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庄主与地府来客会晤.
一名老者求见,他头戴乌纱,身披黑袍,胸膛位置绣有一幅长方形的万鬼祭天图,两边长袖白得发亮,上面银线勾勒的纹络看的不甚清晰,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庄主亲切地问道:"孔老,你来是为了帮我吗?"
"正是."孔老抬头,目光炯炯,他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五官端正,并不像坊间传言那么不堪,唯一的小缺陷是少了眉毛,颜值在地府中算高了.
庄主缓步来到老者面前,扶起老者,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您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
世人只怕恶鬼缠身,却选择性忽略了它们绝世无双的医术,非人人都是恶鬼,有些鬼同样有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在医学文化传承这方面可比活人拥有更为悠久的历史,也比活人更有经验。
出雄庄遭遇特大洪灾,鬼医能出世提供帮助,可解燃眉之急.近来部分庄民染上怪病,难民营也有瘟疫流行,在疑难杂症方面,相信鬼医能妙手回春,救人于水火.
"毕竟是公差,以使节的身份求见,礼节当然不可少."孔老答道.
庄主请他入座,道:"你呀,还是这么一丝不苟,令晚辈我佩服."
"习惯而已."孔老抚须笑道.
"不知你有何打算,不妨直说."
"出雄庄是这片屋域难民数量相对集中的地方,我带了九十二位鬼医,看看情况如何,不够再抽调人手."
庄主点头道:"如此甚好!多谢了."
孔老话语一顿,说出自己的顾虑:"老百姓方面,要麻烦你们做下思想工作,毕竟我们的名声被那些败类败的差不多了."
"这个好说,我来安排."
······
"夫人,已经寅时了."丫鬟心疼地扶着杜夫人,靠在残树上.
两位失魂落魄的夫人已经十分之疲惫,从傍晚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走到腿都软了,每走一步都想要跪下去,完全靠丫鬟们扶着走.
我的孩子在哪呢?我一定要找到他,凌司还等着我去救,我不能停下来!杜夫人努嘴强打起精神,向前走去.
"姐姐,你在哪?"沈雪阳的声音在路口传来.
杜夫人赶了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
沈雪阳眼神的光彩在黯淡,闻言低下了头,摇着头:“没有找到,到底在哪?衣服都找到了,人呢?人呢!”她蜷下了腰,可怜又无助地在地上哭泣。
杜夫人闻言感恸,凌司的衣服是她做的,怎能不认得?她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谁家的孩子会脱掉衣服令牌失踪呢,那个结果她不能接受,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有个结果,谁动了她的孩子,她就找谁拼命!一想到这,她泪眼中隐约看到了凌司无助地在喊妈妈,她握住拳头,想用力对抗这种悲伤,可是做不到,颤抖的手始终握不住,就好像孩子无助的小手、绝望的泪光。
沈雪阳抽噎道:“能找到吗?见一面都不能···”
见一面、对,我要见凌司,我要见自己的孩子,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杜夫人醒悟,目光变得坚定,她双手抱住沈雪阳,给她打气,也在对自己说:“他们没有死,我们没见到他们的尸体对不对?没见到怎么就死了呢!不应该啊雪阳!不应该这样!他们还等着我们救呢!他们一定没有死!”
沈雪阳抬起头,从杜夫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希望,尽管浑身还在颤抖,使劲点着头,口齿不清地说:“对,没死,对!没有···”
杜夫人捏着她的肩膀,摇醒了她:“我们要去找他们,凌司还有川辽等着我们救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对不对!”
沈雪阳使劲地点着头,双目重新有了丝生气,一把站了起来,
她紧紧抓住杜夫人的手,继续追寻。
南北山脉找完了,那就再重新找一遍!
······
阳光透过窗户,白晃晃地打在孩子们安详的脸上,几只红嘴小雀在茅屋顶上蹦蹦跳跳,活力十足。其中有两只胆子比较大的小雀跳了下来,落在窗边,左瞅瞅右瞧瞧,明亮的小眼睛上写着好奇,屋里的孩子怎么还不起来呢?它张开鲜红欲滴的小嘴,啾啾而鸣,似乎在嘲笑这几条“大懒虫”。它的小伙伴对着它叫了几声,意思是看我的!掂着小脚在床上点了又点,样子可爱极了,动作轻盈且欢快,宛如一滴晶莹的露珠在叶脉间滚动。
啾啾几声,红嘴小雀在孩子们身上跳来跳去,相互追逐,然后围着长辫子小孩的头发看个不停,小嘴轻啄,拨弄着上面白花花的头皮屑。窗边又落下几个小雀来凑热闹,张开小嘴一展歌喉,声音清脆,悦耳动听。长辫子似有所感,抬起胳膊,调整了一下睡姿,惊得两只小雀飞起,其中一只落在关同凌司身边。红嘴小雀左瞧瞧右瞧瞧,在观察凌司会不会像刚才那人那样,突然夹住两翅,挺直了身子,小腹一紧,下身僵直,一动不动,小脑袋转来转去,很是不安,从尾巴后面排出小面团般白乎乎的东西,里面还有一点草屑和一块甲虫的烂壳。
关同凌司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抹,感觉湿漉漉的。
这是啥?
