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遇和柳如梦在扬州找了几日,一直没有发现小灵子的踪迹。吴秋遇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柳如梦偶尔找机会跟吴秋遇亲近一下,享受片刻的温情。吴秋遇心里始终惦记着小灵子,有些心不在焉。柳如梦当然感觉得到,但也没说什么。
狼山六兄弟半夜放火烧了铁家的灵棚,第二天却发现铁秋声安然无恙,不免有些失落。老大彭可通本想离开扬州,返回狼山。老三贾冲却心有不甘:“我看姓铁的虽没被火烧到,但是好像也病得不轻。你没看走路的时候都是让人扶着吗?他多半是受到惊吓,或是办丧事忧劳过度。在嵩山他一个人让咱们弟兄六个没面子,这可是个难得的报仇机会。如果这次不能把他制了,我怕咱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对付他。”
彭可通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就听老三的,再去试一回。这回再放火怕是不灵了,你们有什么主意?”贾冲笑道:“他已经病成那个样子,咱们还担心什么?直接找上门去,揪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若求饶,咱们可以考虑留他半条命。他要不服,咱们就当场废了他。”
铁家的院门敞着,铁秋声一个人坐在院中晒太阳。彭可通带人大摇大摆闯了进去。铁秋声微微一皱眉,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贾冲见铁秋声身体仍然虚弱,心里踏实了,上前叫嚣道:“姓铁的,上次在嵩山没比完。狼山六兄弟今天找你再比一场!”
铁秋声轻篾地看了他一眼:“在嵩山我手下留情,未出重手。你们竟然丧心病狂,半夜来放火,烧毁灵棚。今日还敢找上门来,看来是不想走了。”彭可通见识过铁秋声的本事,听他一说,不免心虚。贾冲说:“大哥,他站都站不稳,不用怕他!”彭可通打量了铁秋声两眼,重新壮起胆子。贾冲说:“哥几个,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废了他!”
几个人正要上前,忽听屋中有人说道:“原以为狼山六兄弟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是一伙偷鸡摸狗、乘人之危的小人。”乡野三奇从屋中走了出来。狼山六兄弟见屋里有人,不禁一惊。陈康对彭可通说:“大个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手下?”彭可通说:“什么大个子!什么手下!老子彭可通,这都是我的兄弟。”陈康点了点头:“碰可疼?哈哈,我也记不住那些怪名字。你既然当了人家老大,就该把他们往正道上领,怎么净带他们干坏事?你就不怕他们被人打死了,打残了,人家爹妈找你要人?”“你!”彭可通虽然气愤,却又对乡野三奇有所忌惮。
贾冲叫道:“乡野三奇,咱们可没什么过节!今天是姓铁的跟我们之间的事,请你们不要插手!”丘壑笑道:“你们闯进我兄弟的家里,还叫我们兄弟不要插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狼山六兄弟都是一惊,面面相觑。
丘壑说:“这两天秋声兄弟家里有事,暂时不想与你们计较。你们若知趣,就速速离去,免得伤了脸面。”彭可通心中犹豫。贾冲小声说:“大哥,咱们大张旗鼓地来了,就这样灰溜溜走了,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彭可通点了点头,说:“丘大侠三言两语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我们既然来了,好歹要比划几下。”陈康说:“有人不要脸,咱也用不着留情面。秋声兄弟,我们替你教训教训他们,没意见吧?”铁秋声说:“三哥请便。”
狼山六兄弟见他们如此轻篾,顿时恼了,一发冲上来。丘壑和陈康各自拦住几个,动起手来。胡大夫搬了椅子,让铁秋声坐到屋檐下。两个人知道丘壑和陈康足以应付,只管看热闹。
狼山六兄弟武功不济,不到一炷香工夫,便被打得落花流水。陈康早就看贾冲不顺眼,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用力扭断了。贾冲猪声哀嚎起来。老五左腿被丘壑的铁扁担打折,哀叫着翻滚到彭可通脚下。彭可通大惊,赶紧招呼其他人停手,作揖道:“丘大侠!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认输!”丘壑收起铁扁担,说:“认输便好。你们走吧。”彭可通赶紧招呼伤得不重的三个,扶着老五和贾冲准备离去。
