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微撒,月如镂刻,阁楼上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丁若雪同小艾二人背着药箱蹑手蹑脚下了楼,小心翼翼的溜到柴房门前,打开铜锁,微开门缝,二人快速跻身进去,轻轻掩合上房门。
“小艾,你快去看看大侠怎么样?”丁若雪点着火折子嵌入墙缝中,柴房内微微亮了起来。
“大侠气脉不稳,死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小艾前去捆绑的像粽子一般的刘悯身边检查了一番,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这药箱。
“你先把大侠的绳子解开啊!”丁若雪看着有些心急。
“我艾神医得找祖传神药呢,小姐你去吧!”小艾头也不抬,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那好吧!”丁若雪走到刘悯身旁,捡起身边的长剑,借着微光竟仔细观摩了起来。
“小姐,别看了,那大侠用的剑也是铁铸的,有什么好看的?”
“鬼丫头,江湖的事,你懂什么?”丁若雪说着哗然一剑,捆在刘悯身上的绳子应声崩开。
“我不懂,不懂小姐的女侠梦——”小艾配好了一碗药水,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哈哈,艾神医出马啦,来来来,小姐,你把他扶起来,药好喽——”
“哎呦,那么沉啊”丁若雪吃力的扶起刘悯“小艾,你配的药行吗,千万别把一个好好的大侠整没了啊!”“瞧小姐你说的”小艾说着掰着刘悯的下颚,一碗药水缓缓灌了下去“放心吧,小姐,这可是我艾家祖传神药,虽然我没用过,但我相信我爷爷是不会骗我的,保证他一刻钟准能醒来!”
“什么?你第一次用这药?”
“难道不行吗?”
“小艾,你竟敢拿他试药,他可是大侠呀!”
“你就放心吧,小姐”小艾道“我爷爷曾经说过,能精通《艾氏药录》者,世间之人,无论何种病患十者之九皆可医治,那十中之一者,便是早就已死翘翘的那种!”
“艾爷爷说的我倒是信的,至于小艾你的……小小吹牛。”
“谁吹牛了?”小艾正在着急证明自己之时,旦见刘悯头部微微晃动,便打叫道“看,看,他动了——”
“嘘——你小点声!”丁若雪仔细一瞧,果真,刘悯的头部微动,眼睑几欲睁开,不过一会儿,气息平缓,眼睛睁开,定睛一看,眼前竟有两位陌生女子?是敌是友?刘悯內运真气,气沉丹田,双手拍地翻身而起,丁若雪二人顿时吓得“啊”的一声抱作一团,刘悯双臂张开,五指虎口,如同猛虎捕食一般紧紧掐着丁若雪两人的脖颈,怒斥道“什么人?!”
“大侠……别杀我……别杀我……”小艾支支吾吾“大侠,那个刚才是我们救了你的……”
刘悯看着两女子倩倩身姿,环视四周,旦见一药箱置于身旁,心中暗想,这定是救命恩人了!刘悯赶快松开虎口,身向后退,对丁若雪二人抱拳一辑道“在下冒昧,吓到两位恩人,还望见谅!”
“哎,我说你这个笨蛋,算什么大侠啊,不分好歹啊,刚才若不是我家小姐大发善心前来救你,你早就死翘翘了,还这般对我们,真是过份!……”小艾对着刘悯喋喋不休的斥责一番。
“是在下鲁莽,还望恩人见谅!”刘悯低着头抱着拳。
“哎,小艾,别说了!”丁若雪扯了扯小艾的衣袖让她闭嘴,盈盈走至刘悯面前,轻轻扶起臂膊道“大侠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小姐……”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行走江湖的?这般不懂礼数啊,我家小姐救你性命,你至少也得告诉我家小姐你叫什么吧!”小艾怒气嘟囔着。
“在下刘悯,敢问两位恩人芳名?”
