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听,纷纷皆都随那位士兵走了,城门处仅剩刘震天祖孙三人和值守的士兵。
“阿华,你年纪轻轻不要逞能,方才你差点害了人家柳先生”刘震天严肃道。
“爷爷,我知错了”刘延华听着,头微微下垂,承认错误。
“父亲,这事都过了,你莫要责怪延华。更何况,他只是想帮忙而已,并无他想”刘芳道。
“若不是柳老弟武艺高超,助他一臂,恐怕他已折在城外了”刘震天道。
“父亲,你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留延华在这陪我便可”刘芳道。
“此乃危急时刻,望汝莫要大意”刘震天说完,便大步流星而去。
“四叔,你可有冲锋陷阵?”刘延华看着爷爷走远,方敢出声相问。
“你四叔今日就带兵上战杀敌,可惜蒙军人多势众,无功而返”刘芳实情相告。
“这城能守得住不?”刘延华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因为他听到刘震天等人的谈话,都说尽力而为。
“说不定,咱们没有援军,恐怕。。只有尽力而为”
刘芳沉吟片刻,才想到尽力而为这个词。此乃生死存亡之事,岂能胡言乱语呢。
“你们都这么说。为何不见三叔,难道他不在这?”
刘延华想不到四叔嘴里亦说出同样的话来,突然又想起许久不见的三叔便问道。
“你三叔受了内伤。我刚才看见你爷爷使用了‘闪电无影剑法’,怕他内力不济,不敢与他实说。等过两天再说吧”刘芳小声道,深怕声音大一点就被父亲听见似的。
“刚才被困时,我本想使出这剑法,试试威力,后来害怕消耗内力拖累了他人就不用了。爷爷似乎有些疲惫,看来真是消耗不少内力”刘延华道。
“你这小子,就是眼神好!”刘芳笑了笑道,接着伸手拍拍刘延华的肩膀道:“你靠着这墙角歇息会儿吧,我到城墙上走走。一会儿便回来”
“四叔,咱一起吧。三叔被何人所伤,你可否说给我知”刘延华道。
刘芳听着,点点头,没有拒绝,二人相伴而行。
“当时敌营高手甚多,四叔尚且不知,待到明日问你三叔才知”刘芳道。
。。。
羊城城外,寂静的夜里突然间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洪亮刺耳,远远可闻。
在蒙军一营帐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双手负背,正仰头大笑,他笑了数声才停止。
笑过后的他是一脸痴迷地仰望着前面的城墙,仿佛城墙那边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事物。他的侧边陪着一个白净清瘦的中年剑客,那中年剑客一脸迷惑地看看老者又看看前方。
这俩人正是那日在潮阳那个小镇与朱一清等人在一起的洪老者及姓陆的中年人。
老者听说蒙军要攻打羊城,就联想到可能会有许多江湖人来羊城助阵,便来看看有没有绝顶高手出现,与他一较高低。
“师叔,你为何这般高兴,那个年轻人的剑法怪异得很,弟子差点着了他道”
中年剑客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娘里娘气地问道,但却问得很小心。
老者听之,不禁一笑,嘀咕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不负我啊”接着话锋一转,朗声道:“倘若他那一剑再快那么一点,恐怕你就真的避不开的。不过,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以你现在的武功来说,接不住他这一剑也在情理之中。日后,等有机会,我自会将我的绝学‘毁天灭地’传给你,你一旦练成必然能破它”说着,火光中他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笑意,心中更显振奋。
“多谢师叔,弟子一定虚心听教,不负您的教诲”
中年剑客一听老者要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自己,当即心中一喜,连忙鞠躬作揖道。
“怎么说你都是我师兄的爱徒,我会对你全囊传授的。当然,倘若你资质平庸领悟不了,无法继承我的绝学的话,我会另有考虑的”老者道。
“弟子明白”中年剑客应道,接着眼珠一转,开口问道:“师叔,你识得那一式剑法”
“听说那一式剑招叫‘无风起浪’,看似简单,实则高深莫测,令人防不胜防。此招乃将全身内力灌输于剑身,化作一股剑气,陵劲淬砺,可以杀人于无形之间。是使剑者的最高境界”老者双目深邃,瞪视着羊城,凛然而道。