胡大夫抬手叫道:“等一下!”彭可通回过头,愣愣地看着。胡大夫说:“你那两个兄弟伤了手脚。我先给他们用药止疼。”彭可通这才放心,连连点头作揖。胡大夫走过来,摸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让彭可通给老五和贾冲分着吃了。二人渐渐停止哼叫,看样子暂时没那么疼了。彭可通冲着胡大夫和丘壑拱了拱手,带着人走了。
狼山六兄弟离开铁家,走出几条街巷。彭可通越想越窝囊:“今天真是晦气!咱们报复不成,反倒伤了自己兄弟!”老六说:“这口气,兄弟咽不下!早晚还要找他们算账!”彭可通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回去!还嫌不够丢人?”老六赶紧住口。
忽见吴秋遇和柳如梦迎面走来。老六说:“大哥,那两个跟姓铁的认识。咱们要不要拿他们出气?”彭可通点头,带着老二、老四、老六走过去。吴秋遇在嵩山见过狼山六兄弟两次,狼山六兄弟却没见过吴秋遇的真面目,因为那时吴秋遇是易了容的。所以狼山六兄弟并他是武林至尊的传人。
吴秋遇用身体挡住柳如梦,警惕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老六说:“干什么?当然是揍你!你也不用恨我们,要怪就怪你们认识那个姓铁的!”说着便向吴秋遇打来。吴秋遇快速出手,将他的手臂格挡出去。“呦呵,还敢还手?”老六叫嚣着又打出一拳。吴秋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便把老六摔倒在地。彭可通一惊,带着老二、老四一起攻上来。吴秋遇护着柳如梦,将三人挡住。老六从地上爬起来,也加入战团。
贾冲看出吴秋遇很在意柳如梦,有心拿她做人质,便悄悄往柳如梦身后绕去。
彭可通等人看出了贾冲的意图,便故意吸引吴秋遇的注意,引逗他往前进攻。
贾冲悄悄来到柳如梦身后,忽然用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柳如梦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奋力挣扎着。贾冲拖着她往后退出几步。彭可通见贾冲得手,心中大喜。没等他开口要挟,吴秋遇提气在手,猛然打出一记“开山惊魔”。这一掌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彭可通连同身旁的老四同时向后飞出去。
贾冲大惊,马上放弃要挟的念头,挟持着柳如梦就近拐入旁边的胡同。
老二和老六惊呆了,不敢再轻举妄动。吴秋遇看着他们:“还打么?”那二人连连摇头。
彭可通捂着胸口站起来:“大侠好本事。我们有眼无珠。敢问尊姓大名?”
吴秋遇懒得理他,回头说:“如梦,咱们走。”这才发现柳如梦不见了。吴秋遇大惊失色,叫喊了几声,忽然揪住老六喝问道:“说,你们把人弄哪去了?”老六说:“大侠饶命!我一直在这,什么都不知道!”吴秋遇又盯着另外几个人。彭可通等人慌忙摇头。吴秋遇将老六用力推出去,转身往一条小巷追去。
彭可通庆幸道:“那小子太厉害了,只怕比姓铁的还难对付。”老六说:“大哥,三哥把那女的弄走,会不会惹祸上身啊?”彭可通说:“要是被那小子逮到,只怕没好果子吃!”老二说:“幸亏那小子找错方向。咱们赶紧走吧。”
他们没走出多远,忽听有人大喊一声:“你们站住!”吴秋遇回来了。彭可通等人吓了一跳。吴秋遇一把揪住老二的衣领,喝问道:“说,你们把人弄哪去了?要是我今天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老二知道他拳头的厉害,战战兢兢指着贾冲离去的方向说道:“那!老三带着她往那边走了!”吴秋遇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又抓过老四也点了,说:“如果你们敢骗我,回来再找你们算账!”说完快步沿那条小巷去追。
彭可通招呼一声:“快走!”老六紧紧跟上。老五也一瘸一拐的:“等等我。”回头见老二和老四没有跟上,彭可通停步叫道:“快走啊!干什么呢?”老六跑回来拉了老四一把,发现他居然不能动,这才知道他们被吴秋遇点了穴。彭可通皱眉道:“都是老三惹的祸!这下麻烦大了!”
