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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武陵山(一)

黑燕侠 望云飞 8429 2024-07-11 13:40

  大明朝万历二十二年十月初的一个下午,洪天赐走在武陵山区北边的一条山间小路上。

  此时太阳就要落山,洪天赐走了大半天有些累了,就坐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休息。屈指算了一下,不知不觉离开莲花坪已有七天,去掉从莲花坪到香溪镇的两天,走进武陵山也有五天。

  可是,离他要去的地方还有很远。

  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走到地方,过些天就能回去,如今看来还是太乐观了。此时他才知道薛先生给他伤药和蛇药,孙先生给他银子的用心了,看来出远门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想想也是,自小就一直生活在大通镇,最远去过邻村。跟师父来莲花坪也是迷迷糊糊跟着来的,一路上有师父照顾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对外出的艰辛一点都不了解。如今才出来几天就知道出门的难处了,前两天还能找到地方住,后两天只能在山上住了,好在自己跟着邻居们进山打猎时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出门时多了个心眼带了兽皮,否则都不知道晚上如何度过了。

  望着四周绵绵不绝的大山,洪天赐在心里感叹一声,自己才出来了几天就感到不容易,水莲姐和二牛哥他们出来了四年一定更难了,一定要尽早找到他们。

  忽然感觉有些饿了,就从包袱里拿出两天前在路上买的东西吃了两口。

  前两天路上还能看到行人,这两天已经很少看见人影了。洪天赐摸着包袱里剩下不多的食物,把手里的食物又放了回去,心想,下次再走到有人的地方,一定要多买些吃的东西带着。

  就在洪天赐准备起身继续赶路时,听到自己刚才走过来的方向传来走路的脚步声,洪天赐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今天一路上就没看见几个行人,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如果同路的话可以搭伴走一阵。

  洪天赐马上站起来,准备上前打招呼。不过他转念一想,在这荒凉的大山里,还是应该谨慎一些,等看清来人的情况再出来打招呼也不迟,于是他来到大树后面,想看看情况再说。

  脚步声越走越近了,不过这人的后面又传来脚步声,而且走路的速度很快,洪天赐伸头看了一下,见走过来两个人,不过从两人的衣服上看,这两个人不是一起的。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背竹篓的中年农民,这个时候山区已经很凉了,但是中年农民却用袖口擦额头上的汗,看样子应该走了一段山路了。洪天赐还隐约听见中年农民身后的竹篓里有小猪仔的哼叫声。

  再看后面那人是个衣着整洁的年轻人。不过这人长着一副贼溜溜的眼睛,让洪天赐感觉他不像好人。

  年轻人追上农民后问:“这位大哥,你的猪仔卖吗?”

  中年农民停下来喘着粗气问:“小哥,是跟我说话吗?”

  “这里只有你我,不跟你说话我是在跟鬼说话吗?我问你,你的猪仔是要卖吗?”

  由于大树两边的野草茂密,这两个人都没看到大树后面的洪天赐。

  中年农民急忙回答:“这些猪仔已经卖给左下村的人了,我正给人家送去。”

  “能看一下吗?”

  “小哥,这小猪仔有啥好看的。”

  “你这人可真是不开窍,我也是想买猪仔回家养,如果你的猪仔好我可以多给钱。”

  听年轻人说想买猪仔,中年农民把背篓放下了。“小哥,你看吧,刚才我是怕天凉把小猪仔凉着。”

  中年农民把竹篓上盖着的干茅草掀开让这人看,这人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掏出一只小猪仔,还手一滑把小猪仔掉在地上。

  小猪仔摔得叫了一声,往旁边的草丛里跑去。

  中年农民一看猪仔跑了,马上伸手去抓,可是小猪仔通体光滑他没有抓住,一着急还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猪仔跑已经钻到浓密的树丛里了。中年农民赶紧去追,可是小猪在草丛里跑得很快,中年农民越追越远。

  年轻人看中年农民追猪仔走远了,低声骂了句:“这个傻瓜!”背上竹篓就走。

  原来这个年轻人耍了一个骗人的把戏,以看猪仔为名故意放跑一个,等中年农民去追时,他趁机把其余的猪仔拿走了。

  年轻人的举动被洪天赐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个家伙是个骗子。其实这个年轻人说要买猪仔时洪天赐就有些怀疑,因为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自己养猪的人。

  年轻人走出不远,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以为那个中年农民回来了,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回头去看时发现并不是那个中年农民,而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伙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严厉的面孔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儿?”