“师叔,使用剑气,你不是三十年前就可以遂心应手了吗?这些剑招就算再厉害,对于您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咱们何惧呢”中年剑客随口奉承道,一副谄媚的模样。
“废话!我洪天赐惧怕过谁?你哪只眼看到老夫惧怕他人”
老者一听,登时勃然大怒,骂着,右手一甩而过。啪的一声,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中年剑客那张带着笑意的左脸上,打得中年剑客头昏眼花,晃晃欲倒。
原来这老者便是三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昆仑两剑’中老二‘剑痴’洪天赐。他年少成名,打败过无数江湖侠客、武林名宿,曾以天下武功第一而自居。当年他约战‘江南第一剑客’刘震天在华山之巅,二者苦战一天一夜,最后时刻他使出一式‘毁天灭地’将刘震天打败,本想趁机取刘震天的性命。谁知就在那一刻,突然出现一个青年儒者将刘震天救了,接着使出三式剑招将其所败,并逼他禁足昆仑山。直到后来,他才得知那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外无名客。之后,才有他师兄剑霸陆成龙约战天外无名客于武当山决斗之事,然而陆成龙同样接不下那三式剑招,最后含愤自尽。但此事武林中人知之甚少,而对于的洪天赐突然消失,江湖上却传说甚多;例如修仙,闭关修炼什么秘籍或得了急病死了等等。
虽然他已在想象中将天外无名客那三式所破,但却从未有过实战,结果如何难以把握。如今想起那三式剑招,他心中仍有后怕。其实,他嘴上说不怕,恰恰证明他怕,他怕再输了就再也没有三十年的时间让他从头再来。
中年剑客一时大意,不知那话何以触动老者的痛处,惹得他顿时怒发冲冠。使自己白白被打得毫无预兆,左脸登时印下红肿般的掌印。惊呆片刻后,恍然大悟,心怦怦直跳,当下跪地求饶道:“师叔,饶命!弟子一时失言,望你老暂且息怒”说着,连连磕头,直叫:‘师叔息怒’,满头冷汗直冒,自是顾不得脸上又辣又疼的感觉,更顾不得周边值守士兵的目光。
值守在附近的卫兵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立时纷纷将目光看来,却又快快移开,害怕惹祸上身。情况如此,更加无人敢来询问原由,全因他们都畏惧这俩人。
少顷,洪天赐怒气渐消,这才冷冷道:“你这不长进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师兄的面上,留你何用。起来吧,说话时记得先经过脑子”嘴里说着,眼睛瞧也不瞧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中年剑客。
“谢过师叔不杀之恩。弟子胡说八道,惹怒师叔,实则不该,实则不该”
中年剑客一听,犹获重生,慢慢起了身,谨言慎行道。
“你可知,你师傅和我当年都是败在这套剑法下吗?但你师傅一时纠结,最后跳崖自尽。就你这点伎俩,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谁给你胆啦?怎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呢。亏你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看来也是瞎混。你别看这式剑招简单,老夫可是闭关三十年,耗尽心血,方可悟得其精髓所在。此套剑法有三式,深不可测,绵绵不绝,反复使来却招式不老,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实为妙招中的妙招。不知他怎能悟出如此玄妙的剑招来,真是令人可敬可佩。可惜的是他竟然害死我师兄,不然我真想与他讨论讨论剑法上的妙处”洪天赐说道。
“师叔,你可有破解之法,为我师傅报仇”中年剑客敛容屏气,小心问道。
洪天赐听完,立时呵呵大笑几声,激动道:“报仇?当然可以报仇,我洪天赐用了三十年就是为了悟出这套剑法的破解之法。此番出关来,正是要报当年一剑之仇,顺便替你师傅报仇雪恨,了结我心中恨事”
“师叔剑术炉火纯青,无人能敌,定然能替我师傅报仇”中年剑客道。
洪天赐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定了心神便问道:“你可知当年是何人使用这套剑法吗?”
