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关山和老王去池州附近游玩了,池州府有著名的十大美景,足够他们玩上几天了。
洪天赐他们也开始了各种准备工作。
因为范雪怡也需要尽量少出头露面,就在客店里帮洪天赐铺纸磨墨,田莲芯就跑进跑出的搞东西,都忙的不亦乐乎。
田莲芯也是真聪明,需要什么东西都能办好。
一切都在紧张地进行着。
六天后的下午,秦关山回来了。
秦关山先看了洪天赐画的画,不禁赞叹洪天赐竟然有如此好的画功,把仿画画的跟真迹非常相像,不认真看根本就区分不出来,而且连画轴和边饰也弄得跟原画非常相像,不说差别很难看出来。范雪怡还特意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装画轴的长布袋,考虑的很周到,这一关算是过了。
大家又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整体方案,秦关山认为办法可行。他们又把整个过程预演了几遍,一直到感觉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才停下来。
办法开始实施了。
第一天。贵池县城的各家字画店出现了一个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有学识,尤其对名人字画非常了解。据他自己说是跟哥哥在南京做药材生意,来这一带收集名贵药材,现正在这里等哥哥,想顺便买两幅名人字画带回去送人,价钱贵一些没关系,但必须保证是真迹。有几家店拿出几幅字画,但是都被这个小伙子看出不是真迹,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伙子很有字画方面的知识和眼力。
第三天上午,这个小伙子又到各家字画店转了一圈,不过还是什么都没买。
第三天下午,一个富家公子带着一个漂亮女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家人,在贵池县城外的长江码头下了船,要了两顶小轿,来到贵池县城,在城里最好的客店要了三间上房。店家一看就知道是来池州游玩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和他的家人。
晚饭过后的时间,这主仆四人出现在街道上。公子手拿一柄大大的扇子,上面画着一朵大大的牡丹,显得十分潇洒。女子一身绸缎,还化着很浓的妆,显得十分妩媚。当然了,化浓妆也是特意的,因为她过后还要在池州府停留几天,去掉浓妆后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来。
此时正是人们晚饭后外出闲逛的时间,天空虽有些迷雾,但是非常温暖。此时大街上行人很多,但是富家公子和漂亮女子还是格外惹人注目。
他们先是在路边的绸布店买了一块上好的布料,然后又在旁边的胭脂店买了最高级的胭脂。看得出这个公子出手非常阔绰。
再往前走一段路,前面来到一个很大的房屋前,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欢乐赌坊”四个字,门前站着一个伙计,不停地招呼过路的人进来试试手气。也不时有经常来赌坊的男人进进出出。
两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路过门前,这个伙计喊着:“两位兄弟,读书太辛苦了,进来坐一下吧,顺便玩两手,万一手气好赢了大钱,就不用辛苦读书了。”
看两个书生有些犹豫,伙计过来把他俩往里面拉。“兄弟,我们这里童叟无欺,就是赢不了大钱也不过是输几个小钱,就当消遣了。”
两个书生经不起诱惑,跟着进去了。
伙计出来后,见一个富家公子和漂亮女子来到门前,这个伙计马上客客气气地过来劝说。“我看这位公子红光满面,今天的运气一定错不了,干嘛不趁势进来玩一下。赚了钱就可以给漂亮娘子买好衣服了。”
公子有些心动,可是漂亮女子把他拉走了。“公子,前几天刚输了二十多两,还去这种地方,回家又该挨老爷骂了。”
公子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女人走了,可是走了不远他跟女人说了几句,估计大概是只看不赌之类的,反正他拉着娘子回来了。
伙计高高兴兴地急忙过来迎接,心里暗暗高兴,因为像这样的富家子弟他见得太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耐不住下场,反正赌坊的招数多了,不怕你不上当。今天自己的奖赏一定少不了。
伙计进去后,跟里面像是赌客一样的人使个眼色出去了,这个人也是赌坊的伙计,专门负责新来的大客户,悄悄跟在公子一行后面。
这间赌坊规模很大,左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厅,摆放着多张桌子,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好像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大部分人都在打马吊牌。这些年打马吊牌风行一时,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有着极大的兴趣,每张桌子边上都有一个赌坊的小伙计伺候着,帮着买烟倒茶,收取抽头,看得出这里的生意非常不错。
按赌牌的规矩看打牌是不能说话的,所以大家都不出声。公子转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向传出一阵阵人声的里面走去。
右面还有一个大房间,这里面就热闹多了,屋子里有两张大大的长桌,都是玩摊钱的,每个桌子前都有人围在周围看热闹,富家公子转了一下,就站到一张桌前观看。
这会儿庄家正在数子,已经下注的赌客们都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桌面上剩下摊子的数量,很快庄家数完了,押中的人一阵欢呼,把赢来的铜钱收好,没押中的直呼遗憾,场面非常热闹。
公子看着看着就有些手痒了。“老王,去换些筹码过来。”
家人马上从身上拿出一块银子,去柜台换筹码了,漂亮女子有些不乐意了。“相公,不是说看看就走吗?”
