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我孙晓北,有要事禀报。”
马纪刚脱掉沾满泥水的靴子,准备小憩片刻,就听到帐篷外孙香主的声音。
马纪已年近七旬,虽是练气境宗师,但毕竟年老气衰,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
叹口气,他复穿上潮湿的靴子,喊孙香主进来。
孙晓北掀开帐帘走进帐篷,身后跟着的是许红。
“晓北,小许,来坐下说话。”
马纪招呼二人坐下。作为队伍领头,他还是有一些特权的,住单独的帐篷,里面配有会客用简单折叠桌椅。
“马老,营宿事宜已基本安排妥当,只是遇到一些麻烦,一是水源问题,派去取水的人回来说营地附近那口泉已干涸,人做饭喝水倒不成问题,外面有的是雪,就是马匹却没水喝,我是担心马吃了雪会闹肚子。”
“二是柴草也有些紧张,我亦派人去附近搜罗了,想来问题不大。”
孙晓北说完问题,又提出解决对策:“马老,我的意见是派人去附近找水源。”
较武团领队是马纪,但他只管大事。而孙晓北作为其副手,负责一路上吃喝拉撒等具体事务。
马纪想了想,作出决定:“许红、德三和孙立带几个人去找水,以二十里为限,再远就不要去了。”
“是马老,我这就下去跟德三师兄和孙师弟讲。”
许红领命起身走出帐篷。
“马老,据说这一带常有沙匪出没,是不是要多派些武师?”
孙晓北有些担心。
马纪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他们三个都是久经历练之辈,说不定还盼着沙匪出现呢。”
顿了顿,摸着胡须,又道:“不过,毕竟这里非咱秦省,还是稳妥些为上,给他们三人每人一支信箭,并提醒猎狼团那帮小子做好准备,遇到危险随时出战。”
“好的,马老,我这就下去安排。”
眼见马老既已做了决定,孙晓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又汇报一些其它日常事务便告辞离去。
刘远洲、江春贵和高飞才钻进帐篷,正要点燃刚领到的木炭,许红、钟德三和孙立三人联袂走进了帐篷。
刘远洲等人都感诧异,三位暗劲武师一起跑来干什么?
“营地附近水源干了,我们需要到更远处去找水,高飞跟我,江春贵跟钟主事,刘远洲跟孙执事。”
许红也不废话,直接开口布置仼务。
刘远洲三人赶忙起身穿好衣服,跟三位武师走出帐篷外。许红又吩咐刘远洲三人每人去领取八个水囊。
待三人领取水囊回来,六人便分作三路,分别往东、西、北面三个方向行去。
孙执事孙立是一个三十来岁面相憨厚的汉子,给人以非常和善之感。他是总院功堂执事,亦是暗劲武师。
踩着厚厚积雪,一面二人艰难行走,一面四下搜寻水源。整个大地被厚厚白雪覆盖,若有水源,雪地里必会现出一片黑斑,还是很显眼的。
可惜,他们这一路走来,并未发水源,倒是碰到几次野狼,看到二人,早远远跑开了。
待行到二十里极限距离,二人来到一处矮丘上。
刘远洲环视一周,入眼都白芒芒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
此时雪下的小了起来,空中零零丁丁有雪花飘落下来,视野也开阔许多。
好在孙执事野外生活经验丰富,身上备有罗盘火种等小玩意,辨别方向轻而易举。
“咱们朝东北方向再走十几二十里,若是还没寻到水源就返回营地。”
孙立把罗盘收进怀里,手指一个方向说道。
“嗯,一切听孙执事吩咐。”
刘远洲微喘着气应道。
“水囊都给我吧。”
孙立看了眼刘远洲说道。
“不用,我还能行。”
刘远洲连忙说道。
七八个水囊挂身上还是颇有些份量的,尤其在雪地里行走。这虽对刘远洲造成一定困扰,但他尚能坚持。
孙立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冲下山坡,当先行去。
刘远洲紧了紧背上水囊,赶紧跟上他脚步。
二人又行了七八里路,沿途仍未发现任何疑似水源之处。
突然,走在前头的孙立猛地立住脚,停了下来。
刘远洲在后面东张西望,差点撞到他后背。
“发现水源了?”
刘远洲惊喜地问道,寻了这么久,终有所获了?
摇摇头,孙立用手指着北边说道:“不是,那边有人在打斗。”
刘远洲心下一惊,朝他手指方向望去,只一片矮丘,并未看到任何人影。
侧耳倾听,果然有兵器撞击声、呼喝声隐约传入耳中。
“会是许主事或钟主事他们吗?”