“这才上道嘛”小艾得意着道“你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就是这丁府大小姐,不辞冰雪为卿热,丁若雪是也,咳咳,重点介绍一下我哈,我乃江湖神医艾仲侠之后,当代神医艾兰清是也,本神医熟读医注,药到病除,祖传药方,能让人百毒全消,起死回生,嘿嘿,你就是一个活样本,记得以后行走江湖,替我多宣传宣传……”
“一定一定!艾姑娘救命之恩,在下……”
“艾什么姑娘?叫我艾神医!”小艾怒目直视着刘悯,像是要咬他一口一般。
“小艾!说什么呢!”丁若雪呵斥一声“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小姐,不怨我,怨他不会说话……”
刘悯现在感到胸口疼痛稍减,头脑也甚是清晰,看来这小姑娘的神药也确实名不虚传,现在自己还未出城,两位兄弟定是十分担心,在此多停留一刻,危险便加重几分,倒不如趁着夜色逃出城去,来日再来谢过两位救命恩人!
“丁小姐,艾神医,今日多谢出手相救,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来日定当前来当面重谢,告辞!”刘悯长剑收鞘,转身欲走。
“哎,大侠请留步……”丁若雪轻喊一声,见刘悯转过身来却又低下声来“大侠……大侠尚未痊愈……”
“就是,那么着急走干嘛?”小艾插嘴道“伤口还没痊愈呢,跑什么跑?我说你这堂堂大侠,逃什么命啊,不就是杀个狗官吗,怕什么?!”
“哎呀,小艾,你怎么说刘大侠呢?!”丁若雪近前道“刘大侠,现在韶扬城门已关,来往行人及沿城民宿勿尽搜查,何况大侠负伤在身,出城希望微乎其微……”
“搜查?”刘悯心中一惊道“元庭律法苛责,如我再呆在这里,恐会给各位引来杀身之祸,在下这就告辞!”
“大侠请留步!”丁若雪连忙道“大侠身在此处的消息就我和小艾二人知晓,况且家兄在知府门下为官,家中可免于官兵搜查,所以……所以大侠尽可安心暂住此地,一来可以养伤,二来也不用担心连累我们。”
“这……”就当刘悯回头之际,只听“咣”的一声,柴门被人用力撞开,这人便是丁言之,旦见他手持两把菜刀,指着刘悯怒目而视“小毛贼,放了我三妹!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我……信不信我大卸你八块!”
“二哥,你误会了——”丁若雪晃过神来,连忙上前正欲解释,丁言之像是逮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双手用力把菜刀朝着刘悯面门一丢,一把拉过丁若雪和小艾,奋力推出门外,“啪”的一声关上柴门,只身挡着门口,大喊着“三妹,快跑,你们快跑啊……”
“你误会了,二哥,他是大侠啊……”丁若雪在门外用力拍打着柴门。
刘悯一听是丁家二哥与己起了误会,便缓缓走近,双手抱拳,正欲拜谢,旦见丁言之双眼直直的勾着刘悯手中的长剑声音颤抖着“你……你要干什么?灭……灭口……”
“在下刘悯,多谢家妹相救……”刘悯话未说完,旦见那丁言之倚着柴门缓缓瘫下身来,双眼一闭,已是吓得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天色微亮,卧榻之上,丁言之躺在床上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这房顶帷帐竟还同往日一样,心中暗想,这是自己卧室?昨天夜里自己没死?忽然觉得右臂发麻,沉沉的抬不起来,侧过头来,定睛一看,这小妹正半坐床榻,枕着自己的胳膊伏在那里睡着了,嘿,这丫头真是没白疼,知道照顾哥哥了。丁言之轻轻揪起若雪的耳朵“三妹,起来,你猪啊,这样都能睡着,哎呦,我胳膊麻了……”
丁若雪摸了摸耳朵,睡眼惺忪,揉了揉双眼“二哥,二哥,你醒啦,你没事吧……”
“哎哟,给我揉揉,没知觉了”丁言之苦着脸道“三妹,那个小毛贼呢?”
