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蒙昆就要对陈康下手,丘壑忽然大喝一声:“蒙昆!”蒙昆吓得一哆嗦,扭回头瞪眼叫道:“你喊什么喊?”丘壑说:“你放过我三弟,有种先冲我来!”陈康说:“大哥,你不用管我。兄弟先走一步,今晚就变作厉鬼,找这群混蛋索命!蒙昆,你这个没胆量的龟孙,动手吧!”蒙昆气哼哼骂道:“你真是找死!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陈康不屑地哼了一声,从容地闭上了眼睛。丘壑仍不死心,继续喊道:“三弟!蒙昆,你冲我来!”蒙昆冷笑道:“你还怕死不了?老子先干掉他,马上就轮到你!”他左手按住陈康,右手将匕首高高举了起来。
忽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蒙昆以为又是丘壑,扭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丘壑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洞口方向。回头一看,两个人快步走进洞口。刚才喊话的应该是祁少城,曾婉儿紧跟在他身后。
山庄的少主人来了,蒙昆不好再下手,只得暂时收起匕首,站起身来。鲁啸看到曾婉儿,赶紧迎上去:“大小姐。”曾婉儿扫视了一眼,冷冷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鲁啸一时无言以对。
曾婉儿说:“咱们是山庄的客人,怎能在别人家里放肆?不是我哥哥叫你们来的吧?”柯老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件事公子根本不知道。恳请大小姐千万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曾婉儿说:“既然你们还没惹下大祸,我就当没看见。你们赶紧去吧,回去晚了,我哥哥找不到你们,问起来,可没人能替你们瞒得住。”鲁啸是曾婉儿的保镖,自然听她的。柯老三怕她把这事告诉曾可以,也是心中惶恐。二人跟祁少城打了招呼,赶紧推着蒙昆往外走。蒙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惹不起曾婉儿,也只能多看了丘壑、陈康两眼,匆匆离去。
祁少城过去把陈康扶起来。陈康躲过一劫,点头道谢:“多谢祁公子。”祁少城摇头道:“唉,惭愧惭愧。二位在我们山庄受到惊吓,实在是我们的罪过。”说着过去把丘壑也扶起来。丘壑说:“祁公子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不关你的事。”
曾婉儿伸手检查陈康身上的铁链。陈康认出她,惊奇道:“原来你是女的?”曾婉儿笑了一下,说:“当然喽。他们没有伤到你吧?”陈康说:“幸亏你们来得及时,我没事。”祁少城在一旁惊讶问道:“你们认识?”陈康说:“我们在朔州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位白衣公子。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变成了漂亮姑娘。真是奇怪。哈哈哈哈。”
曾婉儿也笑了,对祁少城说:“祁公子,他们是好人。你帮他们把链子卸了吧。”祁少城说:“那是自然。”他转到丘壑身后,看了看链子和锁头,皱眉说道:“上了锁?这个有点麻烦。我平时不怎么管事,钥匙应该在家父或是管家手里。我这就问他们去要,一定尽快帮两位脱身。”
丘壑忙说:“公子,不必了。我们知道你是好心。只是要惊动令尊,那就大可不必了。”祁少城一愣:“家父知道有什么不妥吗?”陈康说:“这里是天百山庄,若没有令尊的授意,我们怎会困在这里?他要是知道我们还没死,必定过来亲自动手,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死定了。”祁少城惊诧道:“怎么会这样?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丘壑说:“是不是误会以后再说。公子若真心要救我们,还请另想办法。先莫惊动令尊,更不要惊动邵青堂。”祁少城更加疑惑,一时没了主意。曾婉儿说:“还是听丘大侠的吧。咱们先想想别的办法,暂时别惊动祁伯和邵伯。”祁少城点了点头:“好。那就暂时委屈两位一会。我去找开锁的工具。”丘壑说:“有劳公子。”
祁少城和曾婉儿走出石洞,登石阶出了院子。祁少城说:“婉儿小姐,我先送你回去?”曾婉儿点头说:“好。我回去看住蒙昆他们,免得他们又来生事,也怕我哥哥细问起来,不好隐瞒。把我送回去以后,你就赶紧去找开锁的东西,尽快送他们离开山庄吧,免得夜长梦多。”祁少城点头赞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想得很周到。”曾婉儿嫣然一笑:“哪有啊。今天的事还要多谢你。”祁少城忙说:“小姐不用客气。他们既然和你相识,又不是坏人,我送他们安全离去也是应该的。”
祁少城把曾婉儿送回住处之后就开始想开锁的办法。他哪里干过这种粗活啊,对里边的门道自是一窍不通。而且丘壑他们特意嘱咐了,不能惊动父亲,也不能惊动邵青堂,不知道还有没有旁人不能惊动的。他思考再三,忽然想到了吴秋遇和小灵子,觉得他们行走江湖应该有见识,而且与其他人又无瓜葛,或许可以找来商量一下,于是快步向吴秋遇他们居住的小院走去。
小灵子正在吴秋遇房里跟他商量如何揭露祁天百和邵青堂,听到有人走进院子,急忙住口。祁少城刚一敲门,门就开了。吴秋遇迎他进门。祁少城走进屋中。小灵子问道:“公子现在空闲了?客人们都安置好了?”祁少城说:“我是有事找你们请教。”小灵子说:“公子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祁少城问:“你们会开锁吗?”