刘远洲有些担忧道。
踌躇片刻,孙立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查看一番。”
“我也去……”
刘远洲话尚未说完,孙立已身如利箭向前射去,他只能望背兴叹:“孙执事轻功当真了得。”
既孙立不带他去,他只得在原地等待。他把水囊放到地上,望着孙立离去的方向,耐心等待。
等了约一炷香时间,不见孙立返回,刘远洲心里不觉焦急起来。
先前隐约的打斗声也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远处间或传来狼嚎的声音。
又苦等一炷香时间,视线里仍未出现孙立的身影,刘远洲再也无心干等,一咬牙,他决定跟过去一探究竟。
顾不得地上水囊,刘远洲立即沿着孙立的脚印快速行去。
越过几个小山丘,走了的三四里路,他来到一处小山凹里,见雪地上出现众多杂乱的脚和几滩殷红血迹。
脚印一路往北延伸出去,远处又隐约传来人声。
“看来先前确实有人在这里打斗。”
刘远洲心下暗道,赶紧循声赶过去。
“三当家厉害!”
“哈哈,敢在三当家跟前撒野,等下挖了你心肝出来下酒!”
“你死定了!”
打斗声,人群呼喊声越来越清晰。
刘远洲爬上一座小沙丘,在一丛稀疏權木底趴下,朝下看去。
见山坡底下,有两人正在相斗。一人正是久候不归的孙立,另一人却是一个舞着大刀的虬髯大汉。
那大汉刀舞作一团,刀风呼呼作响,吹起地上雪片飞扬。孙立却是赤手空拳,一双肉掌上下翻飞,跟虬髯大汉斗的旗鼓相当。
看了半晌,见孙立始终不露败相,刘远洲登时放下心来,始有空暇把目光挪向旁边。
只见十来个同样穿着羊皮袄的汉子正或站或坐在不远处,地们都拿着兵器,有拿刀的,有拿长枪的。
显然他们跟虬髯大汉是一伙的,正呼叫着为虬髯大汉助威。
在他们前面空地上,倒着四五个人五花大绑的人。
那长胡子大汉被他们称作三当家,这些人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沙匪?
刘远洲心里猜测着,又把目光转回相斗的二人。
见二人又斗了十几招,那大汉猛地后跃,跳出战圈,刀横在胸口站定,大笑道。
“哈哈,兄弟好功夫,我岳老三甘拜下风,我也不计较你打伤我兄弟之事,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孙立也不追击,笑道:“呵呵,也行!不过地上那些人得留下。”
那大汉眉毛一拧,摇头道:“这可不成,咱兄弟们出来十天半月,好不容易碰到个肥羊,说什么也要带走。”
“人必须留下!”
孙立脸变冷。
“你们相识?”
大汉又问。
孙立摇摇头:“从未见过。”
“哈哈哈哈!”
那大汉仰天大笑一声,接着狠狠盯着孙立,厉声喝道:“老了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自诩行侠仗义之辈,老子倒要看看你没了命还拿什么行侠。”
说完,大吼一声,举刀向孙立头顶砍去。
孙立却一动不动,眼见刀就要砍中头顶。
刘远洲大惊,忍不住惊呼一声:“当心!”
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全忘了隐藏。
蓦地,孙立动了,他猛地抬起双臂,双掌夹住下落的刀身,接着飞脚踢出,正中那大汉胸口。
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那大汉飞出七八步远,仰面跌倒在雪地上。
“好!”
刘远洲忍不住激动地大叫出声。
“三当家……”
先前为岳老三助威众人惊呼一声,纷纷奔过去查看他。
刘远洲亦跑下山坡,来到孙立身旁。
“孙执事你受伤了?”
却是他看到孙立额头出现一道血痕,低声惊呼。
“皮外伤而已,不要紧。”
孙立用右手抹了抹额头,擦掉血迹。弯腰捡起地上岳老三掉落的刀,对着刃口吹口气,赞道:“好刀!”
“三当家死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快跑响!”
“找大当家来报仇!”
众人拔腿便逃,也无人带上岳老三的尸首。
“都站住,谁再跑就死!”
突地,孙立喝一声。
众人哪里肯停,跑得更快了。
跑在最前头的一人,手脚并用,已快爬上丘顶。
只听“嗖”一声响,一柄长刀从空中飞过,从那人背后贯入,把他钉在雪地上。
他身后诸人都吓呆了,俱都趴在地上抱头连连求饶命。
“远洲,去把这些沙匪聚拢起来,有敢逃者,杀无赦。”
孙立转头对刘远洲大声说道。
刘远洲走过去,拔出尸首上的大刀,将诸沙匪驱赶到一处,叫抱头蹲在地上。
当孙立杀死跳跑的那汉子时,刘远洲颇于心不忍。
但当确认这些人是沙匪时,他便释然了,甚至心里还颇为快意。
他也是听过不少有关沙匪的传闻,俱是一群是杀人如麻、恶贯满盈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