  “这些猪仔不是你的,你为啥拿走?”

  “你凭什么说这些猪仔不是我的,你是什么人?”

  “我刚才就在那棵大树后面,这里的情况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敢不承认?”

  “哎,你是哪来的小子?敢污蔑老子拿别人的东西,不怕老子我打扁了你!”这个家伙开口骂人。

  见这个人如此无赖,洪天赐也生气了。“骗人东西还不讲理,真是赖皮。”

  “你算是说对了,老子就是赖皮,如果不想惹麻烦就赶快给我滚!”因为怕那个中年农民马上回来,这个人骂了一声转身要走,被洪天赐一把拉住了。

  “站住!把猪仔放下再走。”

  “他妈的,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啰嗦。快滚,要不老子就真不客气了。”

  看这人蛮横的样子,洪天赐心里还真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不客气还能怎么样?只要你把猪仔放下,我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妈的,你想充英雄吗?”这个家伙嘴里骂着,突然起脚向洪天赐踢来,动作又快又狠,好在洪天赐有所准备,身子一闪躲开了。也许是洪天赐的反应出乎这家伙的意料,先是愣了一下,马上连着又踢了两脚,不过还是被洪天赐躲开了。

  虽然没有被踢到,但洪天赐还是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激怒了,很想回击他一下。不过洪天赐是头一回出远门,又是在远离家的地方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无赖,心里多少有些发怵。再加上他对自己的武术缺少自信,也不了解对方的实力,不知道对方没踢到自己是因为背着竹篓行动不便还是没有使出全力,而自己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这件事还是忍一忍为好,因此忍下了。

  这个家伙把洪天赐的谨慎当成了胆怯,更来劲儿了,一伸胳膊把背篓放到地下,骂道:“还不滚蛋,看老子我打扁了你。”手脚并用向洪天赐打过来。

  刚才这家伙背着背篓确实有些放不开手脚,此刻他放下背篓后立刻气势大增,进攻的威力也大了许多,让洪天赐十分紧张。

  不过洪天赐招架了几下后感觉这家伙的招式很普通,而且反反复复就是那么两招,并且因为洪天赐一直退让后有些嚣张,门户的漏洞很大,就试探着使了一招三十六路连环腿的招式,俯身向对方的小腿扫了一脚,这家伙一只腿正腾空向洪天赐踢来,被洪天赐一脚提到另一条腿上,登时失去重心,噗通一声摔了个大跟头。

  这是洪天赐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跟人打架,因为之前要不就有同伴在场,要不就在自己家附近,心理上总有依赖,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洪天赐一开始还有些打怵,没想到自己一招就得手了,心里一阵激动,顿时信心大增。

  这家伙被这一摔给气坏了,爬起来大骂:“好小子,有两下子,刚才是你爷爷我没注意,有本事再给你爷爷来一次。”又冲洪天赐过来了。

  一旦不再惧怕对手,洪天赐的心态马上发生了变化,决定再给他一点颜色,就故意示弱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照方抓药,又给他来了一脚,再次把他踢倒在地上。

  第二次被洪天赐踢倒后,这人知道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伙子不好惹,不过嘴上并不认输,依然骂着:“好小子,有两下子,不过老子还绝招没使,来吧,我让你领教一下我的绝招。”

  “好吧,我就看看你有什么绝招。”洪天赐说着向这人逼过去。这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再交手也只能吃亏,只好后退着想办法。

  等这人退过他放背篓的地方,洪天赐迅速地过去拎过背篓放到自己肩上。

  拿到了背篓后,洪天赐的想法马上变了,不想再跟对方打斗,而是想把对方吓走算了。毕竟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少惹麻烦最好,于是说:“还不使出你的绝招吗?我可要使出我的绝招了,看咱俩谁的绝招厉害。”说完又向前走了两步,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家伙果然吃不住劲儿了,转身跑开了。

  洪天赐见这个家伙被吓跑了,赶紧背着背篓往回走,因为他的包袱还放在大树下面,弄丢了可不得了。可是他走了几步后感觉身后有声响,猛地一转身,竟跟刚才那个家伙来了个面对面。原来这家伙贼心不死,想偷偷在洪天赐后面报复一下,没想到被洪天赐察觉了。

  洪天赐生气了,放下背篓厉声说:“怎么,还想再打一架吗,来吧!”