“人家那是大侠,不是小毛贼”若雪轻轻给丁言之按摩着胳膊。
“还不是小毛贼?穿的跟泥鳅似的,昨天定是我那两把菜刀镇住了他……”
“二哥,人家怎么是泥鳅了?”丁若雪狠狠拧了一下丁言之的胳膊“人家高手的大侠都是穿成这样子的,江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那怎么能行!”丁言之一把坐起“他敢欺负你,我不管他高不高手,大不大侠,我两把菜刀,我先劈了他……”
“二哥,他没有欺负我”丁若雪绯红着脸颊“是我和小艾见他身受重伤,带他到柴房治伤而已。”
“身受重伤?”丁言之立刻警觉起来“是不是当胸箭伤?是不是?!”
“这……”丁若雪支支吾吾就是不答“哎,你就别管了!”
“三妹!”丁言之跳下床来,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告诉我是不是当胸箭伤?”
“是啦!他就是官府追杀的那个刺客!”
“哎呀妈呀!”丁言之应声颓坐在椅子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怪不得昨天见他一脸杀气,原来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啊……不行不行……”丁言之起身取下窗前长剑。
“二哥,你要干嘛?”丁若雪一愣,大声道。
“刺客是个很危险的物种,杀人不眨眼,很危险的,不行,他在哪,我得赶走他!”
“二哥……”丁若雪嗲声嗲气拉着丁言之坐下身来“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三妹,别……你要做什么?直说便是……”丁言之警惕着看着若雪。
“二哥,小妹知道二哥是最疼雪儿的”丁若雪说着拿起扇子替丁言之扇了起来“也是最讲道理的,嘿嘿”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这不是一码事……”
“二哥,你经常说那宣抚使是人皮狗官,只恨他千刀万剐,现在刘大侠杀了那狗官,这算的上是为民除害吧,再者说,现在韶扬城门已封,你现在把他赶出去,不是让他送死吗?”
“那也不能呆在这儿,万一官府查到,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二哥,咱家是圣恩官眷,哪个胆敢擅自搜查?”丁若雪娇嫩的脸庞带着一丝不苟“更何况二哥哥常常说要取之大义,现如今大义来了,你却不敢取,我看刘大侠一身正气,到还想求你给他说说……做我师傅呢……”
“你个小丫头竟是胡说!”丁言之像是被若雪一席话骂醒了一般,暗自思衬着,现如今王室昏庸,百姓疾苦,陆忠恩这等狗官一死,实乃天下百姓之福,这场刺杀做得干净利落,相必这大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聪慧过人,如此义士豪杰,自己岂能不去拜会?这人品?算啦,拜会了再说!胆敢造次,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他离开丁府!丁言之眼珠溜溜一转“三妹,你二哥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平生最爱结交侠义之士,只是……”
“只是什么呀,二哥哥——”丁若雪见二哥松口,心中怔时欢快的不行,一脸潮红,大大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二哥。
“哎,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说即使我同意那大侠躲避在咱家也没用啊,这个家还是咱大哥说的算啊!”
“是啊,那大哥会不会不同意啊!”
“一定会不同意!”丁言之抿了口茶“我自小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做事,他什么样,我最了解了!”
“那怎么办啊,二哥哥”
“慌什么?”丁言之站起身来紧了紧腰间束带道“三个人,二比一,大不了你就去他身边软磨硬泡呗,大哥同不同意我不管,反正我得先去会会这个刘大侠,我倒要见识见识怎样的小白脸能把我小妹迷城这般模样,呵呵……”
“二哥哥,你说什么呢——”丁若雪一脸娇羞。
“嘿嘿,说什么你不明白?好话不宜多说呦”说着,丁言之把佩剑挂在腰间,摆弄着衣襟“领我去见你的刘大侠!”
“二哥,你见人家戴剑做什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二哥我虽说啥功夫都不会,但我得防个万一不是,说不行我和他谈着谈着他杀人兴起,那我岂不是稀里糊涂的做了枉死鬼!”
“哼!”丁若雪见丁言之如此提防刘悯,心中顿生不快,扭身便走。
“三妹,你去哪?你得带我见他啊——”
“后院阁楼!”
“什么?你的闺阁都干让那小子进!真是过份啦!你……”丁言之见若雪已转身走远,想必自己说话她也听不见,便知道无趣,省了口舌,不说也罢!“我这样看着也像是大侠!谁怕谁啊!”说着便紧握长剑,信步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