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的气运,都在这一趟之中了,都在这丹阳城的五万冤魂上。
“来吧,这五万冤魂,能不能入轮回就看今晚了。这三千厉鬼,能不能度化,也看今晚了。”韩墨非拦住那和尚,对三人说道。姬无丹领着拓跋浚,上前两步归位,这一次只轻轻抬手就抓来天道四象之力,灌入那阵眼中。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本事,伸手拘天道之力,多少修道之人都不敢做。
那和尚只静静立身空中,也不出手阻拦,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韩墨非就这样静静地与他对峙。
“破!”阵眼前的四人同声喝道,一声破,丹阳城百年阵法应声而破,这就是引八卦太极之力,破四山之法。
只这么一瞬间,丹阳城鬼哭狼嚎,如同地狱。五万冤魂一下子冲开封印,突破阵眼席卷而来,四人全力凝聚天道之力也不能完全阻拦,一些厉鬼夹着五万冤魂也冲破了封印。
“糟了!这样下去莫说这五万冤魂不能入轮回,灭了这三千厉鬼恐怕也要搭上整个丹阳城。”韩墨非心下一沉,刚想出手,只见那逃窜出来的冤魂厉鬼被一股气息引领,朝着空中那和尚飞去。那光头和尚双手合十,念起经文,唱着阿弥陀佛领着五万冤魂三千厉鬼往西一步一步走回去。
就算是凡人,也能见到一道黑气,跟在那和尚身后。“好强大的念力,这五万冤魂三千厉鬼,就这样被他度化了?”四人望着空中那道黑气,随着和尚走一步便变白一些。
“佛家的大慈大悲,一声阿弥陀佛就是一道念力,佛家这么多年来聚集的念力,度这区区五万冤魂,还是可以的。原来如此,他一步一步走来,布下大道,就是为了引这五万冤魂跟三千厉鬼进轮回。”韩墨非盯着那和尚,他身后的黑气已经慢慢变白,慢慢透明。
“这是通八方之穴?哥哥,怎么有点不像啊。按我理解,通八方之穴,是将五万冤魂三千厉鬼,通八方,散六十四方位进轮回,他是一人之身就将这五万冤魂送去了轮回,还度化了三千厉鬼。”拓跋浚跑过来,拉住韩墨非衣袖问道。
通八方之穴确实如她所言,可是这和尚仅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办到,并非是修为通天,而是他身上念力够厚。不知是哪位菩萨佛陀,能引来这么大的念力度化这五万冤魂与厉鬼。
待那黑气变白,白起透明慢慢消散,那白衣和尚又走了回来。和尚轻轻落在韩墨非身前,双手合十,俯身行礼,说道:“西方极乐,药师琉璃佛见过大真仙。”原来是三大佛陀的药师琉璃佛,西方极乐这次可真下得了血本,为了到中原弘扬佛法,可是刀山火海都去了。
“你认识我?”韩墨非一愣,自己不认得这个和尚。
“西方极乐里,我佛身前跟着的人便是大真仙,小僧再眼拙,也不能认错大真仙。刚刚小僧护着阵眼,未能行礼,大真仙勿怪。”自称药师琉璃佛的和尚说道。韩墨非更是不明,自己何时成了那阿弥陀佛身前的大真仙了?莫说这辈子,上几辈子都未曾去过西方极乐世界,更不可能去做那西方佛家的大真仙。
“你度了这五万冤魂与厉鬼,也是得道高僧,我不是那佛陀的身前的大真仙,不可乱说。”韩墨非说道,他既然度了这五万冤魂,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如何不是?阿弥陀佛当年过函谷,听闻留下一个弟子在中土,我这次来既为了这城中冤魂厉鬼,也为了寻你。佛陀登天时,曾算到今日丹阳城厉鬼突破封印,早下了佛旨,令佛家后世弟子赶来度化。想不到还能遇到佛陀大弟子,大真仙此来也是为了这五万冤魂与三千厉鬼的吧。”和尚说道。韩墨非问他为何要寻自己。那和尚却是闭口不言,韩墨非以为是众人在场,他才有口难言,可是后面众人离去,也不见他现身。
“事已完成,我便不叨扰诸位。”和尚抬手一道星辉,犹如黑夜中的一条河流,闪闪发着金光,直冲青城山方向。“这份功德,亦是当年佛陀登天时吩咐的,还请大真仙莫怪。日后有事相求,还望大真仙莫要拒之千里。”和尚说罢,一跃而起踏空而去。“不怪不怪,谢你都来不及呐!”韩墨非看着他的白色袈裟背影,一阵欢喜,这下倒省了不少事,这和尚抬手就将刚刚度化五万冤魂三千厉鬼的气运全部送去了青城山,真是大造化。
“吕青世,青城山的事有着落了,你去一趟剑城,把青城山的弟子都带回去吧。这次赵阳不会为难你们了。”韩墨非对吕青世说道,后者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你们也走吧,该去哪就去哪。”几人刚欲离开,韩墨非突然喊住张良,问道:“你家主子是不是来了江南道?”张良鞠躬道:“回真人,武安侯听说小道要来丹阳城,确实偷偷跟着出来。”韩墨非破口骂道:“搞什么!丢下十几万兵马,跑来江南道游山玩水?成何体统!”
