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生财环视四周,见众位兄弟欢聚一堂,其乐融融,不禁叹道:“自鞑子入主中原,众兄弟好久没这么快活过!”
郭芙也喟道:“是啊!蒙古鞑子到了中原后,屠杀百姓,戕杀豪杰。弄的人心慌慌。何时有这般逍遥快活!”
钱生财道:“夫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当年黄老帮主和帮主,还有郭大侠带领我们同守襄阳,与鞑子厮杀,那时节真是痛快!”
郭芙回忆往事,笑道:“钱长老那是也慷慨的很啊!散尽万贯家财,忠心报国,又领着门下庄客上阵杀敌。天下英雄豪杰无不钦佩。这是因为如此,我妈和齐哥破格允你加入丐帮,当一名七袋长老。寻常净衣派弟子刚入丐帮也是从三袋弟子做起。”
虽厅中人声嘈杂,但张文通内力深厚,将二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忽对钱生财暗加赞许,心道:想不到这钱长老当年是如此人物,佩服,佩服!怪不得他家财万贯,也能入丐帮,成为一名九袋长老。
钱生财连忙摆摆手,摇头道:“夫人,休提当年之勇啊!我现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也只能归隐太湖,做一个富家翁罢了!”钱生财感伤故国已亡,纵使现在杀再多的鞑子,也无法改变大宋灭亡的事实。
张文通听后,心有所悟,便道:“前辈,丐帮号称十万之众,乃天下第一大帮,若现在高举义旗,天下英雄无不云集影从。料想鞑子的蚊蝇之力,难撼我等擎天玉柱。赶走鞑子,恢复我汉人江山,指日可待!”
钱生财一面摸着胡须,一面笑道:“想不到张少侠也是意气之人。可惜事与愿违啊!我丐帮因十五年前的襄阳大战,死伤两万兄弟。这十五年来,鞑子对我丐帮可是严加防范,即使本帮有个寻常集会,也被围攻打压。近几年来帮中弟子死伤万余人。本帮虽号称十万之众,实有六七万人而已。且帮众弟子分散各地,若聚义旗,也需将众人集中一处。若有这么大的举动,鞑子早就派兵来镇压了。再说这起义之事,是行军打仗,并非单打独斗。这天下英雄有几人能统兵打仗?纵然声势浩大,不过也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我丐帮现在也是翘首以盼天下有一豪杰能揭竿而起。我等愿生死追随。”
丐帮自襄阳大战之后,由盛至衰,难现当年盛况。郭芙和三名八袋长老都经历过这段日子,都无奈地摇头叹息。
张文通心道:估摸天下英雄豪杰大多也是这个想法。可惜无人敢出这个头。若日后还是没有,我便来出。想罢,又道:“前辈灼见,晚辈顿悟!”
钱生财道:“拙见而已!不过我料这鞑子必不长久,快则十年,慢着五十年,天下必乱。”
张文通急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钱生财道:“鞑子不以汉人为本,反而猜忌屠戮。天下毕竟汉人居多。鞑子若长此以往,汉人必反。到那时不仅可以收复两京,就连燕云十六州都可以重新归我汉人。到那时,鞑子也只能滚回草原放马。”
丐帮众长老闻言,纷纷大笑,有人道:“咱们就冲钱长老这句话,也要敬他一杯。”倏的,三位长老和钱生财各饮一杯酒。
郭芙没想到张文通也有反蒙之意,立时对他生了几分好感,端起酒杯,道:“想不到张少侠也是个热血男儿,我也敬你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张文通登时起身,谢过郭芙,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
而后众人纵谈江湖诸事,哪帮换了帮主,哪派出现叛徒,哪家又被人灭门。待得众人酒足饭饱之际,钱生财对郭芙道:“夫人,帮会于后日才开。我恐夫人、少夫人和小公子明日烦闷,特安排内眷陪夫人和少夫人聊聊女红细活,而小公子和这位张少侠、陈姑娘由我陪同,一齐去游太湖。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郭芙点头同意,道声好。吕芸芝暗地嘱咐耶律盛游太湖要小心,不要失足跌入湖中云云。张陈二人也是满心欢喜,因为连续赶了两日的路,身体早已疲惫,乘此暇机能够放松一下。席后,钱生财安排郭芙等人回房休息。
次日辰时,钱生财陪着文若盛三人乘船环游太湖。太湖东西相距二百里,南北相距也百二十里,方圆三百里。湖中有七十二险峰,明人杨基曾作诗《泛太湖》颂七十二峰:野坫投荒三四间,渡头齐放打鱼船。数声鸿雁雨初歇,七十二峰青自然。钱生财向文若盛三人讲述有关太湖典故旧事,远至大禹治水,近至混江龙李俊在太湖与“太湖四杰”结义,出海建国之事。三人听得入迷,若逢钱生财讲的精彩之处,也拍手叫好。
时至正午,众人有些饿乏,钱生财便请三人进舱休息,并吩咐随从备好酒菜,又命歌妓奏琴弹曲。俄而,婢子端上酒菜,钱生财请三人入席。三人举杯向钱生财敬酒,钱生财推辞不得,便一饮而尽。倏尔,钱生财指着桌上银鱼菜,道:“太湖有三白,这银鱼便是其中一白。传闻银鱼是从海中迁徙至此。其肉细腻,且刺软。三位公子姑娘,请尝一尝!”