“我就是试试运气。”
“你答应我的手镯还没买哪?”
“明天买也不迟嘛。”
或许是女子说话的声音过于动听,或者是这里少有女人进来,所以一直埋头下注的赌客们都抬起头来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富家公子和一个漂亮女子,身后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家人,家人的手里拎着布料和胭脂,这些东西从外面精致的包装纸上就能看出都是上品,这些凸显了公子的身份,引来众多赌客的注视。
来赌坊的大都是老赌客,所以大家赌的少看得多。庄家见进来了一个富家公子,就冲公子喊道:“早下注早发财!各位,给这位公子让个地方,公子,你押什么?”
听庄家这样说,马上有赌客给让出一块地方给公子和漂亮女子,丫鬟站在他们身后。
这时换筹码的家人也回来了,把一大把筹码放到公子面前。公子并没有马上下注,而是在旁边看了一会,等再开一盘时才拿出十个筹码放在桌子上,押在“一正”的位置,可惜,开出的是三摊,公子押错了。
再次下注,公子分别拿了十个筹码押了二、三角,可是这次开出来的是一摊,公子又输了。
娘子见两次输钱有些心疼了,拉着公子的胳膊要走。“相公,人家说你运气好是哄你的,咱们走吧。”
“好了,再押最后一次,如果输了就给你买镯子,行了吧。”
这次公子拿了二十枚筹码压在一番上。
这时公子身后的那个伙计给庄家使了个眼色,庄家把扒子放在桌子上,向旁边喊:“六叔,我去解个手,你替我一下。”
一个瘦高的老头叼着烟袋过来了,赌坊换了庄家,接着开摊了。
一番是摊钱难度最高的押法,庄家用扒子把桌上的摊子按四个一组拨走,只有最后剩下一个时才算赢,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公子是最后赌一下。
这个年纪大的庄家动作更熟练,就见他娴熟地用扒子快速拨着摊子,随着盘中的摊子越来越少,最后留在盘中的竟然是一颗摊子,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一番赔率是一赔三,这一下公子就赢了六十枚铜钱,不但拿回了刚才输掉的三十个铜钱,还多赢回来了三十个铜钱,刚才还要拉公子走开的漂亮女子也不说话了,跟着欢呼起来。
人都是爱财的,见公子的运气好了,女子也不再劝公子离开。庄家重新开摊后,公子又下了注,用十枚筹码继续押一番,虽然公子上次赢了,但是其他赌客还是感觉风险太大,并没有人跟他押,所以只有两个人各自用一个筹码押一番看运气,当庄家开摊时,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盘中,结果再次开出一番,赌坊沸腾了,纷纷向公子表示祝贺。
听见这边的欢呼声,许多在其他地方看热闹的人也围过来,马上就把这里围的风雨不透了。
现在好了,大家都看出公子的运气特别好,所以再次下注时,公子押哪里,大家也押哪里,结果一连两次全押中,虽然这两次公子押的都是一赔一的点数,赢的不多,但是大家全跟着赢了,全场又是一片欢呼。
屋子里抽烟的人太多,尤其是那个庄家,抽烟非常厉害,还不停地咳嗽,弄得到处都是烟,那个漂亮女子被呛得受不了,吵着要回去了,可是那个公子正在兴头上怎么肯回去,只好让家人把娘子和丫鬟先送回去。
等家人赶回来时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公子的运气慢慢地跑光了,他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十几两银子都输出去了,手下只剩下不到二十个筹码。
公子最后把所有筹码全部押上了,押的仍然是一开始给他带来好运的一番,但是这次运气没有再回来,公子输光了。
公子已经输的眼红了,让年纪大的家人再去换筹码。
家人无奈的摊了一下手说道:“公子,小娘子怕公子玩的太大,把银子都拿走了。”
公子气的满腔怒火。“怎么把银子给她了,不知道银子到了她手就拿不回来了吗?”