张良急道:“武安侯一定要来,小道拦不住。”
“人在哪?”张良支支吾吾,韩墨非看着,心里骂了句娘。“丢了?”张良点点头。
“他要干嘛!我去他奶奶的!”韩墨非骂了一句,朝张良摆摆手,让他离去。韩墨非想到那日船上那个女子,难不成真的是找义兄的?这可不太妙哟。
这刘玄邦,丢下十三万兵马,偷偷跟着张良来了江南道,路上碰上一女子,姓吕,叫吕姁,一个江南文豪的女儿,不过好像女子不喜欢女红之事,偏偏喜欢舞刀弄剑,行走江湖。刘玄邦一见钟情,追着女子跑了三座城,后面的事张良赶着来丹阳城就不清楚了。
韩墨非想起那日在江边遇到的女子,想不到这辈子她倒是个用剑高手,看样子也有剑仙之力。上辈子文文弱弱,莫说使剑,拿针都费力,不过一样没变的还是不喜女红之事。
“赵政啊赵政,真是没出息,两辈子都折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你该不该!”韩墨非自言道。又想到那个骑马过街的女子,韩墨非一阵头疼。怎么这两个人又碰一起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两个女人,还在斗呐。
“哥哥想到了什么?”
“没事,回去吧。”
这一夜,丹阳城五万冤魂三千厉鬼被一白衣袈裟和尚领着出了丹阳城,全城百姓看着那个光头和尚赤脚一步一步走在空中,如同仙人临世。也是这一夜,佛家进中原,一时间在丹阳城收获了不少信徒。韩墨非说的,他若能度了这五万冤魂三千厉鬼,不介意中原多一个竞争道统的教派。况且听那和尚所言,他这一教派,还是从中原传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果然在楼下碰到了那个老道士,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堵在韩墨非身前。
“士子可如了愿?”老道士问道,韩墨非笑了笑:“那也不是您老算得准。”老道士不乐意了,问他:“看你也不像赊账的人,难不成现在想赖账?”
“您老只说了我能如愿,我若如愿了,你就来收钱,我若不如愿,你也不亏。怎么就算你算的准咧?”
“客从西来,白衣和尚是不是从西来?西属金,那道金色功德是不是金色的?辅卦位,他是不是说你是佛陀身前大真仙?”老道士急道,韩墨非一怔,定睛看着老道士,拉住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韩墨非以为他说的客从西来说的是自己从西边而来,自己也确实刚从西凉回来。老道士一笑,伸手要钱,韩墨非摸了摸怀里,骂了声娘,钱袋不见了!
“没有?”老道士笑道,韩墨非有些尴尬,想到这辈子下山的时候,韩不惑给了自己三个三颗金豆,说要是遇到讨债的人,身上没钱了可以用来抵一下。韩墨非一拍脑瓜子,这不就是来讨债的嘛?伸手进袖口,拿出一颗金豆,大方的说道:“赏你的!”
老道士接过金豆,嘿嘿笑道:“就是这个了。”
“可以说了吧?辅卦位,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说我是西方佛陀身前的大真仙?”韩墨非问道,老道士闭嘴摇头直乐,就是不开口。韩墨非急地用手扯他衣袖,老道士还是不开口。
“你想怎样?”
“这是上一卦的钱。”老道士说道,韩墨非看了他一眼,提气破口:“滚!”老道士被那股气息震的摇摇欲坠,但是就是没有倒下。“一颗金豆算一卦,你这是打劫!”
