
洪天赐的不高兴被小男孩听出来了,挖苦说:“你这个大男人可真小气。”
小男孩的态度让洪天赐更不高兴。“不是我小气,现在一想,在汉口镇遇到的一系列麻烦,都是从遇到你开始的,我说的对不对?”
“说你小气你还不认帐。算了,我不理你了,你的东西就放在对面的武昌城里,等天黑了我就领你去取,然后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小男孩气哼哼地说道。
洪天赐没有说话。
其实,洪天赐说完上面那句话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从小男孩冒险在怡春院附近等自己这件事说明,他昨天晚上救过自己的说法一定不是谎言,自己确实太小气,因此内心有愧,可是又不好马上认错,只好选择默不出声。
小男孩也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
还是小男孩打破了沉默。
“大哥,都怪我拿了你的东西,这些天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你了。”小男孩的态度很诚恳,并且开始管洪天赐叫大哥了。
小男孩这样说话,洪天赐感觉非常意外,赶快下台阶说:“小弟弟,刚才是我不对。你明明救了我,可我还那样跟你说话,确实不应该,我给你道歉了。”
洪天赐也称呼小男孩为小弟弟了。
小男孩非常高兴。“那咱们就和好了。”
洪天赐也很高兴。“对,咱们和好了,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对吧。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莲芯。”
“连心,连在一起的心?”
“不是,是莲花的莲,灯芯的芯。”
“哦,甜莲芯?这名字起的很有意思。莲芯就是莲子,是一味草药,性寒味苦,可以平肝火,清心安神,跟‘甜’字放在一起,有苦中作乐的意味,说明给你取名字的人很有学问......”
“别瞎说,我的姓是田地的田。”小男孩打断洪天赐。
“哦,是田地的田。田莲芯,你的名字是谁给起的,像个女孩的名字。别说,现在看你白白净净的样子还真像女孩。”
洪天赐挨了一拳。“又瞎说。”
“好,不瞎说了,以后我就叫你莲芯弟吧,怎么样?干脆就叫小弟好了。”
“随你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洪天赐。”
“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天赐哥吧。”
“小弟。”
“天赐哥。”
两个人都很开心,高兴地大笑了一阵。
“天赐哥,刚才你问我武霸王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跟你说实话吧。不知道他们之中什么人丢了贵重东西,怀疑被我偷走了,于是他们就到处抓我,可是我真没偷他们的东西。”
洪天赐明白了,田莲芯刚才不想说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偷过东西,于是回答说:“刚才你就是跟我说了我也不会笑话小弟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小弟,你家在哪儿?”
“我是个孤儿,我没有家。”
“我也是孤儿,咱俩一样。”
“天赐哥,拿了东西你要去哪儿?”
“我是从大巴山来这里找人的,人没找到,就只能回去了。”
“找人?找什么人?”
“找个叫阎久平的人。”
“阎久平?找他干啥?”
“你看到我的包袱里有一个弹弓吧,我到这里来就是想找阎久平问一下这个弹弓的来历。”
“阎久平没在家?”
“他家人说他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看他家好像有什么事。咳,别提了,为这事还被一个老头骗了,他说他能找到阎久平,让我请他喝酒,我就请他去酒楼喝酒了。可是他却半道溜走了,白花了不少钱不说,我还因为有些喝醉了,走路不小心才撞到你,结果发生了后面的事,要是怪也只能怪他。”
“天赐哥,这样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怎么说?”
“也许我能帮你找到阎久平。”
洪天赐非常意外。“什么?你知道阎久平在哪儿?他没出门?”
“出门是出门了,可能没有走远。”
洪天赐高兴的上去就把田莲芯抱住了。“哎呀,小弟,碰上你真是太好了。”
这一下给田莲芯闹了个大红脸,他使劲挣脱洪天赐的搂抱说:“快放开我,干啥搂搂抱抱的,这点事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要不然我这趟就白来了,下次想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阎久平可能就住在武昌城后面的一个地方,等咱们过了江我就带你去找他。”
“太好了。哎,小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碰巧知道的,至于怎么知道的你就别问了。我饿了,你等着,我去弄点吃的。”说完田莲芯起身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久,就在洪天赐怀疑田莲芯是不是溜走了时,他拿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天赐哥,是不是怀疑我一个人走了?”
“我才没有呢。”虽然否认,但洪天赐有些心虚。
“看你的样子就没骗过人,撒谎也不会。”
“谁让你出去那么久,我还真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洪天赐被田莲芯看穿了心思,有些不自在。
“我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青龙会的人,就找地方躲了一会儿,这才回来晚了。天赐哥,吃东西吧。”
打开纸包,见里面有一只烧鸡和两个馒头。
洪天赐一看心中大喜,称赞道:“哎呀,还是小弟有办法,弄来这些好东西。哎,是从哪儿弄来的?”
“当然是买的了。”
“买的?这可得不少钱啊,你哪来的钱?”
“这你就别问了。”
“钱是你偷的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干啥总把人往坏里想?算了,你要真不想吃我就把它们都扔了。”
田莲芯说着就要把烧鸡和馒头包起来,洪天赐急忙把他拦住了。
“小弟你别急嘛,我就是问一下。我还不是怕你偷钱,被人家抓了。”
田莲芯消气了。“你就放心吃吧,钱都是我以前攒下来的,绝对不是偷的。”
既然洪天赐这样说,洪天赐就放心了,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撕下一个鸡腿塞进嘴里。
洪天赐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等他把一个鸡翅也吃光了,发现田莲芯一个鸡腿也没有吃完。
“小弟,怎么吃的这么慢,你不是说饿了吗?”