吴秋遇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小灵子笑道:“开锁?这是你家,有什么锁不能用钥匙开的?还要找我们帮忙?”祁少城解释道:“刚才发生了一点误会,有两位来访的客人被人用铁链子锁了。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就想开了锁放他们出去,可是我不会这个。”
小灵子好奇地问道:“那两个被锁住的是什么人?”祁少城说:“他们自称是乡野三奇。一个姓丘,另一个好像姓陈。”“是丘大侠他们?”吴秋遇叫出声来。祁少城惊讶道:“秋遇兄认识他们?”吴秋遇望着小灵子,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小灵子说:“他们都是侠义之人,曾经救过我们。”祁少城说:“原来如此。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们的?”吴秋遇一时想不出办法。小灵子却笑道:“这个好办。你带我们去,我自有办法。”祁少城欣喜道:“这就好了。咱们现在就去。”
“等一下。”小灵子忽然叫了一声。祁少城停下脚步。小灵子解释道:“只怕那些想害他们的人也认得我们。被他们看到了,恐怕还会生出别的事来。你等我们换一下衣裳。”祁少城说:“那我先到外面等着。你们换好了衣裳,咱们一起过去。”
祁少城迈步走了出去,站到院子门口等着。吴秋遇和小灵子迅速把衣裳换了,简单装扮了一下,一起走出来。祁少城回身看到一个家丁和一个丫鬟,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认出他们,笑着问道:“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种衣服是哪来的?”小灵子说:“山庄的客人太多,我们不想见生人,又担心被客人撞见说不清楚,就找送饭的祁顺儿和小翠儿要了这身衣裳。怎么样,像不像?”祁少城点头笑道:“像。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吴秋遇和小灵子走在祁少城身后,一路上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三个人走进石洞。陈康一眼看见小灵子,惊喜地叫道:“丫头,你也来了?”小灵子笑道:“我不来谁救你们啊?秋遇哥哥,用你的短剑。”
吴秋遇恍然大悟,急忙拔出短剑。他先走到丘壑面前,贴着他的手臂用力向外一削,那铁链应声而断。祁少城惊呼一声:“好锋利的宝贝!”吴秋遇又去把陈康身上的铁链子斩断了,顺手帮他把链子拆下来,丢到地上。丘壑挣脱身上的铁链,望着吴秋遇手里的短剑,忽然惊呼道:“定心剑?”
吴秋遇愣了一下,没听清丘壑说什么。小灵子问道:“丘大侠,你认得这把短剑?”丘壑说:“这把短剑我倒是头一次见。不过除了定心剑,还有什么能有如此锋利?”小灵子口里念叨着:“定心剑。这个名字不错。有什么来历吗?”祁少城也好奇地听着。
丘壑说:“据说定心剑是武林至尊的传承信物,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应该也是这样一把短剑。只不过见过的人很少,这个是不是,我也不认得。看看上面有没有刻字?”吴秋遇把短剑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把剑鞘拿到眼前看了看,摇头说道:“没有字。”丘壑疑惑道:“这倒奇怪了。难道除了定心剑,天下还有另一把短剑跟它一样锋利?”