“弟子陆欣不知,望师叔指教”中年剑客施礼请教。
“天外无名客!在武林中从未有过败绩的天外无名客”洪天赐朗声道。
“师。。叔。你是说那个年轻人是天外无名客的徒弟。。”陆欣听之,喉咙登时咕隆一下,格外震惊道。接着,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下去,深怕说错话又受挨打。
陆欣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他当然听说过‘天外无名客’的大名,当年‘天外无名客’那可是排在武林十大高手榜的榜首。曾有人编成诗歌诵传:天外无名客,东海御仙人,西番拔思巴,昆仑出两剑,草原映月刀,中原一神鞭,苗族毒仙子,黄山隐书生,巴蜀禅道者。其中‘天外无名客’与‘东海御仙人’最为神秘,武林中几乎无人知道他们是年龄几何,何许人也,相貌如何。
洪天赐面带笑意,毅然决然道:“这趟真是没白走。明日,我定要把那个年轻人找出来,试试他的武功如何,然后问问他和‘天外无名客’到底是何干系?也顺便问问刘震天那厮是否也在城内”言行举止间隐隐显露出兴奋之情。
如果他知道白天两军交战之时,他三招所败的青年将士是刘震天的儿子,那又是怎样的心情。
陆欣,听他这么一说谨慎问道:“师叔,这刘震天是谁?为何你老这般重视他呢?”他已知道洪天赐口中的年轻人可能是‘天外无名客’的弟子,自是不敢轻视;但听到一向自傲自负的洪天赐提到刘震天那个名字那么的在意,又不由得好奇起来。
“老夫当年的手下败将,我刚才看见有个人在打斗中使出了‘闪电无影剑法’,能将‘闪电无影剑法’挥洒到这种地步的,除了他没谁了。我倒想看看他被打败后,经历这么多年是否有所长进?”洪天赐说完,怔了怔就转身入营帐去。
“啊!‘闪电无影剑’刘震天,江南第一剑客”陆欣怔怔,沉吟片刻,正要转身入营帐。
忽闻有人叫道:“陆英雄,请留步”
陆欣听着一怔,都这时候了,竟然有人叫唤他,扭头看过去。
就见一位将军龙行虎步在一群士兵的前呼后拥下走了过来,叫唤陆欣的正是此人。
陆欣转过头,一见来人不由得一惊,立马肃然起敬道:“李将军,不知您唤陆某有何事?”
原来这人就是这次蒙军攻打羊城的主将李纵,陆欣虽然在武林中地位不低,但在这些将军的面前自是不敢妄言与自傲。
李纵面带笑容,笑了笑,朗声道:“李某听说方才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不知那些顽徒是否惊动陆英雄与洪老前辈?”
“刚才确实有一伙江湖人闯阵入城,可惜陆某晚到一步,没能阻止他们入城”陆欣道。
“这些人江湖人就算进了城亦无关重要,更能证明他们是没有援军可请了,才这般急于进城来送死,只不过是为自己混个忠义之名罢了”李纵轻描淡写道,说完,不由地叹了口气。
“李将军说得对,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为了给自己挣点名声连死都不怕”陆欣笑道。
李纵听陆欣这么一说,不由得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何以不见洪老前辈?”。
“我师叔刚进了营帐,不知睡了没有?难道李将军有事寻他?”陆欣道。
李纵听他这么说,便道:“算不得什么大事,明日李某再来跟洪老前辈说说就不打扰了”
“如果是急事的话,陆某可以进去看看”陆欣道。
“不用了!天色已晚,陆英雄也早些安歇吧。我到处看看去”李纵将目光看看营帐道。
“既然李将军有事,就请忙吧,等明日我先告知我师叔一声”陆欣抱拳作揖道。
“如此甚好”李纵回礼道,接着就领着人走了。
陆欣等李纵等人走开便转身走进营帐,看见洪天赐已然躺在左侧的席上呼呼大睡。陆欣心中是又恨又惧、又气又敬。不由地伸手摸摸脸颊,疼痛依旧在,乞求明日能淡化掉。幸亏刚刚是在夜间,李纵等人看不见,不然被问起来,真是一件丢人之事
陆欣不敢弄出大声来,轻轻挪开右侧凳子,将外衣脱下,铺在那处的空地上,慢慢躺下。一时无法入眠,便想想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本是一厢情愿将洪天赐请来帮忙,望他能助一臂之力替爱徒报仇。不料这一路来,不但被洪天赐骑于头上作威作福,吆喝来吆喝去,而且人人奉承他,冷落自己。就凭他是自己的师叔,这气暗地里也就受了;怎料,今夜一不小心说了错话,竟被他当场打了一巴掌,在守卫兵的面前颜面尽失。如若此事传出去,让江湖中人知道,只怕日后在江湖上自己是名誉扫地,寸步难行。虽然在心中对他又恨又怨又气,可偏偏自己在洪天赐面前犹如蚂蚁,绝非其对手;只有选择一味忍让,图得一时平安,以便日后伺机下手,再报今日之仇。
又想着洪天赐的武功超群,若能哄得他舍教一两招,日后定然受益匪浅。更何况,今夜洪天赐所说的许多话确实很有道理,自己是真的目光短浅,连江南第一剑客都不识得,何谈与天外无名客的徒弟一决高下,找柳正风为爱徒报仇雪恨。
想着,又想到自己师傅在世之时,对待自己犹如亲生儿子,事事关照,平日里更是关怀备至。师傅与这洪天赐又亲如兄弟,就算洪天赐喜怒无常对自己苛刻严厉,但他至少大多时候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想到这,又不怎么恨了,心中的气消了许多。
帐外一片宁静,不时可听夜风吹拂火焰,发出的噗噗声响。
陆欣辗转反侧想着,渐渐抵不过睡意来袭,最后还是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