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往西行了五六里,便至三圣坳,顿觉暖风习习,不似外面寒冷。众人暗暗称奇这荒寒之地,竟有这般好地方。原是三圣坳四周高山围住,挡住寒气。
何足道带着四人来到三圣堂前,便听到堂内觥筹交错之声。这三圣堂乃是会客大厅,若非遇到重大庆典,绝不能在此处摆酒设宴。何足道登时心中不悦,唤来把门弟子,问道:“何人在堂内喝酒喧哗?”
“回禀师父,是郭师叔正在宴请宾客!”弟子道。
何足道急问道:“这些是宾客是何人?”
“适才听里面人说投靠朝廷,终身富贵之类话。相必是朝廷中人!”
何足道点点头,心中猜出这些宾客的来历,便道:“等你郭师叔喝完酒,叫他来练功房找我,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弟子道声是。何足道又带着四人来到练功房。
这房中分为三处,左侧墙上挂着十张棋盘,每张棋盘上各悬着一卷春秋棋谱,中间墙面画着昆仑剑法以及剑诀,右侧搁着五张不同材质的琴。何足道平日练功若是累了,便把琴论棋,好不惬意。
何足道唤来几名女弟子,先将陈杨二女带到厢房休息,随后唤来五名男弟子陪杨慕龙练剑。再请朱文轩在旁观赏春秋棋谱,若遇不懂之处,可询问于他。又唤来一名弟子,令他连夜赶赴朱武连环庄,告知朱均儒,其子正在舍下,来日便回。待一切安排妥当,恭请张文通教他《广陵散》和珍珑棋局破解之法。
不消半个时辰,何足道对珍珑棋局破解之法了如指掌,又学学《广陵散》,所奏之音远胜张文通,张文通暗赞何足道不愧为昆仑三圣。
时值丑时,众人有些疲倦,熬耐不住,便向何足道请辞休息。何足道即命弟子带着众人去厢房休息。恰逢何足道的师弟郭足雄来至练功房,与何足道商量要事。众人更不便久留练功房,立时离开。
众人回到房中,解衣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外面罗拔锣钹声响,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师父和郭师叔打起来啦!”
三人顿时惊醒。朱文轩忙问道:“发生何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张文通摇头道:“我也不知,咱们出去瞧瞧!”
三人迅速穿好衣服,冲出门外。张文通拦下一名昆仑派弟子,问道:“敢问这位兄弟,贵派发生何事,如此惊动?”
那人道:“听说师父和郭师叔起了口角,便打了起来。各位师叔伯也前去劝架,二人仍是争执不下,引得各房弟子互殴。我等需速赶往三圣堂前去助阵。”
张文通急问道:“他们为何争执?”
弟子道:“还不是为归不归顺朝廷之事。师父不愿归顺朝廷,而师叔愿归顺朝廷,授朝廷封赏,替朝廷牵制明教。”
张文通心头一惊,想不到鞑子竟会广招天下好汉,言道:“竟因此事,多谢兄弟!”
那人道:“不客气,我还要赶去三圣堂,就此别过!”
张文通旋向杨朱二人陈述缘由,又询问二人如何是好。杨慕龙道:“昆仑派同室操戈,咱们还是不管为妙!”
朱文轩却道:“这虽是昆仑派家事,我等不便插手,但何前辈为人和善,我们若能调解一二,助他解决此次危机,也是好的!”
张文通点头道:“朱兄说的极是。咱们去三圣堂,瞧瞧情况!”杨朱道一声好,旋即三人奔至三圣堂。恰遇陈杨二女也在当场。二女与他三人一样,都被锣声吵醒,赶到三圣堂一瞧究竟。
此时三圣堂分为两阵,其中一阵以何足道为首,余下是其名下弟子和三名昆仑派足字辈的高手王足贤,郑足柏,佟足定及其名下弟子。另一阵以郭足雄为首,余下是其名下弟子和另一名昆仑派足字辈高手淳于足洋及其名下弟子,还有八名宾客,四名是秃头和尚,另四个便是幽冥四鬼。张文通等人瞧见幽冥四鬼,急忙将身子隐入人群,怕他四人瞧见自己模样,引发事端。
先听得郭足雄朗声道:“师兄,只要你归顺朝廷,可得终身富贵。况且我昆仑派久居西域,名声籍籍,不利于发扬本派。只要归顺朝廷,我派便可入驻中原,比肩少林!”