  这家伙转身又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小子,得罪了爷爷我没你的好处,你等着。”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洪天赐急忙回到大树下,一看自己的包袱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树下继续休息。过了一会儿那个中年农民回来了,怀里抱着那个小猪仔,他怕小猪仔给冻着还把棉衣脱下来包在小猪仔身上。回来后不见了那个人还有些奇怪。“哎,小哥人呢?”

  “大哥,刚才你受骗了,那人是个骗子。”洪天赐把刚才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中年农民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给洪天赐作揖道谢:“哎呀,这个小哥,真是太谢谢你了。卖猪仔的钱是还账用的,要是被人骗了就麻烦了。”

  “不用谢。大哥,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小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要赶去桐山镇。现在天快黑了,我得赶快赶路了。”

  洪天赐背上自己的包袱就要走,中年农民把他叫住了。“小哥,你等一下。”

  洪天赐停下脚步问:“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里离桐山镇还远得很呢,再往前走就很少有人家了,可能要在山里过夜了。这一带山里不但有野兽出没,还常有山贼打劫,再说前面的山路白天都不好走,晚上就更难走了,最好不要连夜赶路。我家就在前面,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到我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洪天赐昨天晚上就是在野外住的,虽然有兽皮还是感觉非常冷。心想天黑后再找不到人家又要在外面吃苦了,万一真的碰上野兽或者山贼就更麻烦,到这个大哥家住一晚也好,就答应了。“大哥,这可要麻烦你了。”

  “这是什么话,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大哥,怎么称呼你?”

  “哎呀,忘跟小哥说了,我叫闵大宽,家里有一个老父亲,一个婆娘和三个娃,在前面的村里种田。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闵大哥,我姓洪。”

  “好,洪老弟,咱们走吧。”

  洪天赐跟闵大宽一起往他家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家伙了,就问:“闵大哥,刚才那个家伙是这附近的人吗?”

  “好像赶集的时候见过,不过想不出是哪个村的了。”

  “闵大哥,这里的山贼很多吗?”

  “多,有好几伙。其中最有名的一伙叫武陵七鬼,经常在山里抢劫过路的人。”

  “武陵七鬼?怎么叫这么个吓人的名字?”

  “这些人抢劫时都把脸抹黑,自称是武陵七鬼。”

  “有人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吗?”

  “没人知道。不过这帮家伙对这一带很熟,应该就是附近大山里的人。”

  洪天赐想了一下明白了。“闵大哥,我知道了。这伙山贼把脸抹黑除了吓唬人,还有一个目的是不让熟人认出来,用武陵山这么大的名字也是不让别人猜出他们是哪里人,看来这帮山贼就是这一带的人。”

  “洪老弟猜的很有道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山村。

  这个小村子在一个平缓的山坳里,有一大片农田和二十几户人家,一片破破烂烂的房子。洪天赐跟闵大宽来到一个矮小破旧的房子前面,院子里有一只大狗在看家,窗户下堆着一大堆各种竹编,看上去手艺不错。

  离房屋还有几丈远闵大宽就喊起来了:“孩子他妈,来客人了。”

  随着喊声房门一开,稀里呼噜跑出三个小孩围在闵大宽身边,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洪天赐,看来他家应该很少有外人来。

  洪天赐看三个孩子都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衣,最小的孩子也就三四岁,冻得小脸通红,鼻子下面淌着两道鼻涕。

  闵大宽没有先让洪天赐进屋,而是先把背篓里的猪仔放进侧面的一个屋里,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女人走出门来,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但很干净,洪天赐知道这应该就是闵大宽的老婆。

  看他家三个孩子的破烂衣服和闵大嫂的干净衣服,洪天赐明白了,闵大宽一家一定过的不宽裕,女人在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穿,来了生人男主人赶紧通知一声,好穿一件体面的衣服出来见人。

  洪天赐上前打招呼:“大嫂,你好。”