胡同狭窄,巷口又多,追风架子难以施展。吴秋遇找了好久,仍未找到柳如梦。
正在发愁,忽见前面大树下围了好多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人?怎么死在这了?”“报官吧!”“要报官你去。”
吴秋遇走过去,挤入人群一看。却见死者是贾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吴秋遇认出他就是狼山六兄弟的老三,应该就是他劫走了如梦,当即向旁边的人问道:“大叔,您有没有看到跟他一起来的姑娘?”旁边的汉子愣了一下:“什么姑娘?没看见!我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死了。”吴秋遇又问了几个人,也都说没看到,顿时头脑一片混乱。
彭可通等人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等到老二、老四身上的穴道自动解了,马上带他们去找贾冲。来到大树下,看到贾冲的尸体。几个人大惊失色,上前呼叫。围观的人看他们不像好人,怕惹上麻烦,纷纷散去。彭可通揪住一个人,问他是谁杀了贾冲。那人慌忙摇头,说没看见。老六咬牙切齿:“一定是那小子!他把人救走也就算了,竟然下此狠手!”彭可通等人也认定吴秋遇是凶手,扬言要找他报仇。
柳如梦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被人扛在肩上。一伙人大声说笑着往前行进,看样子也是某一帮派的江湖人物。柳如梦慌乱地挣扎起来。扛着她的人用力控住她,对前面的人说:“帮主,她醒了。”那帮主停下脚步,回过头笑嘻嘻说道:“小美人,不用害怕。”柳如梦挣扎着说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
那帮主说:“本人钟元年,润州镰刀帮的帮主。以后你就是帮主夫人了。”柳如梦叫道:“不要!我已经定亲了。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吧。”钟元年说:“定过亲也没关系,我不嫌弃。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大傻,扛好她。她要是有什么磕碰,我饿你三天。”扛着柳如梦的大傻应道:“哦,好。”手上又加了力气。柳如梦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肚子也被肩膀硌疼了,不由得叫了一声。钟元年骂道:“你轻点儿!把小美人弄疼了,老子也饿你三天!”大傻稍稍松了劲,扛着柳如梦继续往前走。
柳如梦又急又怕,大声呼喊。路上偶尔有人经过,看到镰刀帮的人,都远远躲着。柳如梦渐渐没了力气,绝望地流着泪抽泣起来。钟元年回头骂道:“大傻,你是不是又弄疼她了?”大傻说:“帮主,我没有。”
钟元年对柳如梦说:“小美人,你别哭了。我都说了让你当帮主夫人,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柳如梦说:“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吧。”钟元年说:“那不可能。”柳如梦说:“那你让我跟家人说一声好不好?他找不到我,该急死了。”钟元年想了一下,说:“这个倒可以考虑。不过得等咱们过了江,到了我镰刀帮的地盘再说。到时候你说出地址,我派人去送个信。”
柳如梦彻底绝望,默默流着泪,开始胡思乱想:“一心哥哥见不到我,肯定要跟他们拼命。……他一定在四处找我,肯定很着急。……难道真被时姐姐说中了,我们会像纪姑姑和铁师叔一样的下场?……我死也不会嫁给那个人!……我死了,一心哥哥会怎样?会不会也像铁师叔一样?我死了没关系,我不希望一心哥哥那样痛苦……”想到再也见不到吴秋遇,柳如梦心如刀绞。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鲁啸、廖树山、罗兴四人正在瓜州郊外游玩。忽见一伙人迎面走来,还扛着一个女人。曾婉儿仔细看了两眼,忽然认出来,惊呼道:“是如梦姐姐!”