“哈哈哈!士子不肯给就罢了。”言罢老道士转身离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跟前,韩墨非一愣,又是一位高人?自己的逍遥境在这江南就这么不值钱了么?一个和尚已经让他惊讶不已,又来了一个道士,自己神台逍遥境的修为,都没探出他有功力在身。
老道士一个转身来到城外五十里,这里还有一个老道士,那城里出来的老道士化成一阵轻烟融入他身体。
“你个老王八可真有本事呐,我剑城的弟子你都敢骗。”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韩不惑的声音。老道士嘿嘿一笑:“怎地?这三颗金豆在你剑城你都没本事拿一颗,就不许我拿么?”
“没你这么厚颜无耻。”只听见韩不惑的声音,却没看到他人。“老了,还这么要脸干嘛?云游这几年,偷过鸡,摸过鱼,上过山打过老虎,下过海斗过苍龙。唯独没能跟你这个天下第一过过招,还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啊?”老道士笑着说道,韩不惑还是没有现身。
“跟你比什么天下第一?这十几年不见,哪里死去了?”韩不惑问道。
老道士摆摆手说道:“不提了不提了,差点就回不来,还不如跟你一样当个缩头乌龟,来个与天斗,然后啥也不做。”韩不惑笑了两声,也没去管他。
“上边怎么样了?”韩不惑问道,老道士摇了摇头,叹道:“还不是那样?”
“你真在那里待了十几年?”
“哼!待?他娘的,整整困了我十八年!早知道当年就让张桐源这老王八去。若不是儒家那位后辈,我估计还得再过十八年才能出来。”老道士啐了一口,又问韩不惑:“对了,张桐源这老东西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好啊。”老道士一口说了三个死了,原本就一张老脸,现在看起来更老了几分。
“我逼死的。”韩不惑又道,老道士抬头看了看天空,骂道:“你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张桐源再怎么王八蛋,也不至于死了才能赎罪啊!”
“他求死,我求生。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斗了一辈子,也就合作过这么两次,一次为了大秦一统,一次为了这天下一统。”韩不惑说道。
“那还好。哎,为道而生,为命而活,为天下而死,张桐源死的不怨。听说他两具道身送给了一个叫赵阳的后辈?”
“暗夜赵阳,早年间拜在张桐源门下,张桐源当了三大暗杀大家长,他就做了暗夜的家长,没什么奇怪的。”韩不惑回道,老道士点了点头:“当年若非张桐源执意要留下三大暗杀,在大秦一统后,你应该也不会跟他分道扬镳吧?”
“大势所趋,没有会不会,只有一个道,做不得取舍。”
“也对。”老道士握着一颗金豆,朝天空挥了挥手:“走了。”这次没有听到韩不惑的声音,老道士往东去,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后,只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与他一样孤独。
“走了,小妮子!”韩墨非抱起拓跋浚,还没走两步,一男子披头散发的撞上来。“看着点!”韩墨非说道,那人一抬头,韩墨非一惊:“大哥?怎么是你?”撞在韩墨非身上的就是武安侯刘玄邦,见他披头散发,蓄着胡须也有半个月没刮了,堂堂一个武安侯弄成这般模样。
“出什么事了?”韩墨非拉住他转身又进了店里,点了酒水菜肴,给他满上酒问道。刘玄邦抬头伸手将头发抹了上去,喝了一口酒,吧咂一下嘴说道:“别提了,一个疯女子,差点没死在她手里。半个月了!对我穷追不舍,非要跟我厮守终生,生孩子过日子!”
“哟?这是好事呀,怎么看大哥如此狼狈?”
“嘿,我也想与她过个小日子就算了,可她不知道我是个叛军将领啊!一辈子别着脑袋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你让我如何对的起她?这不就偷偷抽身跑了,谁知道她硬是追了一路,看架势不杀了是不打算收手。”刘玄邦跑了半个月,半个月都没吃上一多好的,没睡过一觉安稳的。
韩墨非闻言,哈哈大笑。“谁叫你丢下十几万大军跑来游山玩水?报应呐大哥。”
“军中武有五虎将,有韩信。文有吕青尘,张才,乱不了。再说了也没打到洛阳,在函谷关生生待了十几天,你说能不憋死人么!”刘玄邦说道,韩墨非是不知道大军停留函谷关的。“为何?”
“鬼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和尚,硬生生给几十万大军讲什么因果报应,前生来世,搞得整个大军无心打战,一心想着回家娶个老婆暖炕!”刘玄邦说起来就是气。
“西方来的和尚?呵!还真是进中原了。”韩墨非笑道。
而在此时的项宇,只想一口气杀了这几百和尚,奈何这些和尚个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真是苦了项宇,难怪刘玄邦偷偷跑了出来。这就是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