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多言,将她带回狩宇。”
雪爵松了一口气,待看向苏青时,却发现她正出神的盯着地上。
他心有不忍,只能安慰着,“别担心,狩宇并非龙潭虎穴。老大既然发话了,就不会有人恶意针对,况且还有我在你身边。”
他牵着苏青的手,跟随旸神一同回去了。
刚踏入狩宇,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将目光集中过来。尤其是皇旸耿日,更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怎么可能?旸神不是去调查魔物的动向吗,怎会带回这只人类?
旸神:“从今日起,就由她负责照料苗儿的日常生活,你们不可擅自打扰。”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无一人敢质疑。
苗儿自来熟的跳到苏青的怀中,用脑袋舒舒服服的蹭了蹭。
“哈哈,苗儿,你可不要过于无礼,人家姑娘刚来,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呢。”雪爵笑着调侃。他牵起苏青的手,在众人奇怪的注视下,便向后花园走去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苏青一手捧着苗儿,被迫跟着步子。
“你到了自然会明白。”
两人来到一处花园,极致的美景瞬间映入眼帘。
“真漂亮...”苏青忍不住称赞着。
想不到狩宇竟有如此盛景,与他们冰冷的处事风格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雪爵看着她的侧脸,眼底柔情如水。
“你喜欢便好。”
他命令手下在空地处用精灵术法快速的打造了一间木屋,并以人类最高的标准,将里面布置的温馨舒适。
“雪爵大人,这几个盆栽...”一个精灵讨好的问。
“都摆放在屋子里。”雪爵指挥着,又看向苏青,“这些植物吸取天地灵气,每日只需浇水灌溉便可存活,但却对身体有极大的益处。”
苏青看着一群忙碌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
“是啊,就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了。”
苏青沉默了好久,才古怪的问,“你为何要这般优待我?”
虽说旸神并未取走她的性命,但说白了她跟俘虏没有区别。如此将她奉为上宾,就不怕他的老大责罚他吗?
雪爵凝视着她,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知晓,现在多说愧疚已没有任何意义。从实际情况来说,我也的确没有办法放你离开,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的提供给你最好的帮助。”
他这般诚心诚意,倒让苏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苗儿从她怀里面跳了下来,跑到花园里面滚球。雪爵笑道,“苗儿就是这般调皮,恐怕要劳烦你多费心。”
“这是旸神嘱托的任务,我定责无旁贷。”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不可有任何差错,苏青在心里面补充着。
在雪爵离开后,偌大的花园便只剩下她跟苗儿。那些精灵似乎真的被旸神的威严所震慑,无一人敢踏入此地,除非是为了准备丰盛的食物,才会派一名童子送来。
苏青苦笑,这种颓废的模样倒像极了现实生活中的富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的日子,而她唯一要做的便是照顾好躺在怀里的橘猫。
“苗儿啊苗儿,你可比雪儿温顺百倍,真不像一个男孩子...”
苗儿打着哈欠,又换了个姿势躺好。苏青笑着替他梳理毛发,“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出去,便带着雪儿一同玩耍,你看可行?”
苗儿喵呜一声,苏青点了点它的鼻子,“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
她见它已安然入睡,只好抱着它回到了木屋,纯然没有发现站在远处的二人。
“老大,你看这姑娘人美心灵更美,将苗儿照顾的无微不至,也算是功劳一件了。”
旸神透过窗户,看着苏青在灯火映衬下的背影,少有的陷入沉思。直到雪爵用胳膊捅了捅,他才冷着脸不发一语的离开。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皇旸耿日,在心中精明的算计着,随后也跟了上去。
“耿日,有何事吗?”站在殿堂的旸神,面无情绪的转过身。
皇旸耿日冷汗,无论多少次跟这个人接触,都有一种灵魂被洗礼的错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之威严吧。
皇旸耿日清了清嗓子道,“旸神,那个人类女子血液特殊,已被多方势力盯上。若是继续将她留下,恐怕会给狩宇带来一定程度的麻烦。”
“呵,你觉得我会有所畏惧?”
“不,并非如此。”皇旸耿日冷汗更甚,颤颤兢兢道,“只是觉得此女能力罕见,何不多加利用,也可趁此机会壮大我族声势。”
旸神冷眸,“你想说什么?”
“利用此女的鲜血,复活尚在沉眠的精灵,尤其是...三尊。”
没有曙光之源,想要自然苏醒,可是比登天还难。现如今,这个女人是唯一的办法。
旸神听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急着应下。他沉思的眼里,总有化不开的迷雾,有些纷扰心神,让人无法猜透。
皇旸耿日偷偷的观察着,却是越发心惊胆寒。
旸神这是怎么了?他一向视人、魔为天敌,怎会对一个人类女子如此在意?
皇旸耿日心中所想,也就自然而然的问出口了。回味过来的他,全身都被冷汗渗透,根本就不敢看对面那人的眼色。
许久,旸神冷漠的声音飘来。
“她现在负责照料苗儿,不可取走她的性命。”
“是,属下明白!”