家人满脸堆笑地解释:“小娘子也是为公子好,怕公子输多了回去挨老爷骂。”
公子满脸不悦。“算了,反正也没输多少银子,咱们走吧。”
这时迎面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人过来了,“哎呦,公子,这么快就走了吗,还没玩尽兴吧。来,这边坐一下。”
公子停下脚步问:“你是......”
一个赌坊伙计马上介绍。“这是我们的老板娘。”
赌坊老板娘说道:“公子,看你就不是一般人,我看公子没有玩儿尽兴,如果公子还想再试试手气,柜上可以先借一些。”
公子的家人劝公子。“公子,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去收账,还是回客店休息吧?”
公子说:“不忙,现在还早,咱们就再玩一会儿。老板娘,给我借一千个筹码。”
老板娘马上吩咐伙计去取筹码。很快筹码和借据一起拿过来了,公子在借据上按了手印,又去赌了。
公子的好运又回来了,几乎把刚才输掉的筹码全给赢回来了,公子想趁运气好的时候把输掉的银子都赢回来,把剩下的全部筹码都押上了,可是公子的运气没有了,又输了。
公子不服输,又跟赌坊借了一千个筹码。
也许是输钱输的有些着急了,公子下注的筹码越来越大,很快借的筹码又输掉了,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公子已经借了五两银子的筹码。可是每到关键时刻就会输掉赌局,公子借的筹码全部输光了。
等公子再次找老板娘借银子时,老板娘不肯借了,他把一叠借据拿给公子看,“公子,你已经借了二十两银子了,不知道你要怎么还账?”
公子轻蔑地看着借据说:“我以为是多少银子哪,别说是二十两,就是五十两、五百两,本公子我明天也还得上。”
旁边公子的家人也很不高兴。“就是,我们公子拿出一幅名人字画至少也能卖五百两。”
老板娘马上换了一幅面孔。“哎呦,我们哪敢小看公子,只是现在什么人都有,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伙计,去拿银子来。”
公子输红了眼,已经用银子直接下注了,结果还没到后半夜,公子又输掉二十两银子,家人无论如何不让他再赌了。“公子,今天手气不好,明天再来吧?”