“我过去经常饿肚子,饭量小,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了。”
洪天赐吃的正香,听田莲芯这样说也不客气,把大半个烧鸡都吃了,吃饱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说:“啊,真香啊,这是我这些天来吃的最香、最饱的一顿了。”
“好吃以后我还买给你吃。”
“好是好,可惜拿回包袱我就要回去了,想吃也吃不成了。
“没关系,以后你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请你吃。”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慢慢地天色发黑了。
两人把剩下的烧鸡和馒头吃光后,洪天赐就准备起身去码头,被田莲芯拦住了,要他再等等。洪天赐心急,悄悄过去看过两趟,都发现有青龙会的人在汉江边转悠,只好回来耐心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青龙会的人都走了,田莲芯这才领着洪天赐往码头方向走。不过发现码头上还是有青龙会的人,田莲芯就在岸边找了一只小船,跟了船家一些钱,船家就把他俩送过了长江了。
等两人踏上武昌城的岸边,田莲芯说:“这回咱们安全了。”
洪天赐忙问:“为什么?青龙会的人不会到这里来吗?”
“放心吧,他们与这里的十三虎是死对头,平常他们很少过来。”
田莲芯领洪天赐往城里走,看武昌城也是十分繁华。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掌上了灯,街道两边也是热热闹闹,不过洪天赐一心想尽快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怕一不小心再惹上别的麻烦,所以也没太仔细看两边的景色,一步不拉地紧紧跟在田莲芯后面。
在一个街口田莲芯停下了。
“天赐哥,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东西我放别人家了,这家人胆小谨慎,如果我带人过去他就不高兴了。”
“你快去吧,小心一点。”
田莲芯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洪天赐坐在路边等,可是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他的影子,洪天赐又开始感到有些担心,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就在洪天赐越来越着急时,田莲芯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嘻嘻,是不是又怀疑我跑了?”
“别冤枉人,我这回可是担心你别出了什么事。”
田莲芯把洪天赐的包袱递过来说:“给你吧,快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不用看了,我相信小弟.”
田莲芯打断洪天赐。“还是打开看看吧,要不少了东西就跟我无关了。”
洪天赐假装无奈地打开包袱查看,发现弹弓、银锁、玉牌等东西都在,他松了一口气。
田莲芯问:“拼命要找回来的就是这些吗?好像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不是因为钱,这些东西是父母留下就,我一定要保管好。”
“行了,我交差了。”
洪天赐突然发现少了个东西。“咦,那个玉佛没了?”
“什么玉佛?”
洪天赐用手比划着说:“有半个拳头大,白白的玉佛,”
田莲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包袱里有个玉佛吗?”
“有哇。”
“那怎么办?哎,那天咱俩争执的时候会不会掉出来了?”
“也可能。算了,没了就没了,走吧。”
“对不起了天赐哥。”
“没事,这是荆州的有福兄塞给我当钱花的,以后见到他跟他说一声就没事了。”
“天赐哥,咱们快走吧,阎久平在城外,咱们还得走一会儿。”
两个人出了武昌城南门后一直向南走,不一会儿就看不到大片的房子了,再走一会儿四周就尽是田野了,偶尔能看到房屋,但几乎看不到人影。
看起来田莲芯对这一带很熟悉,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田莲芯走得很快。
两人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大包袱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上来,越过两人走到前面去了,从这人的背影看应该有五十多岁,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这样匆忙。
就在前面的那个人走的快要看不见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洪天赐听出不是一个人,回头一看是三个人,一个粗壮男人,一个瘦高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这三个人好像也有急事,走的速度很快,洪天赐急忙往路边让了一下,把他们让了过去。田莲芯的动作慢了一点,被粗壮男人往旁边推了一把,一下摔倒了,田莲芯很生气,扭头张口说:“你干嘛......”
瘦高男人眼睛一瞪,声音很小但非常严厉地说:“闭嘴,活活腻了吗!”
洪天赐急忙过去拉起田莲芯,低声说:“小弟,别说了。”
田莲芯虽然很生气,但是看眼前的情况还是把嘴闭上了,看着这三个人走远了。
“这三个挨千刀的家伙,走路也这么霸道,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这三人走远的背影,田莲芯狠狠地说道。
洪天赐帮田莲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说:“走吧,小弟。”却发现田莲芯一直注视着前面的三个人。
“天赐哥,这三个人好像在跟踪前面那个人。”
“是吗?”洪天赐使劲看了一下,果然看这三个人的脚步很轻,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觉。
“小弟你说的不错。他们不让你说话,肯定是怕被前面那人发现。”
“这些人准是想干什么坏事,咱们跟上去看一看。”田莲芯说完就加快脚步跟上去,洪天赐急忙跟在后面。
两人跟着前面的两伙人又走了一阵,隐约看见前面有一片房屋,似乎是个村子。
“天赐哥,阎久平的家就在前面。”田莲芯小声说道。
什么?难道说这几个人也是来找阎久平的?洪天赐的心里动了一下。
果然前面那些人冲那片房屋走去。
田莲芯小声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洪天赐急忙问:“怎么回事?”
“这里是阎久平的一个秘密住处,虽然离汉口镇不太远,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最前面那人我猜是阎久平的家人,后面三个人应该是跟着前面那人来找阎久平的,看来阎久平就在这里。”
“有道理,快,咱们跟上。”
两人加快脚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