  闵大嫂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洪天赐,闵大宽赶紧介绍说:“这是我在山上刚认识的洪老弟,要不是他今天咱家的猪仔就被人骗走了。”

  听闵大宽这样说,闵大嫂面露笑容,赶紧往屋里让洪天赐。洪天赐走进屋子,看见屋里还有一个老人,坐在屋子中间的火塘边取暖,看见洪天赐进来了,向洪天赐点了下头,把身边的一个小木凳推过来,示意洪天赐坐下取暖。

  洪天赐看屋里除了一张旧桌子和几张破凳子外,没有其他家具,倒是一架纺车很显眼。屋里很干净,显示女人很勤快,只是一眼就看出非常穷。

  闵大宽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闵大嫂又千恩万谢的跟洪天赐道谢,连屋里的老人都对洪天赐微笑致谢。

  “哎呀,今天可太感谢洪老弟了。我家这个汉子憨得要命,幸亏遇上洪老弟,要不然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洪天赐问:“大嫂,我看外面庄稼地很多,可是家家的房子都很破,是不是种田不挣钱?”

  “不瞒洪老弟,现在官府的税一年比一年重,而且官府不收粮食,只收现银。过去一旦米麦的赋税折合银两是两钱五分,现在已经收一两了。官府的徭役也没完没了,原先只要出劳力就行,后来也改收银两了,现在不但收了银两,劳力照样还要出,而那些大户跟官府关系好,不用服徭役,干活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现在官府三天两头找人去干活,老父亲的身体不好,有些重活儿只能让你大哥去,家里的田只能是我和老父亲勉强种着,年景好还凑合,年景不好就困难了。现在家里这三个娃一天比一天能吃,如果年景稍微差一些,除了交税连糊口都不够了。唉,真不知道以后这日子怎么过了。”

  “女人就是嘴快,跟洪老弟说这些干啥,一会就该吃晚饭了,还不快去给洪老弟做饭去。”

  闵大嫂抱歉的笑了一下,说:“洪老弟,你先坐着。”起身要去做饭。

  洪天赐急忙站起来阻拦。“大嫂,你家也不宽裕,就别忙了。”

  闵大宽把洪天赐按住了。“洪老弟,客人来了哪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大嫂能干,家里还养了猪和鸭子,日子总能过得去,不过就是节俭些罢了。你就别客气了,否则我们过意不去。”

  闵大嫂很能干,不一会儿就从灶房传出香味。因为今天来了客人,她特意用留着过年吃的腊鸭做了一盘菜。等饭菜做好了,闵大宽把老父亲扶到桌边,几个孩子马上跟着围过来,大家就开始吃饭。

  三个孩子看见桌子上有鸭肉,争抢着用筷子去夹,被闵大嫂训斥一句,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了,眼巴巴地看着闵大嫂把鸭肉夹到洪天赐的碗里。这让洪天赐怎么能吃下去,把鸭肉全给闵大宽的老父亲和三个孩子夹过去。看三个孩子吃的非常香的样子,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

  闵大宽和闵大嫂十分过意不去,逼着洪天赐吃了一块,脸上的表情才自然了一些。

  为了让闵大宽夫妻自然一些,洪天赐赶快转移话题:“闵大哥,村子周围的田地都是村里人的吗?”

  闵大宽回答说:“别看田地多,除了我家的几亩地,还有其他几家村民的十几亩地,剩下的都是大户家的。现在村里自己有地的村民只有五家,其余的都是大户的佃农,他们的地都投献给大户了。还有两户村民欠税太多,干脆把地扔下跑到外面去谋生了。”

  “自己家的地为什么都不要了?”