看到前面有人挡路,镰刀帮有人大声喊道:“那几个不开眼的,还不快滚!敢挡镰刀帮的道?”郝青桐等人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钟元年吩咐手下放慢脚步。
柳如梦抬头一看,见是曾婉儿,马上大声喊道:“婉儿,救我!”钟元年愣了一下,马上知道曾婉儿等人是故意拦路,当即吩咐:“打过去!让他们知道镰刀帮的厉害!”十几号人一发冲上去。
郝青桐说:“大小姐请退后。这几个毛贼用不着你亲自动手。”鲁啸和廖树山率先冲了出去。他们跟着曾婉儿去到嵩山,却只能守在大小姐身边看热闹,早就手痒了。现在终于有了动手的机会,自然要打个痛快。镰刀帮的人很快吃到苦头,一个个鼻青脸肿,叫苦不迭。钟元年见手下人吃了亏,从腰间摘下两把镰刀,上前就近跟廖树山动手。
大傻把柳如梦放到地上,抓着她一条胳膊,傻呵呵看热闹。柳如梦试图挣脱,当然是做不到。曾婉儿抽出宝剑,快步走过去。大傻愣愣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曾婉儿说:“我想试试你手臂够不够硬!”说罢,挥剑向他抓着柳如梦的那条胳膊砍去。大傻惊了一声,却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去抓宝剑。
曾婉儿的剑被他攥住,稍稍愣了一下,抬腿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大傻身板真够结实,竟然晃都不晃。曾婉儿一惊,急忙用力回抽宝剑。大傻松开两手,看着流血的手掌哭出来:“血!娘,我流血了!娘!”曾婉儿看出他是个傻子,也就没再为难他,蹭掉剑上的血迹,护着柳如梦转身离开。
钟元年还是有些本事的,两把镰刀耍起来又快又狠。廖树山赤手空拳,被逼得连连后退。郝青桐料理了身边的人,见廖树山吃亏,转身过来帮忙。钟元年赶紧对战郝青桐。小心应付了几招,郝青桐便摸清了钟元年的套路,瞅准破绽,飞起一脚,正踢在钟元年的胯下。钟元年全身一僵,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廖树山揪起一个人问道:“说,你们是什么来路?”那人战战兢兢答道:“我们是润州……镰刀帮的。那个是我们帮主,钟…钟元年。”
郝青桐踢掉钟元年手里的镰刀,踩住他:“镰刀帮钟元年是吧?”钟元年忍着痛微微点头。郝青桐说:“你们仗着人多,四处为非作歹。今天遇见我们,算你们倒霉!”钟元年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郝青桐见曾婉儿扶着柳如梦走过来,把脚从钟元年身上挪开,问:“大小姐,这些人怎么处置?要不要送交官府?”镰刀帮的人慌忙跪地哀求:“几位好汉,大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送官!我们是江南过来的,送到扬州府,我们就没命了!”
曾婉儿问柳如梦:“姐姐,他们有没有欺负你?”钟元年赶紧给柳如梦磕头:“姑娘,我该死!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真的没想害你!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柳如梦见他们一个个伤得不轻,有些心软,对曾婉儿说:“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放了他们吧。”
曾婉儿说:“你们以后不许再为非作歹。再要被我们撞见,哪怕只是听说,定要叫你们好看!”钟元年忙说:“不敢,不敢,咱也不敢了!”郝青桐说:“大小姐仁慈,今日权且放过你们。带上你的人滚吧。”镰刀帮的人千恩万谢,给柳如梦和曾婉儿磕了头,仓皇走了。