他睁眼一看,发现了粘乎乎的一坨鸟屎,怪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这一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吓得小女孩一个哆嗦,心惊肉跳,不明所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川辽不知道什么回事,睡在墨痣男孩那,压着他的身子,微开着小嘴,流出点口水,呼呼大睡中。
身下的墨痣男孩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满头大汗。他手臂如树枝般摆动,小脚乱蹬,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啊~不要···我走···走开啊!”
墨痣男孩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他困在一座迷宫里,周围乌漆嘛黑,一条毒蛇伸出黄金舌头,迸射出一滩毒液散在石壁,在他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墨痣男孩用了能想出的所有方法,爬大树、过小溪、用奇器等等,都没办法摆脱,他向路人求救,结果路人一个个被大蛇吞进肚子里;他跑上火焰山,大蛇根本就不怕;用石头砸,却丢进了湖里,方向都偏了;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梦里,他跑了足足七天七夜,脚磨出了血,脚指甲也碎了两块,样子十分狼狈······
墨痣男孩忽然睁开双眼,看清楚身边的一切,一把推开川辽,大吼:"滚开啊!"怒火中烧,觉得不解气,狠狠补了一脚,把川辽踹到地上,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如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杀气腾腾.
这一声把其他人也吵醒了,一个个醒了过来,睡眼惺忪,慢慢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关同凌司正对着掌中的鸟屎发呆,不知道怎么处理,听到动静扭过头来,二话不说,爬了过去,扬起沾有鸟屎那只右手,一巴掌拍到墨痣男孩脸上,把这人拍懵了.
"你可真牛逼啊!小王八大清早找谁撒气呢!你爷爷的弟弟也敢打."关同凌司把一肚子火撒在墨痣男孩身上.墨痣男孩反应过来,红着双眼和凌司撕咬在一块,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异常激烈,场面十分火爆.
川辽原本头晕脑胀的,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看到凌司冲了过来,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他自然不会让凌司吃亏.
小女孩哭的更凶了,心乱如麻,很是烦恼,尖叫了一声,小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道:"你们别吵了!"
她的伙伴被她吵的耳朵嗡嗡叫,不过却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反而很兴奋,坐在旁边看的入神,和长辫子在一旁讨论,笑嘻嘻地说道:"打他眼睛!插他鼻孔,对!对!再来一次!"他俩越看越来劲,兴奋的在床上手舞足蹈,模仿着川辽他们的动作,还给这三人配了音效.
黑小子也醒了,皮肤黝黑,在角落里曲着腿拍着小手,给关同凌司加油。他觉得自己有当卧底的天赋,新鲜又刺激,就像解锁了新玩法,偷偷地帮长辫子擦干净了脸,要继续潜伏。
两兄弟不知道去哪了,床位空空,一大早就没影了.
"你爷爷的弟弟你也敢打,把你打成你爷爷的弟弟的弟弟的弟弟还要弟弟!"关同凌司一掌又一掌地把身上的鸟屎往对方脸上抹,恶狠狠地道.
川辽在一旁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压住墨痣男孩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嘴里也没闲着,露出锋利的小虎牙,不住的下黑口.
墨痣男孩力气也不小,反抗的很激烈,和凌司缠在了一起,伸出爪子狠狠地往凌司手臂上剐出几条血痕,凌司吃痛缩手,用头相撞,墨痣男孩吃痛,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凌司的脑门上,还不住地往他身上吐口水.
川辽见他如此,更加着急了,有样学样,往墨痣男孩手上脚上吐口水,咬的更加起劲了.
"啊!"墨痣男孩受不了了,扭动着腰肢,摇动着身躯,想要脱身.往下一瞥,看到川辽没坐稳,找到了机会,一脚踹向川辽肚子,把他踹倒在地上.
"你们别打了!"小女孩痛苦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