公子要走,老板娘叫出来四个身体强壮的伙计吩咐道:“把公子送回去,好好保护好了。”
这几个伙计其实就是赌坊的打手。
公子微微一笑说:“老板娘就放心吧,真的还不上帐,我那个小娘子是用二百两银子赎回来的,就把她给你顶账了。”
“呦,公子可真会说笑。你不要多心,我是怕别人知道公子有钱对你不利,让这几个伙计去保护你。”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的话并不是胡说,有了赌坊伙计的护送,在遇到夜禁检查和过治安关卡时一路畅通。
公子回客店休息了,赌坊的四个伙计却在客店外面守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在客店外面守了一夜的四个赌坊伙计忍耐不住了,其中一个叫老嘎的进到客店里面,到公子住的房间外探听情况,头一趟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第二趟去时听到屋里传出声音了,而且还是公子和一个女人吵架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老嘎听明白了。公子跟漂亮女人要钱,但是女人不给,说是出门前老爷就吩咐过了,知道这个公子喜爱赌钱,特意让她把钱管好。
老嘎放心出去了。
过了很久公子才带着家人从客店里出来,家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长布袋,看见赌坊伙计还在客店外面,公子还有些意外。
公子还没有吃早饭,请四个伙计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起去赌场。
走在半道上,家人对公子说:“公子,是不是应该找个行家问一下,这幅画到底值多少钱,万一当少了可就吃亏了。”
公子点头称是。“你说的不错,是应该找人看一下。”
两人往字画店最集中的街区走去,赌场伙计只好跟在后面。
路边就有一间字画店,公子带头走进去,让家人拿出字画让老板帮着看一下,并估一下价值,这个老板仔细地看了半天,初步认定是逍遥先生的画,但是不敢确定是不是真迹,推荐他们去池雅轩看一下。
池雅轩是城里最大的字画店,店老板也是最权威的字画专家,公子一行人又来到池雅轩。
此刻店里只有一个年轻客人,正在跟老板聊天,看样子他们聊的很投机。
这个年轻人前天就来过了,跟老板说他跟哥哥在南京做药材生意,来这一带收集名贵药材,现正在这里等哥哥,想顺便买两幅名人字画带回去送人,价钱贵一些没关系,但必须保证是真迹。因为在南京等地尽是仿冒假画,知道池州府是文人聚集之地,看看能不能买到真迹。
开这家店的老板确实是池州府最权威的字画行家,干这一行已经三十多年,很少有仿品能逃过他的眼睛,所以他开的这间店铺也就成了池州府最有信誉的字画店。一开始老板见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并没有很重视,随便拿出几幅字画让年轻人看。这个年轻人都没相中,让老板再拿出更好的字画出来看一下,老板又拿出几幅更好的字画给年轻人看,可是年轻人马上就看出这几幅字画虽然画的不错,但也都不是出自什么名人之手,更不用说是真迹了,并随口说出这几幅画笔法上的一些毛病,让老板非常吃惊。原来这个年轻人对字画非常了解,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老板知道的还多,老板知道骗不过这个年轻人,只好实话告知说现在店里确实没有名人真迹,让他过两天再过来看一下。虽然字画没有买成,但是两个人聊天却很投机,老板很喜欢这个对字画非常懂行的年轻人。
今天一早这个年轻人又来到这家店铺,跟老板聊一些字画的事,两人正聊的高兴,富家公子进来了,老板马上迎了上去。
“老板,我这里有一幅字画,想请你看一下能值多少钱?”
“噢,是什么画?拿来看一下。”字画店老板很有兴趣。
公子的家人把字画从布袋里拿出来递给老板,老板把画轴放在柜台上小心地展开,年轻人也在旁边帮忙,结果一不小心把茶碗打翻了,还把画的边缘还弄湿了一点,把大家吓了一跳,幸好没弄到画上。等画店老板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完全展开,立刻见他眼睛一亮,身子伏在画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那个年轻人也凑过来一起观看,突然他吃惊地说道:“咦,这不是逍遥先生的画吗,老板,你认为如何?”
画店老板仔细看画没有出声,年轻人也仔细观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板问道:“这位公子,这画是哪儿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老板又问那个年轻人:“小伙子,你怎么看?”
“老板,你是行家。”
“没关系,咱们就是随便说说。”
“逍遥先生一生自由自在,画风也是一样无拘无束,唯有这幅《逍遥河山图》,画风凝重,笔法刚劲有力,显示出一股文人的风骨,一般人很难模仿,要我看,这应该是逍遥先生的真迹。”
“哦,小伙子,看来你对逍遥先生的画很有研究。”
“晚辈不敢说对逍遥先生的画很了解,主要是对逍遥先生这个人十分敬佩。逍遥先生在晚宋是进士出身,可是蒙古人占领中原后采取轻视汉人的政策,很多文人因不受重用而归隐山林,可是逍遥先生却是主动放弃朝廷的邀请,归隐山林逍遥一生。他走遍万水千山,最终画出这幅《逍遥河山图》,这幅画一改他往日飘逸潇洒的画风,笔法凝重,体现了一个文人对美好江山的眷恋,这样的画岂是光靠模仿就能画出来的,所以我认定必是真迹。”
老板一开始还有些拿不准,听了小伙子非常有见识的话后,也不禁点头赞成。
“公子,这画你要卖吗?二百两银子行不行?”年轻人问道。
公子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家人说话了。“二百两?有人出价五百两我家公子都没卖。”
“五百两也没问题。俗话说宝贝卖给有缘人,公子,你出个价吧?”年轻人好像非常想把这幅画买到手。
公子说话了。“真是抱歉,这幅画不卖。本公子家不缺银子,只不过本公子逢赌必赢,没想到昨天竟输了,我只是想看看这幅画到底能值多少钱,然后在当铺暂存一下,等我赢了银子就会取出来?”
