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乔蓉儿得了三爷半夜出门的消息,气的早膳都没吃下。
“让你伺候着三爷,你倒好,大半夜的让人跑了出去。”
“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子琪顿时跪在地上,垂首看着自己的膝盖。
“三爷有没有说去哪儿了?”乔蓉儿缓了口气,接着问道。
“三爷只说出去一趟,还让长安备马,奴婢劝不住,只想着夜里凉,该拿件披风,可等奴婢拿了衣服追出二门的时候,三爷已经出门了。“
“我是问你,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乔蓉儿气的拍了桌子。
“夫人息怒,三爷并没有说要去哪儿,但三爷走时手里拿着书房里珍藏的酒,夫人也知道这酒三爷从不分享给外人,又是骑马去的地方,奴婢猜测三爷应该是去找好友喝酒去了。”
“喝酒,他现在的身子能喝酒吗!?”乔蓉儿秀眉倒竖,怒道。
“奴婢知罪,请夫人责罚!”子琪伏拜在地,声音惶恐不安。
“好了好了,”顾妈妈估计子琪通房的身份,这样当着丫鬟的面训斥未免惹人闲话,及时开口劝道,“三爷近日虽看起来安静些,但他心里如何想,咱们自然能猜到一些,如今他能出门找人解解闷,也是好事儿。”
“可是……”乔蓉儿紧攥手帕,“罢了,三爷是如何想,我怎能不知。”
上午,乔侍郎府便遣小厮来报,“常三爷昨夜和乔公子在花园的凉亭吃酒,凌晨才睡,尚未苏醒,公子恐府里人担心,便遣小的来通报一声。”
“知道了,原来是去找小舅子去了,劳烦乔公子照看了。”老夫人命人打赏了小厮,便让丫鬟及时报给绿竹阁的人。
“母亲不用担心,三弟如今大了,自会照顾自己。”二爷常明省犹豫着开口。
“哼,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若懂事,昨晚就不会明知有宵禁还出门,仗着将军府的身份,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治他。”
“娘,三弟他……”二夫人周氏刚开了口,却被老夫人打断。
“你也不用替他求情,他既已成家,必然要立业,这样整日浑浑噩噩,平白污了将军府的脸面。他若可以安心,自然皆大欢喜,可他若这样畏首畏尾,自暴自弃,将军府里也不缺他一个男人。“
乔蓉儿听说人在侍郎府,舒了一口气,坐在矮榻上一边刺绣,一边等消息。可直到晌午,前门还是没人来传信儿。乔蓉儿沉不住气,拿着做了一半的绣品,去了老夫人所在的院子。
“你有心了,如今有孕在身,可别太劳累了。”老夫人看着那绣品,如何不知道乔蓉儿的心思?便主动和她搭话。
“没事儿,我也是个闲不住的。”乔蓉儿笑着回到,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晚膳过后,乔蓉儿坐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前院的人的传来消息,脸上焦急之色尽显。老夫人看她的样子,也渐渐没了耐心,出声吩咐大丫鬟飞雪,“去问问前院的人,侍郎府还没传来消息吗?必要的话派个人去问问。”
“是,夫人。”
乔蓉儿听了,眉头终于舒展看来,看着老夫人揶揄的眼神,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娘亲可别取笑我了,三爷有伤在身,又是出去了一整天,出门时还带了酒,我那个弟弟也是个不省心的,我这心里担忧的要命。”
“好好好,不笑你就是了,等回来我替你训他,不体会家里人的担心。”老夫人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能琴瑟和鸣,我也就安心了。老三是个不懂事儿的,以后你要多管管他,断不能这样恣意妄为,如今你父亲和大哥都在战场上,更应该谨慎小心。”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了警告意味,乔蓉儿心里一紧,立刻起身行礼,“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谨记在心。”
“哎,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回头我让二爷多拘着他些,”老夫人拍拍乔蓉儿的手,“你怀着身子,不可久坐,回去歇着吧,有了消息我让人通知你。”
老夫人这样说了,乔蓉儿不敢强留,且实在困乏的很,只好告退,“是,母亲,儿媳告退。”
乔蓉儿抚着顾妈妈的手慢慢往回走,刚出的院门,便见一小丫鬟低头急匆匆的赶来。乔蓉儿心中一跳,给顾妈妈使了个眼色,顾妈妈会意,忙将人叫住:“怎么回事儿,这样急匆匆的。”
小丫鬟走的急,突然被主子叫住有点慌张,咚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夫人恕罪,外院的人传来消息,说三爷在侍郎府吃酒,醒来时感觉身体不适,侍郎府特意请了大夫诊治,说是昨夜里受了寒,发烧了。”
“上午来报的时候还没什么,这刚过了几个时辰,就……”重新返回大堂的乔蓉儿焦急的说道,“母亲,请准许儿媳去府里看看吧。”