祁少城也想欣赏一下短剑,又不好意思开口。小灵子见了,轻轻碰了一下吴秋遇,小声提醒他。吴秋遇会意,把短剑递给祁少城:“祁公子,你帮我看看。”祁少城高高兴兴地把短剑握在手里,端详了半晌,失口赞道:“果然是好剑!这样拿着,脸上都能感觉到寒气。不过,上面确实没有字。”说完,将短剑交还给吴秋遇:“咱们先离开这吧。”
丘壑和陈康身体无力,一迈步险些摔倒。吴秋遇和小灵子赶紧扶住他们。小灵子问陈康:“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如平时有劲啊。”陈康说:“我们被邵青堂下了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小灵子低声骂道:“邵青堂真够可恨,昨晚还追了我半宿呢。幸亏……算了,我也懒得提他!”祁少城说:“两位暂时行动不便,我看不如先就近藏身,忍到天黑,再一同去秋遇兄的住处。那里僻静,应该可以避得一时,然后我再找机会送两位下山。”丘壑点头同意,并且赞道:“祁公子善良仁义,必有前途。”
自听到邵九佳跟邵青堂说了她钟情曾可以,江寒在房间里独自伤心了半日。眼看天色将晚,他偷偷溜出来,迷茫地去寻找曾可以的住处,指望还能做点什么,希望可以挽回师妹的心。
曾可以正在房中和聂是非闲聊。聂是非问道:“公子,咱们大老远跑到山西,你觉得可有收获?”曾可以说:“此行确实辛苦。不过我想,我爹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要成大事,就得广招江湖豪杰。山西虽然一流高手并不多见,但是江湖门派众多,总有值得招揽的人才可用。”
聂是非问:“公子觉得铁拳门如何?咱们赶着参加天百山庄的正名大会,半路拐弯,那一站可是错过了。”曾可以说:“婉儿去过朔州了,对铁拳门的印象不怎么好。据说铁拳王一直闭关,也有人说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有个儿子不成器。近来都是跟他结拜的成三路打理事务,好像也干了不少下三滥的事,功夫不行,口碑很差。”聂是非点头道:“我也听蒙昆说了。好像天山恶鬼还在那养伤呢。那么多人对付一个傻小子都搞不定,伤了一个又一个,看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曾可以说:“咱们不请自来,参加明天的正名大会,无非是跟山西的各门各派见个面,先互相有个了解。此行真正要结交的,也就是天百山庄和宁武的邵家门。”聂是非不解地问道:“山西门派众多,像是雁门的杨家枪,吕梁的郑氏也都不错,为何公子单单看中了祁邵两家?你想这祁天百,在山庄养尊处优长大的,能有什么大本事?”曾可以笑道:“聂先生说的没错。我结交祁天百也并非冲着他的武功。我爹说过,要成大事,就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天百山庄财力雄厚,祁天百没本事又想混江湖,不正好为咱们所用?”聂是非恍然大悟:“哦。还是公子想得深远。这一层,怕是梓图公都没有想到呢。”曾可以忙说:“怎么会,这正是临行前我爹特意嘱咐的。”
聂是非点了点头,又问:“那邵家门呢?我听说,邵青堂虽然号称‘威震三关’,其实他的武功未必是一流,雁门的杨家就不服他。”曾可以说:“邵青堂虽然武功不济,但是他老谋深算,有些事还非要他这样的人去办不可。你想想,既然雁门的杨家枪不服他,为何一直没去摘了他‘威震三关’的牌子?说明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聂是非点了点头,忽然笑道:“我听蒙昆说,邵青堂的女儿好像看上公子了,总想着各种机会见你。不知公子是否动心了,为了一个美人才愿意结交邵家。”曾可以笑道:“聂先生玩笑了,千万不要再以讹传讹。我怎么会看上她呢?”聂是非说:“我看公子对她也是不错呀。”曾可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既然咱们要笼络邵青堂,哪能明着得罪他女儿。你说是不是?”聂是非又格格的笑了起来:“我知道,可我就是想笑。”
江寒在窗外听了,心中嫉恨。自己对师妹邵九佳一往情深,师妹却并不领情。而姓曾的虚情假意,师妹倒不能自拔。当真让他又气又恨。
蒙昆刚跟白鹿司谋划完如何再去对付丘壑和陈康,从他房里走出来,猛然看到江寒的身影,高声喝道:“什么人?”江寒吓了一跳,急忙闪身在柱子后面躲了一下,然后奋力一窜,快步跑了出去。“站住!”蒙昆大声叫喊着在后面追赶。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从房里跑出来。
江寒见蒙昆紧追不舍,气愤地回头骂道:“死胖子,真后悔那天没一箭射死你!”蒙昆听说他就是那天在邵家庄往自己屁股上射了一箭的家伙,火气更大,拼了命也要追上报仇。江寒身形瘦小,跑得轻快。蒙昆块头大,追着追着就气喘吁吁了,但是仍然紧追不舍。