“公子,万万不可。赌场变幻万千,万一把这画输进去就后悔不及了。”这个小伙子马上劝公子不要赌。
公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兄弟不必担心,万一真的输了,本公子回家取银子赎回来就是了,多谢提醒。老板,你看这画到底怎么样?”
字画店老板说:“公子,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这幅画确实是逍遥先生的真迹,必定价值不菲,至于价格就不好说了,如果遇到有缘人,给千两银子也有可能。这么值钱的宝贝,如果公子不想卖就快些收好吧。”
“谢谢老板和这位小兄弟了。老王,咱们走。”公子说完走出字画店,家人马上把字画收好跟了出去,几个人一起往前走了。
等这些人走远了,年轻人跟字画店老板告辞,然后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刚刚就是秦关山和洪天赐上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赌坊伙计知道这幅画很值钱。
此刻洪天赐远远地跟在后面,就是准备协助秦关山应付突发情况。不过他的心里却异常兴奋,因为他画的仿画骗过了字画店老板。
就在洪天赐悄悄的跟着秦关山他们往前走时,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拉了他一下,由于他的注意力都在秦关山身上,这一下把洪天赐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田莲芯。
她好像是跑着过来的,还微微喘着粗气,洪天赐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洪天赐小声问道。
田莲芯一脸焦急。“坏了,天赐哥,关山兄拿错了。”
“什么拿错了?”
“关山兄把画拿错了。”
“画拿错了?”
“关山兄拿走的是真画。”
什么?洪天赐一下懵了。刚才他一直以为秦关山拿的就是自己的仿画,正为骗过了画店老板而洋洋自得,哪知道关山兄拿的是真画,难怪店老板说这幅画价值不菲,原来人家说的是真迹,现在一想真是有些羞愧。
不过现在不是羞愧的时候,如果秦关山把真画当了,还不如跟关山兄借一笔钱更好,洪天赐急忙问:“莲芯,能不能想个办法把画换回来?”
“估计现在关山兄已快到当铺了,想换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啊?”田莲芯一脸焦急。
洪天赐比田莲芯还着急。真是应了百密必有一疏这句话,本来准备了好几天已经看到希望了,却没有料到在最后的环节上出了岔子,大家这些天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要真是这样也太不甘心了。洪天赐沉下心来仔细想了一下,突然想起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急忙说:“有了,但愿能来得及,咱们快点回客店。”
洪天赐说罢起身就跑,田莲芯也来不及问,只是紧紧地跟在后面,向客店的方向跑去。
秦关山和老王来到赌场当铺,拿出画轴递给当铺的伙计,伙计马上到里面找出一个年纪很大的朝奉。这个老朝奉展开画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然后哑着嗓子喊道:“收到无名氏污损破纸片一张,当银子二两。”
秦关山被气笑了。“先生,你好好看一下,这可是逍遥先生的《逍遥江山图》。”
当铺朝奉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字画,然后喊道:“收到仿逍遥先生《逍遥江山图》画轴一幅,当银子十两。”
秦关山不高兴了。“老先生,我们刚从池雅轩回来,有人出价五百两我都没卖,怎么可能只当十两?”
朝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秦关山问道:“你想当多少?”
