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真人已然做到了天下第一,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他用武功解决不了的事情?”庄清妙哼道:“若是咱们两人中任有一人有你师父的能耐,哪里还用绞什么绳子,直接用轻功‘嗖’的那么一下,就能跳下崖底。”
叶玄真原本想要反驳,就算是他师父玄空真人也不可能毫无借力之处,直愣愣跳下数百上千丈的悬崖还能毫发无损,只是见面前的少女正在气头,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却未出声,生怕再惹恼了这位小姑奶奶。
“不过你倒说得不无道理,若是只有我们两人,绞这绳子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庄清妙忽地有些丧气,言道:“不如找人帮忙……”
“这里是蓝蟾宗,你能找谁帮忙?”叶玄真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那个高渐?”庄清妙皱眉苦思:“我看他对钟大哥挺好的。”
“高渐?哼,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叶玄真面色一冷,言道:“钟大哥失足坠崖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钟大哥去后山崖壁采虫的任务又是谁布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高渐只怕嫌疑重大!钟大哥坠崖后没多久,这位前几日还对咱们嘘寒问暖的高师兄便以整理钟大哥遗物的由头将房间内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他是钟大哥什么人?凭什么有资格处置钟大哥的遗物?”
庄清妙迟疑道:“我瞧着这位高大哥不像坏人……”
“这世上哪个坏人会在脑门上刻着‘坏人’俩字?生怕别人对他有所提防?”叶玄真痛心疾首道:“庄妹子,我就纳了闷了,你若是从海渊岛来,得先越过星罗海,然后入望海郡,再经过五郡之地,这才能走到此处,你又没有武艺傍身,兼且毫无机心,一个姑娘家家,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是偷偷坐了商船,到了望海郡,随后在望海郡订了一驾马车,一路游历至此的。”庄清妙挑了挑眉:“就这么过来的,还能怎样?”
“你这一路没遇着歹人?”叶玄真难以置信道:“这五郡之地,沿路剪径盗匪多如牛毛,我自玄空山出发,到了此处被连抢带骗,早就身无分文,就差没有沿门托钵,干了我师父道士的老本行,你的运气未免太好!”
庄清妙闻言眉头一皱,缓缓道:“你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我这一路还真没遇到什么盗匪,不过有一次我在某个县城闲逛,装银子的荷包丢了,还以为糟了小偷,急得我差点哭了出来。”
“后来呢?”
“后来我回客栈,发现荷包正躺在卧房床上,荷包内的银子分文未少,想来是我出门便将荷包落在了客栈。”庄清妙又道:“可我明明记得早上出门时带了荷包的,你说奇不奇怪?”
“确实奇怪!”叶玄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正当两人沉默下来,一语不发地绞着手中的藤绳时,原本光亮十足的油灯灯焰却忽地一暗,随后纸窗边蓦地破了一个小洞,一只通体碧绿的翠玉毛笔自洞口飞射而入!
嗖——
叶玄真忽地瞪大了眼睛,指着某个方向哆哆嗦嗦道:“飞……飞……飞……”
“飞什么飞!”庄清妙瞪了他一眼,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呆。
“会飞的毛笔!”
那支不知从何处吸满清水的毛笔晃晃悠悠,笔尖向下,在叶玄真与庄清妙二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下,在房内地面上缓缓地写出了八个大字——
“钟鸣未死,尚在谷底!”
————
嗖嗖嗖——
钟鸣身形闪动,在极短的时间内于潭边各处留下道道残影,寻常轻功穿梭往复时往往劲风刮面,偏生钟鸣此时却如润物无声,仿佛从空中不存在的缝隙“穿”了过去。
“呼——这套名为‘逐风追月’的轻功确实高明,不仅专精于长途跋涉,在隐匿一道也非同一般!玄空真人果真是百年不遇的武道奇才!”钟鸣惊叹道:“师兄,我看这轻功上部‘逐风’,于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也不输九宫步法多少!”
“师兄?”
心神识海内未有回应。
“怪了,师兄在睡觉?也不对,翠玉笔不在身上,许是去放风了。”钟鸣心下嘀咕,自己这位灵犀师兄神出鬼没,若是扮鬼吓人,定是个中高手。
“好了,今日轻功练到这里,我们继续昨日的毒道辨析。”一旁观看钟鸣练习轻功的方玉楼暗暗点了点头,言道:“还记得上一回咱们说到哪里了么?”
“是,上回讲到毒药精粹,毒药毒性的关键在于剂量。”钟鸣老老实实回答道。
“不错,譬如砒霜,少量对人体危害不大,甚至有药用的作用,但剂量一大,便可致人死地,我师父教授我们医毒之道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想要毒药够烈,见效够快,就得学会如何用手头的材料精粹出更浓缩的毒药!”
说罢,方玉楼袖口一抖,钟鸣眼前忽地多出了三只形貌丑陋的癞蛤蟆。
“这是棘皮蟾蜍,算是修习蓝蟾万化功所必须的冰蓝蟾蜍远亲,但毒性远不及冰蓝蟾蜍,我现在要你用我教授的精粹手法,把这三只棘皮蟾蜍体内毒性粹成毒液,要求一滴毒液中的毒性可以毒死初入铜皮境的武夫,限你半个时辰内完成。”
虽然已经做过几次,然而每每需要在这种丑陋的毒物身上取毒时,钟鸣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恶心,他拿起一只棘皮蟾蜍,小心翼翼地用横刀划开蟾蜍表皮,慢悠悠地开始粹毒。
“趁着你取毒的当口,我再教你些下毒的手段。”方玉楼淡淡道:“精研毒术的江湖人在三种情况有性命之危,第一种就是制毒的时候,第二种是下毒的时候,第三种便是下毒失败,被人追杀的时候……”
“前两种情况不言自明,毒药是死物,没甚么灵智可言,可不会因为你是它爹就手下留情,若是一不小心沾染了,毒死在自己做的毒药上,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你既然百毒不侵,那无论制毒用毒,都可大开大合,无需太过小心。”
“这是你的优势,但也有可能是你的劣势。”方玉楼继续道:“毒道说来复杂,其实也不过‘制毒’‘用毒’两者而已,其间功夫,无非便是以毒为双刃,如何伤人而不自伤。你不惧毒,便不惧自伤,用毒手法难免粗疏,你自己可以成为这天下第一的用毒大家,可若是传及弟子,他们可不能如你一般不惧百毒,只怕我这手精妙的下毒手艺传了下去,便得打个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