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天看了一眼东方升起来的太阳,说道:“三叔,依你看,昨晚他们认出了贺大人没有?”
宁镇安答道:“应该没有。贺大人一地方文官,从未以武功示人,且平时与他接头的曲文峰也死了,不是他昨晚出手,我都不知道他会泰岳三绝掌,更别说旁人了。”
白玉天道:“贺大人,接下来不知你有什么打算,能否如实相告?”
贺景荣小声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贺振存既已现身,我就算搭上这条小命,也要为泰岳派报得那血海深仇。”
白玉天道:“贺大人,我一万个支持你报得这灭门之仇。不过,你能不能暂时将这仇恨放下,就我一个好先。”
贺景荣说道:“白少侠,只要不妨碍我报这血海深仇,有什么话尽管说,能行得通的,一定就你好。”
白玉天转向宁镇安,轻声问道:“三叔,你那日在烂柯山跟我说,二十年前,用来陷害我爹的那起武林冤案,是朝廷跟屠龙会背后一手策划的,是不是真的?”
“贤侄,当年你爹出事,我一家三口被屠龙会的人围攻,万般无奈之下,我选择了亲情,说出了你爹的藏身之处。事后得知你爹带着你娘跳崖自尽,围攻你爹的那些人却没有找到你爹娘的尸身,我猜想你爹娘一定还活着。为了弥补那日之过,我便暗中查访他们陷害你爹爹的真正原由,想着日后你爹若是能重现江湖,也好知道该向谁复仇。”
宁镇安慢慢换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宁安大人,才知道屠龙会是朝廷的鹰犬爪牙,依照朝廷的旨意办事。后来我继续暗中探查,渐渐发现屠龙会明面上依照朝廷的旨意办事,背地里却扩张势力,干着反朝廷的事。”
贺景荣听过,很是诧异,问道:“你是说,屠龙会的本意就是反叛朝廷,臣服于朝廷只是为了排除异己,借机发展壮大?”
宁镇安答道:“大人,你以为呢!这次暗害蒋道功,扶持蒋龙威上位,不就是看中了衢州府有意让龙威镖局护送贡银进京,好来个半路抢劫。”
贺景荣道:“抢劫贡银,形同造反,此事岂能轻易善了。一旦丢失官银,朝廷定会派人彻查此事,屠龙会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宁镇安笑答道:“大人,事后定是由官府出面,来个栽赃嫁祸,判龙威镖局一个监守自盗之罪,赔偿丢失的官银。朝廷相隔千里,既有人承担了罪责,又追回了官银,自会不了了之。”
白玉天接话道:“好精巧的谋划,屠龙会既获得了几十万俩银子的活动经费,又保住了贺大人这个官府里的暗哨,还顺便铲除了龙威镖局这个武林劲敌,一举三得。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蒋道功临死时,竟然打破固有传统,留下遗命,让我来继承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之位,打乱了屠龙会原有的步骤,青龙堂一时无以适从,被逼无奈地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宁镇安道:“贺振存一开始得知此事,打算顺其自然,让你来继承这总镖头之位。只是你一掌将至善大师毙了,武功之高,让贺振存脊背发凉,不得不重新起用原来的设想,让蒋龙威来继任这个总镖头之位。”
白玉天转向贺景荣微笑道:“现在好了,贺大人,就看你的了。”
贺景荣不解,问道:“白少侠,此话怎讲?”