三人举箸夹鱼,都不敢囫囵吞下,仔细咀嚼这鱼肉滋味,都觉这鱼肉鲜美。钱生财又夸赞桌上太湖蟹。众人各夹一只螃蟹,慢慢嘬吸蟹腿上的肉汁,都觉此菜辛辣适当,所配汤汁与蟹肉肉汁相混,别有风味。钱生财又请三人将桌上其余名菜一一品尝。三人无不赞其好吃。
钱生财乘三人酒酣菜香之际,问道:“三位公子小姐,觉得这太湖景色可美吗?”
陈若师先道:“风景宜人,美得很!”
张文通道:“景色不错,令人神清气爽!”
耶律盛直言道:“美是美!只是乘船太久,不能上岸玩耍,太枯燥烦闷!”
钱生财笑道:“既然小公子想上岸玩耍,那明日我陪小公子和二位公子姑娘登太湖诸洲,遍揽这太湖景色!”
陈若师拍手,喜道:“好好!”
张文通忽疑道:“钱长老,明日不是要召开丐帮大会嘛?”
钱生财哦了一声,急道:“哎呦!刚才喝多了酒,竟把这等大事给忘了!看来明日不能游了!待后日我必陪着三位一同游玩!”三人齐声谢过钱生财。
钱生财吃下一块鱼肉,又问道:“小公子,你觉得我这些歌妓模样如何?”
耶律盛仔细端详着这群歌妓。她们年约二八,模样标致,皆为殊色。耶律盛道:“长的都不错!”
钱生财道:“不知小公子看上哪位歌妓,我愿将此女赠与小公子!”
耶律盛大吃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多谢钱长老美意。若是让我爹妈知道私受歌妓,还不打死我!”
钱生财笑道:“诶,无妨!待会儿回到庄中,我会在夫人、少夫人面前为你说项,他们定不会怪罪于你!”
耶律盛摇头道:“不不!钱长老,此事万万不可行!她们明面上会看在您的面子上,不会怪罪于我,这暗地定然会责骂我!”耶律盛虽然自小受到郭芙、吕芸芝等人溺爱,但其家风严谨,不敢床帏不检,因而对私纳歌姬颇为忌惮。
钱生财赞道:“帮主家风严谨,才能教出小公子这般谦谦君子,不像我等粗鄙!”说罢,自饮一杯,权当赔礼,倏尔又劝三人吃菜喝酒。
张文通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钱生财,心道:这钱长老好怪!为何要将这些歌妓送给耶律公子?丐帮素以仁义著称,如此行事前所未闻。莫非这钱长老想以女色迷乱耶律公子心志,借此打击耶律帮主,然后篡夺丐帮帮主之位?想到此处,背生冷汗,再看钱生财,似觉得他面目狰狞,阴险可怕。
四人又吃了片刻,便谈论一些江湖朝野之事。张文通从钱生财的言辞之间,觉得他洞悉天下,胸怀大志,绝非是一个甘愿做丐帮长老之人。人越怀疑什么,越觉得是什么。张文通怀疑钱生财心怀不轨,认为他说的每一句都有不轨之嫌。为探清钱生财的真实目的,张文通故意问道:“我听问吴越一带钱氏乃大姓,乃因大多为前朝吴越王钱缪的子孙后裔,不知钱长老是否也是钱王爷之后?”
钱生财哈哈笑道:“张少侠博古通今,令人钦佩。不错,先祖确实是钱王爷。钱王爷有三十五子,孙辈已逾百人,传至我辈已是第十二代孙,钱王爷后世子孙现应有数十万人,并大多居住吴越一带。此间钱姓之人大多就是钱王爷之后。”
张文通一听,立即拱手道:“钱长老原来是钱王爷之后,失敬失敬!”而心里却道:这钱长老乃是钱王爷之后,怪不得胸怀大志,莫非他是想匡复祖宗基业!
钱生财笑道:“张少侠客气!祖宗给咱们只留个姓,没有什么值的夸赞。公子姓张,说不准先祖还是兴汉四百年张子房呢?”张文通微微一笑,旋即向钱生财敬了一杯酒。
饭后,四人又在太湖游玩一阵,欣赏几座沙洲景色。到了酉时,便返回碧海山庄。钱生财又令人摆下晚宴款待郭芙等人。由于文若盛三人游湖太累,吃完饭便回房休息。而郭芙、吕芸芝和钱家女眷仍聊女红至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