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白玉天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敬向薛捕头,店家钱德胜作陪。
薛捕头喝下酒水,吃上两筷子菜,朝白玉天问道:“白兄弟,有一事做哥哥的想问一问,望兄弟如实回答一二。”
白玉天早已给酒杯斟满了酒,同着钱德胜敬了薛捕头一杯,笑容满嘴地说道:“薛大哥,你若信得过小弟,尽管发问便是。小弟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捕头喝下杯中酒,问道:“你刚才说,能协助做哥哥的破得此案,不知是一时权宜之计随口说说,还是真有些线索在手,只差来一个顺藤摸瓜?”
白玉天给三个酒杯斟满,好声答道:“敢问薛大哥,小弟若真能协助你破了此案,不知能给薛大哥你带来哪些实质性的好处?请薛大哥明言。”
薛捕头端起酒杯敬了白玉天与钱德胜两人一个,将两人重重看了一眼,敞开心扉说道:“不瞒白兄弟,做哥哥的在京城混了几十年,要不是范希文大人(范仲淹)几年前因苏州治水有功,被调回京师,判国子监,很快又转升为吏部员外郎,权知开封府,在京城大力整顿吏治,剔除弊政。说我遇事沉稳,任劳任怨,虽无功劳却是苦劳一堆,特意提拔了一下,恐怕到现在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捕快。你若能协助我破得了这玉玺失窃一案,做哥哥的就算日后得不到提拔,这总捕头的位子想必还是可以坐稳来的。”
白玉天给三人酒杯斟满,起身敬向薛捕头,喝下杯中酒,温言说道:“不瞒薛大哥,那盗窃玉玺的毛贼我昨晚的确见过,还追赶了一路。薛大哥若是能助我救出天牢里的那些朋友,或是告诉我该找谁搭救我那些朋友,小弟愿意协助薛大哥追回玉玺,让薛大哥斩获这份天大的功劳。”
薛捕头端着酒杯起身:“白兄弟,此话可当真?”
白玉天拱手抱拳道:“如若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
薛捕头喝下杯中酒,欢笑道:“坐,白兄弟。吃好这顿饭,随我前去拜见府尹大人。”
两人坐下,开怀畅饮,酒醇菜香,很快就像好朋友一般,畅所欲言。
酒足饭饱,三人下楼,白玉天到柜台结过账,出得酒楼,话别店家钱德胜,跟在薛捕头的后边,走向了开封府,拜见府尹大人去了。
入得府衙内,薛云飞前去通报,府尹大人听后极为高兴,叫薛云飞派人将白玉天抓起来,一同关进大牢,听候发落。薛云飞想着日后官场上的生计,不仅没有照办,还多方为白玉天说好话。府尹大人渐渐觉得薛云飞说的在理,追回被盗的玉玺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在薛云飞的再三恳求下,在其休息室接见了白玉天。
白玉天见到府尹大人,快速上前礼拜道:“草民白玉天,拜见大人,大人万福金安。”
府尹大人见白玉天仪表着实不凡,又懂礼数,想必出身不差,轻声说道:“起来说话。”
白玉天起身,躬身道:“多谢大人!”
府尹大人道:“听薛捕头说,龙威镖局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白玉天回道:“回禀大人,不仅是朋友,还是生死之交。”
府尹大人轻声问道:“你此次前来,是想搭救他们,还是想落实他们的罪名?”
白玉天答道:“全凭大人吩咐。大人若是觉得我不能辜负了朋友之谊,该搭救他们,草民愿意协助薛捕头追回失窃的玉玺,从而擦亮府衙大堂上那块‘正大光明’的匾额。大人若是认为我该帮着他人一起陷害他们,那就有劳大人告诉草民到底是谁想害他们性命,冤有头债有主,等到日后良心发现,也知道该向谁报仇雪恨,以求心安。”
府尹大人起身,怒喝道:“大胆刁民,你伙同贼人盗窃玉玺,罪大恶极。还敢在本府面前大放厥词,真当以为官家无武士,拿你不下。”
白玉天冷笑道:“大人,草民虽出身低微,但也气节尚在,从不偷盗、奸淫、掳掠。你若欲加其罪,草民只要一口气尚在,也要喊冤叫屈,抗争到底。别说一个开封府,就是皇宫大内,草民又有何惧!”