白玉天答道:“大人,你想啊,屠龙会为了帮蒋龙威争夺总镖头之位,折损了十几位高手不说,还失去了白虎堂堂主秦浩明,其他的杀手也现出了真容,屠龙会设在长江以南的组织暴露无遗。如此代价,他贺振存为了消除屠龙会对他的责罚,只要官银出库,定会全力以赴来抢劫,以将功赎罪。”
宁镇安道:“只要不让龙威镖局护送官银,贺振存定会前功尽弃,乖乖地接受屠龙会对他的惩罚,青龙堂堂主之位定是保不住的了。”
白玉天道:“三叔,你错了。我们要的不是贺振存失去青龙堂堂主之位,而是将他引出来,杀死他的同时,将屠龙会分布在长江以南的势力一并铲除干净,还南方武林一份真正的安宁。”
宁镇安道:“可现在他知道你们的真正用意,怕不会那么轻易上钩,要想将他们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白玉天道:“这就要看贺大人的了。”
贺景荣道:“白少侠,只要能杀死贺振存,为泰岳派报得大仇,你想我怎么做,尽管说。”
白玉天答道:“贺大人,你若能做到下边几点,不仅能为泰岳派报得大仇,还能为朝廷铲除屠龙会这个邪恶组织建功立业,一举两得。”
贺景荣道:“白少侠,既如此,你但说无妨,本官绝对照做无误。”
白玉天道:“大人,第一,你让龙威镖局护送官银进京;第二,你暂时放下与贺振存之间的仇恨,跟他打成一片,鼓励他来抢劫官银;第三,若是屠龙会的杀手想乔装成龙威镖局的镖师一起护送官银,你可以学着睁一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得偿所愿。”
贺景荣道:“白少侠,至于第三点,我这里没问题,就怕龙威镖局的蒋龙威不愿意,毕竟万一丢了官银,他将是最大的受害者。”
白玉天道:“贺大人,他蒋龙威没有不乐意的,你这边可以增加人手,他那边不也可以增加人手吗。力量旗鼓相当,青龙堂还能得知镖局的一举一动,贺振存自会将其他暗处的杀手全部调来增援,一举夺下官银。到那时,你负责报仇雪恨,我负责剿灭青龙堂,两不耽误。”
宁镇安道:“贤侄,就算这样,贺振存那伙人可在暗处,不知道他们从那里动手,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贺景荣道:“是啊,白少侠,一着不慎,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玉天微笑道:“贺大人,三叔,放心好了,这等大事岂能有失。一等官银出城,我就派人提前到去往京城的路上散播消息,让各路绿林好汉争相来抢。贺振存惟恐有失,以免夜长梦多,定会提前下手。雁过尚且留声,人过岂能无痕。要的就是他贺振存动起来,不留余力地来争抢官银,我们也好来个一劳永逸,不留隐患。”
贺景荣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白少侠,今日约定就此达成,未见到贺振存来抢劫贡银之前,不相往来,形同陌路人。”
白玉天起身,拱手话别道:“就此别过,贺大人一路好走。”
宁镇安起身,朝贺景荣拱手话别道:“大人,你最好别从东门进城,以防青龙堂留有眼线。”
“多谢提醒,就此别过。”贺景荣一个拱手,迈开大步,朝树林外走去。
白玉天目送走贺景荣,朝着宁镇安说道:“三叔,你当年为了亲情,迫不得已出卖了我爹的行踪,我爹从未记恨过你。他时常告诫我,生活本就不易,切莫让一无是处的恨意吞噬了本该可以拥有的美好情意。你以后莫要再为那事耿耿于怀,若是有心,不如到匡庐山去走走,喝杯我爹自酿的桃花酒,来个一杯浊酒泯恩仇。”
宁镇安痛痛快快地一笑,眼球边无意识地湿润了来,微笑道:“好,等杀死了贺振存,我定会去匡庐山走走,喝杯我大哥自酿的桃花酒,跟他说声对不住。”
白玉天朝着宁镇安微微一躬,话别道:“三叔,就此别过,这几天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到好运客栈来找我,我目前孑然一身,不畏麻烦。”
“好,就此别过。”宁镇安转过身,迈开大步,朝东南方走去。
白玉天目送走宁镇安的身影,腾空跃起,朝着西边狂奔而去,就想快速入得城内,找个地方吃个早餐,清除肠胃对自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