“成何体统,”老夫人拉下脸,“老三不懂事,你也不能跟着他胡闹。”
“母亲……”乔蓉儿吓得站起身,“儿媳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一点热病便扛不住了吗?”老夫人一脸严肃,训斥着乔蓉儿不懂事。
乔蓉儿一时被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厅中又急又怕,满脸通红。
“哎,”老夫人见她沉不住气的样子,无奈叹道:“你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娘家人还信不过吗?这是皇城根儿下,又不是在战场上,有大夫有贴身伺候的,能怎么样?你先回去吧,我让明省派人去看看。”
“她不能去,我去。”门外突然传来怒气匆匆的声音,老夫人急忙站起身,走向门口。
“娘,大晚上的,您……您怎么来了?”老夫人急忙迎了上去。
“我不来,等着孙子一个个走在我前头吗?”进来的正是满脸怒容的老太君,“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又说得了热病,我府里就是知情不报,如今瞒不住了,才勉强说了病情,老三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乔蓉儿一听,脸顿时煞白。不管如何,常明德可是在自己的娘家。
“母亲息怒,这就派人去看,这来去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您消消气儿。”常老夫人边说边扶着老太君上座,“您也是,这大老远的……”
“不用了,你派人把三儿接回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给我接回将军府来。”老太君缓了口气,坚决的说道。
老夫人听了微皱起眉,“母亲,侍郎府请的是丰济药堂给三儿治伤的的郑大夫,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我信得过太医,但我老婆子信不过侍郎府,你若觉得为难,我亲自去把他接回来。”老太君说完便站起身,吓得在场的人急忙劝阻。
“儿媳听命便是,怎能劳烦您亲自去,”老夫人心下无奈,急忙身边的大丫鬟翠竹,“让二爷亲自去看,若是可以,还是接回家来养着。”
“何必与他们客气,骂他们几句照顾不周,也是应当的!”老太君搁了茶杯,厉声补充道。
乔蓉儿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紧咬着唇一句话都不敢说,面子上更是羞愧难当。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得让人难以呼吸。
片刻后吩咐的人回禀,“二爷带了几个家将,乘马车一起去了侍郎府。”
乔蓉儿松了口气,老太君也缓了脸色,吃了半碗茶,开口道:“我在这里住几日,过几日便回去,有什么事儿,及时遣人来通知我。”
老夫人应诺,知道老太君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也没有强求。
“哎,好好劝劝三儿,战场上有他老子和大哥就行了,一大家子的人,”走到门口又一顿,看向乔蓉儿道,“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老婆子说话就是这么直。”
“祖母言重了,我那弟弟确实是个混的。”乔蓉儿低声道,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这也怪不了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走走,顺顺气。”
乔蓉儿朝常老夫人行礼告退,和老太君一道,出了院子。
“夫人,您可别放在心上,”送走一行人,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急忙安慰主子,“老太君也是担心三爷的安危。”
……
常明德被接回将军府,已经是凌晨时刻了,子琪趴在桌上打盹,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子琪姐姐,三爷回来了。”
情况确实出人意料,常明德回来了,一身病气,见到躺在屋里的人,子琪竟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只是发烧吗?”
“本来是发烧,可大夫说三爷这几日郁结于心,气血不畅,晚上饮酒又受了凉,所以比一般发烧更严重一些,不过用过药之后,便可大好了。”一旁的长安道。
“可是……”床上躺着的常明德,脸色苍白的如同白面鬼,嘴唇还不时的发抖,原本壮硕的一个人,如今竟显得单薄瘦弱,“这个样子被夫人见了,如何使得?”
“所以一定得在前院养着,子琪姐姐,你得帮帮我,等三爷病好了些才能回绿竹苑,要不然我这条小命都要搭进去的。”
“可这如何瞒得过夫人,如今三爷回来了,三夫人定是要过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