皇旸耿日勾起唇,旸神这算是变相默认了。只要不杀了她,便可随意作为!
待在木屋里的苏青,冷不防打了个冷颤。她将熟睡的苗儿放在篮子里,正准备关上窗户,屋外似有人影窜动。
苏青迟疑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两个体型高大的精灵,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苏青皱了皱眉,奇怪的压下心中不安,“你们找我?”
“没错,”其中一人道,“我们奉旸司之命,每日负责取走部分治愈之血。只要你肯乖乖配合,就不会有性命威胁。”
苏青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青了。他们口中的旸司,想必便是参加古原争霸的皇旸耿日。
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苏青心里难免有些窝火。
她咬着唇道,“旸神只让我照顾苗儿,那我便行本分之事。至于其他,也从未听雪爵提起过。”
“呵,少拿雪爵大人当挡箭牌!”
两只精灵不怀好意,已是等不及的伸出手。
苏青脚步趔趄,堪堪退到一侧,才勉强躲过罪恶的攻击。
“你敢反抗?!”这个女人是找死吗?
“别欺人太甚,我要见雪爵,要见旸神!”苏青怒瞪着。
没错,她是被俘虏了,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他们予取予求!
两只精灵似乎没想到这丫头会如此固执,心底相当不耐烦。再完成不了任务,吃亏的可是他们自己。
“直接上吧。”
放开所有顾忌的精灵,手中凝聚灵力,如掠影般攻了过去。
苏青运起功法,却只能躲过一招,谁曾想背后一阵冷风扫过,一人绕到身后偷袭而来。
她来不及躲闪,肩膀猝不及防重了一招。
“唔—”苏青忍着痛,用手捂着伤口步步倒退着。
“是你自己找死,可别埋怨。”
即便杀了这个女人又如何?他们太清楚旸神的性格了,他对人类的深恶痛绝远超所有精灵的想象!
那最为高大的精灵露出残忍的笑,他被压抑的杀性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正欲抬手了断对方性命时,一只小小的影子从窗户里飞了出来。
那精灵火气更重,没有看清的便一巴掌拍了过去!
“苗儿!”苏青吃惊的呼出声。
两名精灵这才反应过来,在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小橘猫后,整个人都被吓懵了。
“苗,苗少爷!”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
二人瘫倒在地,死灰着脸,顿感世界一片绝望,就连旸司嘱托的任务都抛在了脑后。
“苗儿,你怎么样?”苏青心疼的将它抱在怀中。
此处人生地不熟,除了雪爵,也就只有苗儿对她亲近有加。如今却因为自己,而让它受到伤害。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喵呜...”苗儿虚弱的将爪子放在苏青的脸上,好似安慰。
身后的两名精灵,脸色犹如吞了骨灰般难看。在这样下去,即便是有旸司求情,也难逃一死。
只能...将此事推到她一人头上!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已做好打算的他们正准备离开,却察觉到身后有一人,气息如冰雪,笼罩而来。
“你们,在做什么?”
“雪,雪爵大人...”精灵吓得跪倒,嘴唇打颤着,“我们只是奉旸司之命,来取部分鲜血。谁曾想这个女人冥顽不灵,在挣扎中犹如失心疯一般出手打伤了苗少爷。”
身后死一般的沉默。
精灵们犹豫不定,却都不敢回头。
“苗儿,你撑着,我现在就救你。”苏青正欲咬破手指,胳膊却被雪爵拉住了。
“你自己都受伤颇重,还顾得上其他吗?”雪爵的声音,头一次暗含愤怒。
可苏青管不了那么多,苗儿若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关系,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挣脱开雪爵的钳制,将带血的手指凑到苗儿的嘴前。
“好苗儿,快喝下去,就当是为我着想。”
苗儿听话的咬住了她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雪爵,心底说不出的心酸。为何这么好的姑娘,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雪爵冷眼瞅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质问道。
“当真是奉了耿日的命令?”
“这...我们哪敢欺骗雪爵大人!”
“那好,那回去告诉他,从今往后谁要敢打苏青的主意,就是跟皇旸曜雪为敌。”
“是,是,我等明白,再也不敢了!”
吓破胆的精灵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雪爵立刻将目光收回到苏青的身上,他担忧的看向她流血的肩膀,想触碰却又怕弄疼她。
“苗儿的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还是先处理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
“我没事,”苏青报以安慰的笑,还不忘呼出一口气。
“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若是让那人知晓,估计不会轻易放过我。”
雪爵知道她所指何人,面露复杂。
“你当真如此害怕...老大?”
“我当然怕啊,我还不想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与夜儿团聚。”
“夜儿?是那个孩子?”