“我也不多要,就五百两,反正就想在这里玩几天,赚了钱马上就赎回去。”
朝奉把画往外一推。“五十两。要当就当,不当就拿回去。”
秦关山冷冷地说:“老王,把画收起来,咱们换一家当铺。”
老王上前把画收好,然后说:“公子,咱们也别去其他当铺了,回去跟小娘子好好道个歉,要出点银子把帐还上,咱们赶快去收账吧?”
“好吧。”公子扭头对老嘎说:“走吧,带上欠据,跟我取银子去。”
老嘎把秦关山拦住了。“公子,你等一下,我帮你说一下。”
老嘎过去跟朝奉耳语了一番,朝奉站起来对秦关山说:“公子,你先等一下。你要的当银太多,我做不了主,我去跟我们老板娘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漂亮女人走进当铺,公子看见这个女人后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范雪怡过来了。
范雪怡从老王手里拿过画轴,一边拉着秦关山往外走一边说:“相公,我要不来你就把老爷的画当了,如果让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万一把画弄坏了就更不得了了,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把帐还上咱们离开这里吧。”
按照原先的方案,范雪怡是不该出现的,这一下把秦关山搞糊涂了,他也不敢问范雪怡过来的原因,只能跟着他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从旁边窜过来,抢过漂亮娘子手上装画的布袋就跑,娘子被吓着了,呆站了一下才喊道:“抓贼呀!”
秦关山一时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条件反射般的拔腿就追,刚追了几步就看到前面一个年轻人迎面挡住小贼,结果小贼和年轻人撞在一起,把年轻人撞倒了。小贼脚下不停,前面一拐就不见了。
秦关山看出年轻人是洪天赐,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急忙快步走过去。
“公子,这是你的东西吧?”洪天赐手举布袋大声说道。
秦关山接过布袋说:“是呀,这位兄弟,你可帮了大忙了,太谢谢了。”
洪天赐站起来说:“一个小贼,没什么了不起。”然后小声说,“关山兄,假装生气把雪怡赶走。”
秦关山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明白了。“小兄弟,中午一块吃顿饭吧?”
“不了,我还有急事。”洪天赐马上走开了。
秦关山拿着布袋走回当铺,对范雪怡大声骂道:“你真是个多事的女人,差点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弄丢了,还不赶快滚回去。”
“相公,我这是为你好。”
“什么为我好,是为了我的银子吧!”
范雪怡装作吃惊地捂着脸说:“相公,你......”哭着跑走了。
秦关山一脸怒气走回当铺,余怒未消地说:“呸,这女人真晦气,要是影响了本公子的手气,回去就卖了她。”
可是当铺的朝奉还是没有露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池雅轩了解情况了,秦关山就假装着急的对当铺伙计说道:“商量怎么样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当铺伙计只能跟秦关山赔笑。
很快朝奉跟赌坊老板娘一起过来了。“哎呦,让公子久等了,朝奉不知道公子是什么人,我就来做个保人,公子要当多少咱们再商量一下。”
“好吧,我也是暂时当一下,很快就能赎回来,我也不要五百两了,就当二百两,不过我要现银。”
朝奉看了一眼老板娘说:“看在老板娘的面子上,就收了公子的画,三分利钱,当期一个月,公子同意就当,不同意就拿走。”
秦关山假装想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也罢,反正就是玩两天,过几天就赎出来了。”说罢把画轴又放到柜台上。
朝奉打开布袋,拿出画轴又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用他依然沙哑的嗓子喊道:“收到逍遥先生污损画轴一幅,当银二百两。”
“行,就这样吧,快点就行。”秦关山装作手痒想马上去赌两把的样子。
朝奉让伙计把画轴封好,拿出当票写好,并把利钱和昨天的借款都扣下,然后把其余的银子拿给秦关山。秦关山让老王验好银子,然后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装上。
秦关山让老王把当票收好,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来到赌坊,先换了二十两银子筹码,又来到摊钱的桌子前面。只是他这次很谨慎,下注很小。
开了几次,秦关山都输了。
就在这时公子的丫鬟进来了,看她的发髻有些凌乱,应该是跑着过来的,一看见公子就急着说道:“公子不好了,小娘子刚才从外面哭着回来了,还哭着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你快回去看一下。要是晚了她可能真就的走了。”
“唉,这个女人真是麻烦。走吧,等过一会儿再过来。”秦关山装作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赌坊,带着丫鬟和家人往客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时候洪天赐也没有走远,躲在远处偷偷的看着,看到他们是空着手回去的,知道大事成功了,心里非常高兴。
不过洪天赐担心赌场的人会监视秦关山的行踪,特意多待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四个赌场伙计跟在秦关山后面,暗笑一声跟着走回秦关山他们居住的客店。
洪天赐来到客店时,见老王在客店一楼坐着,看着赌场的人。
洪天赐来到二楼房间,见大家都在。秦关山一看洪天赐回来了,一脸兴奋地迎过来。“天赐贤弟,需要我办的事都完了,你的两个妹妹也还给你了。”
洪天赐激动的过去拥抱了一下秦关山。“关山兄,今天可多亏你了。”
秦关山说:“说实话,当时一看雪怡妹妹过去了,真把我吓傻了,要不是天赐贤弟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了。”
“关山兄,你是故意拿真画过去的吧?”