大傻仍然蹲在那里自言自语。柳如梦说:“他是个傻子,也挺可怜的。”曾婉儿让罗兴去看一下。罗兴拿出一点银子丢给大傻:“别哭了。刚才那些不是好人,以后别再跟着他们了。这点钱你拿去买点吃的,以后找个卖力气的活干,饿不死。”大傻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银子,站起身,给众人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曾婉儿问:“姐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到了扬州?”柳如梦说:“我是跟一心哥哥一起来的。”曾婉儿惊讶道:“秋遇公子也来了?你们来扬州游玩?”柳如梦说:“我们是来找小灵子的。”曾婉儿稍稍愣了一下,不愿意多说小灵子,就又问道:“姐姐怎么会落到镰刀帮的人手里?”柳如梦这才说起自己被劫的经过。
贾冲挟持着柳如梦,在那棵大树下撞见镰刀帮的人。钟元年见柳如梦貌美,起了色心,仗着人多跟贾冲索要。贾冲当然不干,他知道镰刀帮的地盘在江南,便说狼山六兄弟都在附近,让镰刀帮不要在江北惹事。钟元年实在垂涎柳如梦的美色,又看不惯贾冲的嚣张,命人砍他。贾冲当场死于非命。柳如梦吓得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大傻扛在肩上,出了扬州城。
曾婉儿说:“也幸亏那个癞蛤蟆看中了姐姐的美貌,把你从他手里抢出来。要不然你就成了狼山六兄弟手里的人质。秋遇公子肯定会被他们要挟。”柳如梦说:“是啊。他现在一定在四处找我。婉儿,你赶紧送我回去吧。他现在一定急坏了。”曾婉儿说:“姐姐先不要着急。这里到扬州还有些距离。我让罗兴先去找秋遇公子报个信,让他来这找你不是一样吗?”柳如梦点了点头,说:“也好。如果在街上遇不到,就去芙蓉巷的铁家老宅找他。”曾婉儿当即把罗兴叫到旁边,小声吩咐了几句。罗兴扭头看了一眼柳如梦,转身走了。
到了瓜州的客栈,曾婉儿说:“姐姐跟我一起住吧。”柳如梦点头同意。
晚上,柳如梦做了噩梦。
在梦中,吴秋遇焦急地四处找她。她被关在一间小屋里,看到吴秋遇就在附近,扒着窗子喊,可就是喊不出声。吴秋遇渐渐远去,她非常着急。钟元年醉醺醺进来。她吓得四处躲闪,最后被逼到墙角。她拔下簪子往自己脖子上扎,可是扎了好几下都没死,没流血,也不疼。钟元年把她推到床上。她奋力挣扎,拼命推打。钟元年的脸越来越近,逐渐变形,越来越可怕……这时候吴秋遇突然出现,一掌打翻钟元年,过来扶她。忽然有人勒住吴秋遇的脖子,把他吊起来。她眼睁睁看着吴秋遇在那里挣扎,大声哭喊。钟元年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大笑着。十几个人冲进来,手里都拿着镰刀,对着吴秋遇一通乱砍……
“不要——”柳如梦惊叫着坐起来。曾婉儿也醒了,过去问道:“姐姐怎么了?做噩梦了?”柳如梦忽然抓住她的手:“婉儿,我好害怕!我梦见一心哥哥死了!”曾婉儿安慰道:“姐姐,那是个梦,不是真的。秋遇公子不会有事的。”柳如梦说:“他被人砍了很多刀,就在我眼前,浑身都是血。我不想让他死!我真的好害怕!”曾婉儿轻轻搂住她,安慰道:“姐姐别怕。秋遇公子不会有事的。你只是白天受到惊吓,做了个梦。那不是真的。”
柳如梦喃喃道:“如果跟他在一起真会害了他,我宁愿不要跟他在一起。”曾婉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安慰道:“姐姐不要想那么多了。来,躺下,再睡一会。”柳如梦摇头道:“不,我不睡。我怕一心哥哥又死了。”曾婉儿轻轻搂着她,若有所思。
柳如梦自语道:“一心哥哥,我不要你死,也不想你受到伤害。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说到这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曾婉儿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搂着她继续安慰。
天快亮的时候,曾婉儿终于哄着柳如梦睡了一会。早上起来,柳如梦说:“婉儿,谢谢你。”曾婉儿笑着说:“姐姐跟我还客气什么?”