江寒绕路潜回留宿的院子,没敲门就闯进邵九佳的房间。邵九佳吓了一跳,生气地吼叫道:“二师兄,你干什么?”江寒连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师妹,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邵九佳直接转过身去。江寒摆手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我刚刚听到……曾可以……和他的手下说……”听到“曾可以”三个字,邵九佳心中一热,急切地转身问道:“他说什么了?”江寒说:“他对你和师父……都是逢场作戏。他只想利用师父。他说根本看不上你……”邵九佳怒道:“你住口!我不许你诋毁曾公子!”江寒说:“是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邵九佳气愤地说道:“我知道你还不死心,那你也犯不着这么下作,编那些谎话来骗我。”江寒满脸委屈:“师妹,你就这么信不过我?”邵九佳把房门拉开,指着外面说道:“你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话!”江寒还想再分辩几句,硬是被邵九佳揪着推出了门口。砰的一声,门关了。
江寒满腹委屈,知道自己已经不被信任,说不定师父知道了还会责罚,最后叫了声“师妹——”,便快步走出小院。蒙昆正追到这里,忽然一团人影撞到面前,他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躲闪。江寒用力推了蒙昆一把,撒腿就跑。蒙昆看准是他,当然不能放过,急忙快步追去。
门丁正要关门,江寒大喊了一声“等等”,便冲了过去,闯出门口。门丁刚要喝骂,又被蒙昆推到一边,撞在门板上。蒙昆也追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向山下跑去。
天黑了。祁少城等人护着丘壑和陈康来到吴秋遇的房间。吴秋遇又给二人检查了中毒症状。祁少城在一旁看着,也感觉下药的邵青堂有些卑鄙。
闲谈之中,丘壑问道:“祁公子,你生在富贵之家,享受的都是令尊大人和祖父的浓恩厚爱,不知你对他们的感情如何?”祁少城说:“家父为人仗义,喜好结交,自然是晚辈学习的楷模。祖父精明能干,赚下这诺大家业,也是晚辈所不及。尤其是我出生以后,祖父便把生意甩手不干,专心含饴弄孙,亲手把我带大。说起来,我对祖父的感情还更深一些。”丘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灵子听出了丘壑问话的意思,进一步问道:“也就是说,你对你爹主要是敬佩,对祖父倒亲情更多。我这样理解对么?”祁少城点头说:“嗯,你说的没错。家父痴迷武功、广结朋友,在我身上花的心思难免少了些。我跟祖父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自然感情也是最深。”小灵子继续问道:“那如果你爹和你祖父发生争执,我随便说的,我说的是如果,你会站在哪一边?”祁少城疑惑地看着小灵子,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按说我会站在有理的一边。不过凭心而论,我更希望祖父是占理的。小灵子姑娘为何这么问?”
小灵子看了看丘壑。丘壑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令祖父祁翁近况如何?”祁少城叹了一口气,说道:“几个月前,祖父得了一种怪病,据说会传染他人,便吩咐下来,让家父把院子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只允许家父一人偶尔进去听吩咐。尤其嘱咐了,绝对不许我进去看他,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不容有任何闪失,以免祁家绝后。其实我跟祖父最亲,多次想进去,家父都不允。有几次偷偷溜去,也被家父派人拦下。唉,可怜祖父那么大年纪,只能独自在那里受苦。”
小灵子问:“这些事你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祁少城说:“祖父不让我进去拜见,我都是听家父说的。”丘壑说:“这就是了。我看公子有情有义,有些事原该让你知道,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下去。”祁少城忙说:“前辈有话尽管直说。晚辈自当洗耳恭听。”丘壑扭头对小灵子说:“你把实情告诉祁公子吧。”祁少城见他们神神秘秘的,更觉得蹊跷,急切地望着小灵子。
