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金口玉言,萧定远自然无法再坚持。就这样安西侯又官复原爵位,重新执掌大将军西军帅印,还平白得到御赐府邸和大量金银珠玉,怎么看都深得圣眷。
群臣们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赵源那么一回事,不免私下里纷纷说安西侯这绝对是要平步青云。于是,这几天新乔迁的侯府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朝臣同僚们的拜帖和贺礼如流水般送进来。
更有那心思灵巧的看安西侯还未成家,索性贴心地送上美婢侍妾。一时间安西侯不必自己费心,就直接从沙尘漫天风餐露宿,过上了日群花围绕,玉软香温的好日子。
最叫燕衡啧啧称奇的是,萧定远一改之前在西州那几个月的散漫孤傲,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开了,一扫之前同文官话不投机的习气,凡是前来道贺的同僚无不应酬得当,温文有礼。至于送礼的更是来者不拒,虽然从早到晚应和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在人前倒是神采奕奕,实在让燕衡哭笑不得。
要不是知道这人刚推辞了皇上要他留在京城统领羽林军的差事,他都差点要以为萧定远真的想要在这权力中心有一番作为了。
“统领羽林军不好吗?且不说接近帝王权势,多少人奉承着,光是守卫禁中这职责背负的圣上的信任,啧啧,这可是多少武将梦寐以求的好位置啊,”燕衡同他开玩笑说。“横竖一时半会儿又没有战事,你回凉城那个鬼地方去做甚?还没有待够么?我看你这几个月不在凉城,西军有左右将军几个不也管得挺好?”
萧定远听了他这话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过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人各有志?世人皆追逐荣华富贵,有多少人真得到了荣华富贵?就算得到了,又岂知要放弃些什么,有多少人是真的称心如意无怨无悔的呢?”
“嚯!好一个无怨无悔,安西侯是在怕自己后悔什么?又不想放弃什么?”燕衡半是试探半是取笑地说。
“。。。”
萧定远怔了许久,缓缓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并不想统领羽林军罢了,”他轻叹了口气说,“中郎。。。哦不,郎将不必多想。想得太多的人都不大会高兴。”
他这些日子愿意应付那些同僚,其实只不过抱着尽人事少树敌的想法,因为接下来总还有想要做的事。既然为人臣子,总要尽一分力,无非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于是那些平时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酸腐文官,也不得不承认,安西侯那天生冷傲的俊眉星目,如果稍微和气些,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
安西侯如今闲着也没有差事,这天燕衡过来府邸里送几份西军卷宗,正好京城如今最出名的揽月楼名伎前来献舞,燕衡也正好想一睹这出了名的玲珑美人的风采,又隐隐地有一种不可说的好奇,索性留在萧定远的府里陪他一道饮宴。
新开的侯府为了体现对萧氏父子为国出生入死的嘉许,圣上特地吩咐了务必不能显得冷清寒酸,所以虽是新府邸却收拾得十分讲究,独具匠心。
正值初春好时节,园中一树树桃花梅花争相盛放不说,两边几大盆越窑瓷盆里,栽种的海棠更是犹如胭脂美人,丝丝叶叶极尽仙姿,连宫中得宠的妃子所得御赐不过如是。入夜灯烛火把升起,更显得十足的富贵气派。
众人喝到深夜,燕衡听着丝竹声声,望着面前衣香鬓影的群姬和当中舞姿曼妙的佳人,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想起几个月前,二人不得不混入龟兹国车队一路赶赴大宛,燕衡那时侯还担心他同那龟兹国的公主纠缠不清,如今想来真是多虑了。一回到京城这富贵温柔乡,安西侯哪里还会记得那位异族公主。
想到这燕衡不由把目光投向那中央的正席,萧定远一身玉色锦袍懒懒地侧身在雕花卧榻上,正支着颐盯着那名舞姬。
两名清丽的侍姬半跪在卧榻前,一个手捧着一盘时鲜果子,一个在另一侧轻轻替他捶着腿。
当中轻歌曼舞的舞姬姿色相当出众,增之一分则过胖,减之一分则过瘦,薄如蝉翼的冰绡贴在玉臂上,身裹红色的罗裙,纤腰毕露,衬托得丰臀极其诱惑。
燕衡顺着萧定远的目光看了半晌,不由得觉得口干舌燥,心想这玲珑美人名不虚传,果然勾人,忍不住伸手去拿过茶来解渴。
只见萧定远目光深沉,那目光中似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极度的寂寞又像是无比的迷茫。
终于那玲珑一曲舞罢,深深地躬身福了一福,雪白的胸脯微微起伏,羞羞答答地看了安西侯一眼,欲要退下。
萧定远似是醒过神来,懒洋洋地击了击掌说,“跳得好!”
左手侧一名略胖的官吏马上识情识趣地接过话头说,“自古美人爱英雄,听说玲珑姑娘对将军爱慕已久,今日能为将军献上一支舞是她的荣幸,也算是如愿以偿,我等沾光得以一睹芳容,真是天仙之姿啊。”
“哦?爱慕已久?那就更加要赏了,”萧定远哑然失笑道,说罢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下人去领了那兰香下去领赏。
春风渐暖,侯府中灯烛辉煌,丝竹之声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萧定远喝了几杯虽不至于醉,却有些脚步轻浮。侍女低着头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穿过弯弯曲曲的游廊回到后院。内室的烛光如梦,他懒懒地跨入了门便略一怔,只见那玲珑美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装束,脱掉了方才那身罗裙冰绡,换了一身粉色薄裙,婀娜多姿,胸前雪脯饱满,娇艳欲滴。
萧定远见她换掉了那身红色的罗裙,眼神一愣,似是略失望地怔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自如,伸手揽过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就去解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