“天赐贤弟,你可别怪兄长我,我可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担心如果我拿仿画过去,万一表情不自然被人看出来,大家这些天的努力就白费了。我是真想帮天赐贤弟一下。”
“关山兄,我哪能怪你,多亏你拿了真画,要不然还真骗不过字画店的那个老板。”
“也不能这样说,只能算是误打误撞吧。”秦关山说,“说句实话,今天这样的事我还是头一回做,当时也紧张的要命,不但没看出来抢走画的人是莲芯妹妹,连画被调换了也没看出来,当时可是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是不甘心筹划了好多天的计划就此白费,才匆忙间想出了这个将错就错的办法,让雪怡和莲芯配合起来把画调换了。只是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告诉你,幸好一切顺利。”
范雪怡说:“看来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如果不是关山兄故意拿了真画,可能在字画店就被老板看出问题了,整个计划也就进行不下去了。这里还要夸一下莲芯,下手太快了把我都吓一跳。”
洪天赐也非常感概。“今天可是苦了莲芯了,先装扮成小贼跑去抢东西,马上又装扮成丫鬟跑过去找关山兄回来,我真怕她被那些人认出来。”
“没关系,这样换来换去的我早就习惯了。”田莲芯倒是满不在乎。
“雪怡妹妹,今天关山兄骂了你,你不会生气吧?”秦关山态度认真地问道。
范雪怡微笑着说:“关山兄,你不顾官家子弟身份帮我们骗这些坏人,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哪,怎么会生气。”
“天赐贤弟可真有福气,能有你们两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妹妹,真是让人嫉妒死了。算了,不说了,再说两个妹妹又要骂我了。”
说到这里秦关山看着洪天赐说,“天赐贤弟,你可要记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待这两个妹妹,如果你敢欺负她们,我秦关山一定会去找你算账。”
“好,他要敢欺负我我就去找关山兄。”田莲芯跟着起哄。
范雪怡笑着说:“关山兄,你还没喝酒,怎么又说醉话了。”
“就是,我怎么敢欺负她俩,她俩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洪天赐红着脸说道。
“好了,天赐贤弟,你们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下一步我们去当铺把东西取出来,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还需要我干什么?”秦关山的兴趣还是很大。
“下面的就不用关山兄了。”
“真的不用吗,这样刺激的事我还没有玩够哪。”
洪天赐笑了。“关山兄,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这次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歪招,也不敢把关山兄牵扯进来。我可不想有下次了。”
“是吗,这可太遗憾了。”
“关山兄,不是我催你,这件事早晚有一天要暴露出来,要是把你的身份暴露了就麻烦了,咱们还是见好就收,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天赐贤弟说的也对。天赐贤弟,两位妹妹,兄长我就此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秦关山这样一说,屋里人全都起来了。这段时间大家在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早就成了非常知心的朋友。田莲芯和范雪怡虽然经常拿秦关山开玩笑,那是把秦关山当成了自己的大哥,完全没有把秦关山当外人,现在突然说要分别,不免万分不舍,范雪怡和田莲芯都是两眼含泪。
“关山兄,我舍不得你走。”田莲芯说道。
范雪怡也说:“是呀,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关山兄。”