小灵子说:“其实,你祖父得怪病的事都是你爹编出来骗人的。老爷子根本没病,是被你爹给关起来了。”祁少城愣了一下,不解地说道:“小灵子姑娘,你可不能乱说。无缘无故,你怎么编排起家父来了?”吴秋遇见祁少城不信,忙在一旁说道:“祁公子,她说的是真的。我们是听祁翁亲口说的。”“你们见过我祖父?什么时候?”祁少城更加难以置信。小灵子便把当日遇到祁翁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祁少城半信半疑。
小灵子说:“其实也没那么麻烦,你只要去他养病的地方看看,看他在不在就知道了。”祁少城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都不像是坏人,也不像是开玩笑。“好,我这就去看。”他转身就往外走。“我们陪你一起去。”小灵子和吴秋遇也跟了出来。
祁少城心里七上八下,快步来到祁翁养病的院落。扮作丫鬟的小灵子和家丁打扮的吴秋遇紧紧跟在后面。四个家丁守在房门外,见祁少城来了,有两个走上前阻拦:“公子,请留步。”祁少城说:“我要见祖父。你们把门打开。”那两个家丁继续挡在他身前,说:“老爷吩咐了,老太爷病重,任何人不能打扰。公子请回吧。”祁少城对着里面大声喊道:“祖父,孙儿少城来看望您了。如果您在屋里,就答应一声。”连喊了几声,屋里始终没人回应。家丁说:“老太爷特意吩咐了,病好之前不见公子。公子请回吧。”祁少城说:“我今天一定要见。你们让开!”家丁央求道:“公子别为难我们了,真的是老爷吩咐的。如果放您进去,我们都得挨鞭子。”
小灵子在吴秋遇耳边嘀咕了两句。吴秋遇点了点头,快步向屋子门口冲去。两个家丁一看有人闯过去,急忙转身去追。站在门口的两个家丁也吓了一跳,慌忙准备抵挡。眼看吴秋遇就到门口了,原本跟祁少城说话的两个家丁从后面把他抓住。吴秋遇肩膀一晃,两臂一抖,就把二人甩脱开去。守在门口的家丁急了,上前来挡。吴秋遇拉着他们后退了几步。刚才那两个家丁又冲上来,一起把吴秋遇抱住。祁少城还在发呆。小灵子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进去?”
祁少城醒过神来,趁四个家丁与吴秋遇纠缠,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四个家丁想去阻拦,都被吴秋遇出手拿住。
床上盖着一床被子,下面像是有人。祁少城一惊,直怪自己太冒失,赶忙跪地赔罪:“孙儿莽撞,惊到祖父!”小灵子跟了进来,进门就问:“怎么样?”祁少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小灵子轻轻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慢慢把被子撩开一角,又突然一下掀开了。“不要胡来!”祁少城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起身看护。
被子掀开,床上只有两个枕头。房间里空荡荡,除了祁少城和小灵子,再也没有旁人。祁少城当场愣住,呆了一会,转身就要往外走。小灵子赶紧拉住他:“公子去哪?”祁少城说:“我去找父亲问个明白。”小灵子劝道:“公子先别急,先听我说两句。”祁少城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望着小灵子。
小灵子说:“你爹处心积虑瞒了你这么久,你一时半会问不明白的。就算是去了,你顶多问问老爷子在哪,千万不要跟他争执,免得伤了父子之间的和气。”祁少城愤然说道:“要真是你们说的那样,他把祖父关起来,我就不认他这个爹!”小灵子劝道:“公子不要意气用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先去把老爷子不在屋里的事跟他说了,听听他怎么说。至于别的,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就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在这之前,千万不要惹怒了他,不然到头来没法收拾。”祁少城现在是一门心思要找父亲问个明白,别的话都听不进去,随口说了一声“我去了”,便跨出门去。
吴秋遇问小灵子:“这几个怎么办?”小灵子说:“先把他们关进屋里,免得他们跑去报信。”吴秋遇把四个家丁推进屋里,点了穴,又把门关了,问小灵子:“咱们要不要跟着少城公子?”小灵子说:“不用。咱们先回去,看看丘大侠他们。”
祁少城来到父亲房间,一进门就气哼哼坐到椅子上。祁天百发觉他情绪不对,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少城?对邵家的亲事不满意?”祁少城直盯着祁天百问道:“我祖父在哪儿?”祁天百一愣,搪塞道:“他在安心养病啊,你不是知道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祁少城气愤地说道:“您还在骗我?我刚去看过了,那屋里根本就没人!”