何足道正声道:“我早已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何必受朝廷的管。朝廷所谓的富贵荣华,只是想让我们去牵制明教。明教势大,我昆仑派与之相抗,无疑是以卵击石罢了。我不能将祖师爷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郭足雄道:“师兄,你若真为祖师爷的基业,更要归顺朝廷。明教虽然势大,但不过是江湖门派,可天下都是朝廷的。师兄若不顺从天意,难道不怕我昆仑派遭灭顶之灾,眼睁睁地瞧着全派五百六十三口人丢了性命?”
何足道笑道:“我昆仑派行的端做得正,既不欺君,也不罔上。朝廷怎会灭我全派?难不成他们想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到那时蒙古人江山不保。朝廷不会因我一个小小的昆仑派,便置天下不顾?”何足道这番话引得名下弟子个个叫好。
黑赌鬼却按不住性子,上前喝道:“你奶奶的,什么顾不顾!老子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归顺还是不归顺?”
何足道冷冷道:“人各有志!”
黑赌鬼怒道:“那还说个鸟,咱们今日就将你这昆仑派给灭啦!”说罢,抡起醋钵大的拳头。
那乐嫖鬼在旁拍手嬉道:“好啊!二哥,你赶紧灭了昆仑派。适才瞧见这里有几个小妮子长得俊美。等二哥把它灭了。我好拿几个妮子耍耍!嘻嘻!”
黑赌鬼和乐嫖鬼这番闹腾,更使昆仑派上下同仇敌忾,人人怒目望之。二鬼浑不知情形险恶。喜吃鬼急忙拦住黑赌鬼,喜道:“二弟,且慢动手。今日之势,我等讨不了便宜,我可不想真成死鬼!”喜吃鬼较之余下三鬼,甚是聪慧。他心中明白,对方人数数倍于已,若真相斗,必败无疑。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怒赌鬼听了喜吃鬼的劝,收起拳脚,喝道:“老子今日心情好,不灭你昆仑派,改日再来灭你们!”
王足贤难忍幽冥四鬼吵闹,心中极其不悦,不禁叹道:“想不到郭师弟竟与这群人为伍,枉费先师教诲,有辱师门啊!”王足贤年近七旬,是昆仑派六足之长,是为大师兄,武功虽非六足之首,但为人仁厚,平易近人,最为后辈弟子爱戴。
郭足雄见他出来斥责,心也虚了三分,又见对方人多势众,不便相抗,若是就地服软,又恐八位宾客笑话,便顺着王足贤的话,就坡下驴,决裂昆仑派,乘机离去,登时冷笑三声,说道:“既然王师兄说小弟有辱师门,那小弟只能保全先师颜面,自行逐出师门,从此与昆仑派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说罢,撩起长袍,拔出佩剑,将其割断,又大声喝道:“今日我与昆仑派众兄弟割袍断义。自此以后我非昆仑派门人。昆仑派日后有难,我无需救援。我日后有险,也无需昆仑派门人相助。即日起,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在下与昆仑派诸位就此别过!”说着拱手离去。倏尔,郭足雄身旁众人稀稀疏疏也随郭足雄离去。
郭足雄断袍之举,惊得昆仑派门人面面相觑。有人觉得他太近利,有人觉得他太性急,有人又替他惋惜。今日是非难以当断,唯有日后才知对错。
王足贤上前拾起郭足雄的断袍,叹道:“郭师弟天资聪颖,乃是武学奇才。可惜为人急功近利,爱慕虚荣。今日与我等割袍断义,恐怕明日便会与我们刀兵相见!”
何足道瞧向那断袍,道:“大师兄不用叹气。人各有志,勿需强求!”
郑足柏道:“郭师弟此次与我等绝义,恐怕日后会找我们的麻烦啊!”
何足道正色道:“果有那日,我们只能以背叛师门之罪将他论处!”另外三足听了此话,不免忧心忡忡,同门手足相残竟而离他们不远。
四足驱散堂中弟子,令他们回屋睡觉。张文通等人上前安慰何足道,何足道只说无事,便也催他们早些休息。众人谢过何足道,便一同回房休息。
路上,张文通心事重重,回想堂中一切,惊觉郭足雄撩起长袍时,他腰间挂着一块铁牌,似秃鹰手中铁令牌。他不禁想道:四怪此行昆仑山乃是为杀圣上。郭足雄与他们一起,必是同伙。他的腰间又有秃鹰的铁令牌,莫非郭足雄就是秃鹰?
细思之下,忽觉此事必有蹊跷,又思道:若果真如我所想,这群杀手又聚一起,莫非想寻到圣上,杀之后快?想到此处,不禁背冒冷汗。
张文通忽想跟踪郭足雄,查出此事详情,但郭足雄身旁高手众多,若被发现,难以脱身,且赵丝现在朱武连环庄,难以被他寻到,暂时无事,便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