秦关山笑着说:“唉,我也舍不得你们,特别是你们两个妹妹。不过没关系,咱们能多次碰到一起,一定是前生有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碰上了。再说了,你们要是再碰到有趣的事,应该不会少了我秦关山吧。”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秦关山也有些动情。“天赐贤弟,我认识的人虽然很多,可是我最知心的只有你,我非常庆幸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关山兄,我也是一样,我也是把关山兄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说句实话,我过去对当官的和大户人家没什么好印象,关山兄让我知道大户人家也有好人,我也很庆幸有关山兄这样的朋友。”
“天赐贤弟,以后如果有还什么事需要我秦关山,一定不要客气。在松江府打听秦府无人不知,你过去一问就能找到了。”
“我知道了,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松江府看关山兄。”
“那咱们就说定了。哎呀,可惜这回没办法让天赐贤弟帮我看看下武术了。算了,下回吧。小山,去把老王叫回来,就说咱们要走了。”
小山立刻出去了。
“关山兄,刚才回来时我看见赌场的四个家伙跟在后面,估计他们不会走,所以我想了一个离开的办法,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这时老王跟小山进来了。
“公子,是要离开吗?赌场的人还在外面。”
“知道了,我们正在说这件事。”
洪天赐把他的办法跟大家说了一下,大家都说可行。
秦关山三人要启程,大家又难舍难分的告辞了一回。
秦关山突然想起什么,对老王说:“老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除了路上用的银子,剩下的也都留给天赐贤弟吧。”
“关山兄,银子我们够用。”洪天赐推辞不要。
“别客气了,拿着吧。”
老王把银子拿出来交给洪天赐。
洪天赐还想推辞,范雪怡把银子接过来了。“谢谢关山兄。”
“好了,我们走了。”
秦关山和老王先走出客店,向赌场的方向走去。赌场的伙计跟在后面。
等他们走远后,洪天赐走出客店,向另一条道路快步走去,只是他换了一件破烂衣服。
房间里范雪怡和田莲芯也迅速卸了浓妆,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然后悄悄走出去,到街角等着。
小山到客店前台结了账,让伙计把行礼送到外面,范雪怡和田莲芯帮着把行李送到城外码头,并定好了客船。等一切都办好后,两个姑娘绕道走回城里,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客店。
这边秦关山摇着扇子往赌场的方向走,路过古玩和字画店时还进去闲逛一下,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好让其他人把事情办好。
再往前走就是最热闹的商业中心了,四个赌场的伙计正跟在秦关山和老王的后面往前走,突然旁边跑过来一个人,脸上脏脏的看不清长相,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拳,先把一个赌场伙计打倒在地。没等另外三个赌场伙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施展开拳脚这这三个人也踢倒了,然后撒腿就跑。
四个赌场伙计被弄蒙了,一边大骂一边爬起来向这个人猛追去,可是街上人很多,这个人跑得又非常快,三绕两绕的没影了。等这四个赌场伙停下脚步回头看秦关山,哪里还有秦关山和家人老王的踪影。四个赌场伙计有些明白了,急忙就地商量了一下,三个人分头向秦关山可能走的方向追去,另一个人向赌场的方向跑去。
打倒四个赌场伙计的就是洪天赐,他的目的就是掩护秦关山撤走。
洪天赐这里一动手,秦关山和老王马上转身往北门方向快速走去,很快就走的看不见了。
洪天赐并没有跑太远,拐过一个街角后拿掉蒙布站街边,监视着四个赌场伙计的动向,见他们向远处追去了,冷笑一下就近出了城,然后往码头方向跑去。在大道上追上了顺利出城的秦关山和家人老王,然后跟他们一起来到码头,一直等到他们乘坐的客船离开了,然后才回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