祁天百心中一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爹也不再瞒你。其实,你祖父早就不在家里了,他坚持要去外面寻医看病,希望能碰上个好大夫早点把病根治了,好一家团聚。我拦不住他,只好安排人护送他出去寻医。”祁少城半信半疑,“真的?那为何非要瞒着我?”祁天百说:“就是怕你担心,你祖父才不让我告诉你的。”
祁少城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问:“那祖父现在去了哪里?”祁天百先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少城啊,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呢。既然你问到这,爹就不瞒你了。”祁少城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祁天百面色凝重地说:“我刚刚才收到消息,说你祖父他……”祁少城一下子站起来,急切地问道:“祖父他怎么了?”祁天百揉了揉眼睛,几乎哽咽着说道:“路上遇到劫匪,被害了。”“什么?”祁少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祖父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千般疼爱,不由得悲从中来。祁天百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祁少城悲痛难当,终于流下眼泪,叫着祖父哽咽出声。
祁天百开口劝道:“儿啊,先节哀吧。我正要找你商量你祖父的丧事如何办理。我看不如趁着客人都在,咱们明日就把你祖父的丧礼张罗了,给他老人家办得风光些。”祁少城现在哪有心思想那么多,只哭着点头道:“嗯,都听父亲安排。那祖父的尸骨呢?”祁天百叹息道:“唉,劫匪知道他们惹了祸,怕咱们找去报复,就把尸骨给毁了。这帮天杀的!”祁少城捏起拳头狠狠捶在桌子上,愤然说道:“要是叫我知道是谁害了祖父,我定把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祁天百听了,心中不爽,但是也只得随声附和。
吴秋遇诊明丘壑和陈康的症状,也想出了解救之法,只是手头没药,一时不能救治。二人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只是暂时用不了武功,倒也不太担心,只恨不能马上去找邵青堂报仇。
小灵子忽然问道:“丘大侠,你们原本是和祁翁在一起的。他人呢?”丘壑说:“咱们当初说好,我们先送祁翁到山庄附近安顿,等你们送信回来,再和邵家门的人一起对付祁天百。我们便先在柳树沟住下了。谁知昨晚竟有一伙杀手找来,被我们打散了,并拿了一个活口。一问才知道,竟是祁天百得到风声派他们来加害的。”吴秋遇惊喜道:“祁翁没死?”陈康说:“当然没死。有我们兄弟三个保着,还能让他被人害了?”吴秋遇非常高兴。丘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以为他死了?”吴秋遇说:“那晚我也去了柳树沟。本来一路跟踪杀手,结果路上耽搁了,晚到了一步,只看到四处都是血迹,没有人,就以为祁翁遇害了。当时竟没想起你们。如果记得你们在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丘壑说:“打退了杀手,我们便护着祁翁另找住处安置。天一亮,留下二弟守着祁翁,并发了信号等着四弟前来,我们就先上山庄责问。没想到邵青堂和祁天百狼狈为奸,我们着了他的道。”小灵子说:“在邵家庄,我们也险些被他骗了。好不容易逃出来。”
正说着,祁少城走了进来。小灵子问:“你爹怎么说?”祁少城说:“家父已经把事情原委都给我讲了。你们误会他了。”小灵子忙问:“他是怎么说的?”祁少城说:“祖父确实早就离开山庄了。他是出门寻访名医,希望早日治好怪病然后一家团聚。祖父怕我担心,才没让父亲告诉我。”小灵子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老爷子去了哪里?”祁少城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祖父在外面遇见劫匪,已经遇害了。”小灵子嘀咕道:“又是你爹跟你说的?”祁少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说:“事情已经清楚了,几位不要再误会家父了。他正忙着筹办祖父的丧礼呢,已经够难过的了。”
小灵子说:“公子你糊涂啊!这么容易就被骗了?你想想,要是他知道老爷子已经遇害,还能等你去问的时候才开始想着张罗丧事?我们说了你也许不信,这样吧,等见到老爷子,让他亲口跟你说。”祁少城愣愣地望着小灵子:“我祖父已经遇害了,我到哪见他去?”小灵子说:“你祖父遇害不假,可是要害他的人没有得手。他好端端活在世上,你们给谁筹备丧礼呢?”祁少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小灵子。
丘壑说:“我告诉你祁翁现在哪里,你只要把他接来,一切便真相大白。”祁少城听他们越说越像真的,就说道:“那好,等我真的见到祖父,自然相信你们所说的。”小灵子说:“我还是有个问题。如果你知道是你爹要加害你祖父,你会怎样?”祁少城不敢多想,只说:“一切等我见到祖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