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一边听着方玉楼讲解下毒手法,一边聚精会神地用粹毒法精粹毒液,他因提前开辟了心神识海,记性原本就比普通武夫好得多,加上于识海内也演练多遍,虽只学了几日功夫,手上动作却仍是干脆利落,好似一位浸淫毒道多年的用毒大家一般,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毒液便已萃取完毕,被他装在一个用石头打磨的碗钵内。
方玉楼接过碗钵,倒出一滴毒液,直接毫无顾忌地咽了下去,随后咂了咂嘴,言道:“做的甚么狗屁,重来!”
钟鸣愕然道:“不成?毒死初入铜皮境的武夫应该没问题吧?”
“毒性是够了,可见效太慢,若是铜皮境武夫咽了这滴毒液,从中毒到被毒死只怕得折腾三四天,三四天的工夫,随便在府城找个靠谱郎中,甚么毒都解了,还有个屁用?”方玉楼翻了白眼:“不做到见血封喉的程度,不算你过!”
说罢,方玉楼袖口一抖,又是三只棘皮蟾蜍被扔在地上。
钟鸣苦着脸,攥起地上的一只蟾蜍,重新开始取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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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而过,叶玄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家被抓到蓝蟾宗已然足足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来不能说风平浪静,只能说毫无波澜。
那位蓝蟾宗唯一的血丹境高手“毒王”方全好似将他和庄清妙完全遗忘了一般,既不处置也不放任,只是将他们软禁在此处,好似要关到天荒地老。
但奇怪的是这位于襄楚郡臭名昭著的“毒王”自己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叶玄真这一个月竟然没找到他丝毫外出的踪迹,问了其他蓝蟾宗弟子,也只是推说掌门在闭关,至于闭关干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叶玄真与庄清妙倒也完全没有闲着,两人自从得知钟鸣未死的消息以来,日日夜夜都在加紧编织藤绳,由于有那支“神笔”知会,他们甚至十分精确地知晓了后山悬崖的具体高度,并且于五日前编好了足够长的绳索。
藤绳编好的那一日,庄清妙几乎一刻不等,便要下崖救人,只是却被叶玄真拦了下来。
那时叶玄真的说法是:蓝蟾宗耳目众多,他们二人在房内编绳尚且都需偷偷摸摸,若是扛着这么大一捆绳子走到外面招摇过市,岂不是立时便要露馅?倒时只说要为钟大哥收尸,真能骗得过高渐这个人精?
庄清妙虽然涉世未深,但实则也是冰雪聪明,几乎一点便知此事不妥,于是只得按捺下来。
只是问及究竟何时动身救人,叶玄真都会摇摇头,言道:“要等,等一个时机。”
五日后,这个时机到了。
这一日庄清妙正随着叶玄真于院内练习“逐风追月”,忽听得院外喊声震天,不由神色一变,连忙推门向外望去。
只见身着蓝蟾宗服饰的弟子一个个神色匆忙,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汇聚,那个方向正是蓝蟾宗山门所在。
叶玄真叫住一名弟子,问道:“这位师兄,发生甚么事了?”
那弟子手持一柄厚背砍刀,瞥了叶玄真一眼:“有外敌来犯,我们奉命前去山门阻敌!”
“外敌来犯?”叶玄真神色一怔:“方掌门何在?”
“掌门闭关正到关键时刻,不可打扰!众弟子须撑到掌门出关!”那持刀弟子道:“你们两个乖乖在此地候着,不要想着趁乱逃跑!想要从蓝蟾宗下山,只有山门一个出口!”
说罢,这位蓝蟾宗弟子便匆匆离开。
叶玄真与庄清妙相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
就是现在!
等到蓝蟾宗弟子走得差不多了,叶玄真庄清妙二人各自扛着一捆藤绳,偷偷朝后山跑去。
因而蓝蟾山山势险峻,两人又没有修习过血气之法,能够下山的道路只有山门一途,正巧此时几乎所有弟子都往山门处聚集,反倒是没人看守二人,竟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到达了后山崖壁。
“嘶——这山路也忒陡峭!”庄清妙低头看了眼下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将目光移开。
两人扛着一大捆绳子,本就行动不便,加上又无武功傍身,更添几分危险,随着小路愈发陡峭,两人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
“妹子,腿别抖!”叶玄真见到身后庄清妙似乎不住发抖,低声道:“你越发抖,越容易出错!记得我这一个月来教你的轻功要诀么?下盘一定要稳!如同崖壁劲松,死死咬住地面!”
“是……是……我知道!”庄清妙差一点便要哭了出来:“我稳得很!继续走!”
两人又贴着岩壁走了一小段路,此时就连叶玄真也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虚不受力了。
死死贴着岩壁,叶玄真只觉心脏怦怦直跳,一身血液似乎都不听使唤,四处乱窜,不知何时,他的手心竟然已经蓄满汗水。
又望了一眼脚底,叶玄真脸色一白,心里已经有些后悔没有提前来到后山勘察情况,如今进退维谷,真是太过冒失,心中只道:“难道今日居然真要毙命于此么?”
此时他们忽地见到,眼前一只毛笔掠过,在距离他们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指了指那里的一处岩缝。
“这是,钟大哥的那只神笔!”叶玄真两人精神一振,知晓已然到了地方,连忙一步步挪了过去。
李灵犀所附的翠玉笔飞到一处岩缝,便自悬停,叶玄真知道这是要将藤绳固定于这处岩缝间的凹石之内,于是愈发小心翼翼。
只是或许挪移到此处已然耗费了他太多力气,恍惚间竟然左脚踩空,身子一下便失去了平衡!
耳畔传来庄清妙的惊呼声,叶玄真只觉心脏一下子被死死攥住,脑内一片空白。
正当他以为自己绝难再有幸理,原本踩空的左脚却忽然好似踩到了实物,他连忙低头一看,竟是那支“神笔”觑见他一脚踩空,即时“垫”到了他脚下。
李灵犀此时的力量自然无法托举一个少年全身的重量,但此时叶玄真有所借力,下意识便运起“逐风追月”,左脚足尖一点,重新踩回了陡峭山路……
“呼,好险……”叶玄真松了口气,他身后的庄清妙亦是心境大起大落,眼眶里的泪珠儿已然不住在其间打转。
两人在此处忙活了将近一刻钟的工夫,这才将藤绳完全固定,慢慢把这几百丈长的绳子一点点垂下崖壁。
待到绳子完全垂下,叶玄真与庄清妙忽地见藤绳打结处动了动,似乎是谷底真有什么人在拉扯绳子!
两人神色大喜,心中都在想着:
原来钟大哥真的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