两个人简单梳洗了。曾婉儿问:“姐姐,你和秋遇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她虽然也了解一些,但是还想听柳如梦说说细节。柳如梦说:“当年,我和我爹住在山里。他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受了很重的伤。我爹把他背回来,我们一起照顾他。那时他还是个小和尚,叫一心,所以我叫他一心哥哥。”曾婉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柳如梦说:“我跟爹爹在山里住了好几年,这下终于有了伴。我们在一起玩得可开心了。我当时就想让他当我哥哥,还带着他到我娘的坟前磕头。后来他被师父带走了。我爹说,只有那样才能彻底治好他。我虽然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哭了好几天。”说到这,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曾婉儿问:“后来你们又在洛阳重逢了?”柳如梦点了一下头:“嗯。我被人拐卖到洛阳,在任府当了丫鬟。夫人见我乖巧听话,很喜欢,正好她膝下没有子女,就收我做了女儿。我一下子成了任府的大小姐。闲着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爹,想起一心哥哥。我还亲手画了他的像。”曾婉儿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在任府见到姐姐的时候,还问你为什么画上的人没有头发?原来姐姐画的是个小和尚。”柳如梦说:“我只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也是画了好多张,才终于觉得像了。”曾婉儿喃喃道:“原来他小时候是那个样子。”
柳如梦说:“也就是在那天,他被请到任府看病,我们就见到了。其实,在先前的庙会上,我也见过他一次,当时就觉得他是个好人。”曾婉儿说:“重逢虽然迟了一些,总算是见到了。也许这是老天有意成全吧。”柳如梦说:“那时我们还没有相认。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一心哥哥,他也不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香儿。”曾婉儿忽然问道:“后来我在嵩山脚下见到姐姐乘坐马车。你们当时已经相认了吧?”柳如梦说:“那时刚刚在登封相认。”
曾婉儿疑惑道:“也就是说,在去登封之前,姐姐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小和尚?那你怎么敢跟他一起离开任府?”柳如梦说:“我也说不清楚。当时就特别想离开,想去找我的生父。那时对他印象很好,也是颇为信任。说实话,当时真的没有想太多。”曾婉儿说:“他当时愿意带你走,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帮你去找爹爹?”柳如梦说:“其实他是不愿意带我一起走的。他急着去蓟州见小灵子。我说了不会拖累他,可以自己去找爹爹。”
曾婉儿问:“姐姐当时就不怕,他找到了小灵子,抛下你,跟着小灵子一起走了?”柳如梦说:“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跟着他,只是想跟他一起上路,好让让春香和佳怡她们放心。我依稀记得我爹以前跟嵩山派有关,只让他把我带到嵩山。结果到了登封,事情发生了变化。”曾婉儿问:“怎么了?”柳如梦说:“到了登封,我阴错阳差地见到了我爹。可惜那时,他已经……”说到这,柳如梦忽然神色黯然。曾婉儿见她说到了伤心处,赶紧问道:“那后来呢?”
柳如梦稍稍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在我家老宅,一心哥哥看到我爹的墓碑,才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香儿,我也才知道他就是当年的一心哥哥。”曾婉儿说:“真的是太巧了。”柳如梦说:“嗯,真的是很巧。我们相认以后,就决定一起去找小灵子。他说小灵子人很好,我们三个都是孤儿,大家在一起正好有个照应。”曾婉儿微微摇了摇头:“你们想得还真是简单。”
柳如梦略过了马铁腿的事,继续说道:“我们一路打听着赶往蓟州。后来就在嵩山脚下见到了妹妹。”曾婉儿说:“那时还以为姐姐是跟人私奔。没想到钻进庄稼地的居然是秋遇公子。”柳如梦笑着说:“他躲起来是因为怕你。”曾婉儿苦笑道:“早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我也不会……”柳如梦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过他?”曾婉儿略显尴尬,连忙否认:“没,没有。姐姐千万别多心。他躲着我,是因为我老是欺负他。”柳如梦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对我们都很好。说实话,就算你真的喜欢过他,那也没什么。那时我们还没有定亲,我也没想到他就是一心哥哥。”
曾婉儿愣了一会,忽然说道:“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姐姐,你们后来怎么定的亲?”柳如梦说:“我们得罪了黄河帮的人,被他们追杀,在黄河上几次遇险。最后一次,一心哥哥制服了他们,救出一个丐帮的人,意外听说小灵子在大漠遭遇流沙已经死了。他当时可伤心了,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吃东西,一天到晚失魂落魄。我看着心疼,就安慰他,可怎么劝也没用。”曾婉儿若有所思,喃喃道:“难怪他后来会移情姐姐。”
柳如梦并没注意曾婉儿的反应,继续说道:“黄河帮的人偷偷把大船凿了。船漂到海上就散了。我们漂流到一个岛上。在那里……”她慢慢进入回忆,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曾婉儿急切地问道:“在那里怎么了?姐姐怎么不说了?”柳如梦含羞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在那定了亲,后来就回来了。”曾婉儿撒娇地摇着柳如梦的胳膊:“姐姐说说嘛。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会定亲。姐姐怎么就决定要嫁给他,他怎么就想通要娶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