府尹大人道:“薛捕头,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其拿下。”
薛捕头躬身道:“大人,你一向勤政爱民,若因为一两句气话就折损了你的英名,大为不值。白公子只因几十个朋友深陷大牢,救人心切,一时乱了方寸,言语不周。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追回失窃的玉玺,消解好陛下的雷霆之怒。恳请大人息怒,让白公子协助官府追回玉玺,将功折罪。”话语一落,向白玉天抛去眼色。
白玉天接收,躬身赔罪道:“草民言语有失,极为不该,望大人海量汪涵。”
府尹大人想着官威不及追回玉玺重要,暂息雷霆之怒,顺着台阶往下走,坐回大椅,轻声说道:“圣上限本府十日之内追回玉玺,你可有把握?”
白玉天躬身道:“大人,草民如实相告,有把握追回玉玺。不过......”
薛捕头一旁接话道:“白公子,大人为人处事,从来是...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庶,清正廉洁一身。有话尽管说,不必吞吞吐吐。”
府尹大人道:“不过什么?起来说话吧。”
白玉天躬身行礼道:“大人,是谁要害龙威镖局,找谁可救得龙威镖局上下人等的性命?请大人明示,草民感激不尽。”
府尹大人一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想害龙威镖局上下人等的性命?”
白玉天道:“回禀大人,衢州府都敢让龙威镖局押送官银进京,此等声誉,岂是偷盗之辈所能持有。再者,偷窃玉玺,于龙威镖局毫无用处。大人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却不假思索地将龙威镖局的人全抓了来,想必前来诬告之人身后靠山强大,大人身为开封府府尹自是招惹不起。”
薛捕头见府尹大人看向自己,赶忙说道:“大人,这不是我说的,是白公子心中存疑,凭空遐想出来的。只因龙威镖局护送官银进京,一路上匪徒多次劫道,阵容之大,骇人听闻。”
府尹大人见明白人不宜于糊弄,小声说道:“三个口字叠加,是个什么字?”
白玉天答道:“一个品字。”
府尹大人接着问道:“两个口字叠加呢?”
白玉天道:“一个吕字。”
府尹大人轻声说道:“楚汉相争,象不过河。好自为之吧。”
白玉天躬身一拜:“多谢大人!”然后问道:“大人,不知吕相何许人也?”
府尹大人道:“吕相,字坦夫,淮南郡寿州人,祖籍京东路莱州,太子太师吕蒙正之侄,大理寺丞吕蒙亨之子。咸平三年,进士及第,起家绛州军事推官,累迁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当今圣上即位,授右谏议大夫、给事中,参知政事。天圣六年,拜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成为宰相。明道二年,因为废郭皇后之言罢相,不久复职。景祐二年,迁右仆射,册封申国公。景祐四年,因与左仆射王曾争事,坐罪罢相。康定元年,再次拜相。”
白玉天不懂政事,府尹大人说的又快,好如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留下什么,接着问道:“吕相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何功业?”
府尹大人道:“自上初立,太后临朝十馀年,内外无间,天下晏然,吕相之功为多。西北元昊反,四方久不用兵,师出数败,选一时有名之臣,经略西夏,颇赖吕相计画。吕相当国柄最久,虽数为言者所诋,帝眷倚不衰。然所斥士,旋复收用,亦不终废。其于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
白玉天问道:“大人,如此之人,可谓良相啊!您怎惧之?”
府尹大人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怎惧之!吕相多机巧,善应变。”
白玉天问道:“何以见得?”
府尹大人道:“景祐年间,李复古与吕坦夫同任宰相,李相曾经规划事情,而吕相觉得自己不如他。有人对吕相说:‘李柬之考虑事情更胜过他的父亲。’吕相就告诉李相:‘令郎柬之的才智可以好好利重。’而后禀奏天子命李柬之为两浙提刑,李相父子都很高兴。李柬之赴任以后,凡事不能再提醒父亲李相,李相年老健忘,规划事情总出纰漏,被免除宰相之职。李相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吕相的计谋。”
白玉天听过,好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苦色一脸。心想:“如此之人,我将如何应对?”
府尹大人该是看出了白玉天的心事,轻声说道:“白公子,如此人物面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可得想好了来。”
白玉天拜谢道:“多谢大人提示!草民告辞。”
府尹大人道:“玉玺之事,白公子切莫忘了。”
白玉天再次俯首道:“大人放心,草民几十个朋友都在开封府做客,岂敢相忘。”
府尹大人听之,甚觉有理,便让薛捕头将白玉天送出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