  闵大嫂给洪天赐解释说:“洪老弟你不知道,现在大户跟官府有关系,可以隐瞒田亩少交税,咱们普通村民可没办法少交,老百姓的税就越来越高。有些村民欠收交不上税,只能先欠着,实在拖不过去了就只能找大户借钱交税。万一第二年收成再不好,借的钱利息又高,就只能卖地还账了。有些村民就把田地投到大户名下,自己给大户当佃户,虽然要给人家做牛做马,但至少可以养活家人。有些村民欠债太多,卖地卖房也还不上,干脆就举家逃走了。”

  闵大宽接过话来说:“我们家的祖辈对田地看的很重,现在老人还在,我们再怎么难也要把种地维持下去,否则在老人这里说不过去。再说把地投给财主,全家也就成了财主的奴才,要打要骂全凭人家,也不是好过的日子。现在你大嫂能干,不但帮着种地,还养了猪和鸭子。老父亲也勉强能下地,他还有一手竹编的好手艺,编出来的东西很受城里人喜欢,靠这些我们还可以卖一些钱。再过两年孩子门也能帮着家里干活了,眼看着就有盼头了,日子总能勉强维持下去。”

  闵大嫂听丈夫夸奖自己十分高兴,反过来夸奖自己的丈夫。“你大哥就这点好,人肯吃苦,不喝大酒又不好赌,要不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闵大宽在旁边嘿嘿地傻笑。

  洪天赐又想到一个问题。“闵大哥,既然自己能养猪,为什么要把猪仔买了?”

  “不瞒洪老弟,去年我在山里捡了一头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猪仔,就拿回家养了。去年收成不好,欠了官府的税钱,只好跟大户借了一些。可是那些钱利息太高了,而且人家只收现钱不要粮食,今年粮食价格不好,粮食还没有全部卖掉,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就把大猪卖掉了,还不够还账,就想把剩下的小猪仔也卖掉还账。再说猪吃的太多,现在人都吃不饱哪有剩菜剩饭喂猪,靠老父亲和三个孩子打猪草喂猪也不是办法,就不准备再养了。”

  听到这些洪天赐心里动了一下。“大嫂,怕是欠了很多钱了吧?”

  “可不,算上已经还完的,剩下的也有将近二两银子了。”

  洪天赐心想,二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可是一大笔很大的钱,闵大哥一家很难还上。

  闵大宽又训斥闵大嫂:“臭婆娘,跟洪老弟说这些干啥。洪老弟,吃菜。”又把几块鸭肉夹到洪天赐碗里。

  洪天赐不顾闵大嫂和闵大哥的反对,又把碗里的鸭肉夹给三个孩子,看三个孩子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洪天赐感觉很心酸,自己家养猪养鸭,可是平时却舍不得给孩子吃,闵大宽一家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洪老弟,不知你到桐山镇干什么?”闵大宽问。

  洪天赐回答说:“我要去桐山镇一带找人?”

  闵大宽听了有些担心。“去桐山镇的路还很远,沿途还常有强盗抢劫,洪老弟可要多加小心。我还听说桐山镇那一带这几年常有流民暴乱,官府经常在那边清剿,洪老弟去那边更要多加小心。”

  “大哥大嫂,我会小心的。”洪天赐从闵大宽的话中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晚上,洪天赐跟闵大宽家的三个孩子挤在一起睡,闵大嫂把家里最好的被子拿给洪天赐盖,这条缝缝补补的棉被虽然很破了,但让洪天赐感觉非常温暖,可是他躺了很久也睡不着。自己从小在大通镇生活,虽然幸苦但日子过得下去,到莲花坪后感觉山民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没想到靠种田为生的闵大哥一家生活的更不容易。”

  第二天一大早洪天赐就要动身,临行前他从包袱中拿出五两银子塞到闵大宽手中。“闵大哥,我身上带的银子太多了,拿着也不方便,就先放在你这里,你有急用可以先用着,我日后什么时候回来你再还我。”

  闵大宽和闵大嫂这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银子,全都傻眼了。闵大宽虽然憨厚,可是他明白洪天赐的用意,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闵大嫂也在一边推辞。

  洪天赐说:“我后面还要走很远的山路,这些银子带在身上不安全,放在你家更安稳些。再说我身上带的钱足够我路上用,你就替我拿着吧,别让外人看到了。”

  也许欠债的压力太大了,或者闵大宽没有理由再推辞,就把银子接下了。“洪老弟,谢谢你信得过我们。办完事你一定到回来,银子我一定原数还给你。”

  洪天赐转身要走,闵大宽把他喊住了。“兄长我再嘱咐你一下,一个人走山道很不安全,最好搭伴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跟闵大宽一家告别后,洪天赐又走上山路。想到银子可以帮他们一家,心里感到无比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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