“对,他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
雪爵内心震撼,他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也许,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身为人母。”
按照她麻烦的体质,想必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头。
苏青腼腆的笑了,“其实我没有生育的经历,对于突如其来的宝宝,就感觉是上天的恩赐,很好奇却很幸福。”
雪爵琢磨出话语中的不对劲,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好避开问题道。
“那...你的夫君呢,他为何不在你的身边?”
“夫君?”苏青茫然的重复着,她的心是真的空白了。
“是啊,他应是魔族之人吧。”
“他...他不是我的夫君。”
“嗯?”雪爵愣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联想方才苏青说过的话,没有生育经历,却为一个不是丈夫的魔族之人诞下了孩子,想必是他人用术法操控。
再结合她血液特殊的体质,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了:她是被人利用,只为给魔界保留下最强大的血脉。
“你,你该不会...”雪爵头脑发昏的想要脱口而出。
“别乱想!”
苏青脸变了,她慌张的站起身,随后抱着苗儿跑进了屋子。
雪爵看着被关紧的门,整个人出神的厉害,只听到自己胡乱加速的心跳声。
明亮的殿堂内,旸神独自矗立在那儿,身后一人踩着沉重的步子走来。
“老大,我来此只想确认一下,真的是你授意皇旸耿日去伤害苏青的?”
旸神皱起了眉,身上的气势越发寒冷了。
雪爵见他这般冰冷的态度,情绪更加激动,“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耿日说的不无道理,她之血的确可以让狩宇,不,是所有的精灵起死回生。”
“你可知,她今日差点命悬一线。”
旸神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他明明已经嘱咐过,耿日却还敢如此作为!不过,他一向不擅长解释,更何况,在他看来也完全没有必要。
“人类天性自私卑劣,即便牺牲,也不值一提。”
雪爵哽住,心累的闭上眼。
“你知道吗,苗儿受了伤。”
“什么?”旸神万年不变的表情崩裂了,“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方才,它为护苏青被耿日的手下误伤。”
旸神的死亡气息笼罩整个宫殿。
“老大,收起你的怒火。你心里清楚,只要有苏青在,苗儿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旸神沉默的不接话,低垂的眼底情绪不明。
“她现在怎么样?”许久,他才沉沉的问。
雪爵苦笑,“还能如何,她无法自我愈合,没有你的命令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即便他有心想要施以援助之手,可当时的苏青已经关好门窗,很明显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可即便深受重伤,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救助苗儿。”
“那是因为她很清楚,苗儿若有差池,她难逃一死。”
“是啊,”雪爵看着这样冷酷的老大,心痛更是说不出的无奈。
“那你可知,她求生意志为何如此强烈?”
“皇旸曜雪,你想说什么?”
“她是为了留着一命,见她的孩子。”
“皇旸曜雪!”旸神怒气盖天,整个宫殿都为之动荡起来。
“老大!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憎恨那人魔之子?”
“人与魔的结合,当真是这世间最为无耻之事。”
雪爵像是想起什么,一根刺狠狠的戳到心底。
“我知晓你心中的仇恨,可你不知,这姑娘的遭遇远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雪爵,注意你的措辞。”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出自真心。”雪爵严肃的正视着旸神。
“苏青并非正常生子,她是被魔族利用,被迫留下血脉。”
一句话让旸神所有的杀气溃散了。
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问出,唯有沉默才能缓解他此刻逐渐凌乱的心。
“老大,是否觉得她跟一人极为相似。”
“你...”
“月怜,月怜当初被魔将利用,深陷情爱不自知,结果被同族当成奸细活活处死。”
旸神面色一瞬间苍白,他从未显露过的情绪在这一刻暴露彻底了。
皇旸月怜,一个比月光般还美好的姑娘,成了他数千年都抹不去的痛。
“我说这些,没有他意,只希望老大对那姑娘能稍微宽容一些。毕竟,于情于理她对狩宇有大恩。一个心灵至善之人,我们有何理由去苛责她?”
雪爵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留下独自静默的旸神。
小木屋内,苏青总算将不安的苗儿哄着睡着,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脸色发白的坐在桌边,颤抖的伸手触碰到肩膀上的伤口,一丝剧痛蚀骨传来。
苏青额头渗出大滴的冷汗,她向四周望了望,心中的无力感更甚。
继续流血,即便没有性命之危,也会进入休克状态,哪怕是先天之身,也无法避免。
“可是,我要怎么办呢...”苏青焦急的喃喃自语,左右看了看,决定先去找些冷水清理一下。谁知刚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后。
“啊!”苏青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整个人如坠入冰窖般,紧张到寒冷刺骨。
“旸...神,你怎会来此?”
旸神直直的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肩膀一直移到她苍白的小脸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滋味。
“我来看一下苗儿。”
他故作冷静的压低声音,苏青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脸色更加白了。
旸神低头看着熟睡的苗儿,心思却完全在另一人身上。
他感受得到,苏青的呼吸断续而又沉重,透露着极端的恐惧。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苗儿现在如何?”他故意问着。
“伤口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应该...不会有后遗症。”
“是你伤了它?”
“不是!”苏青坚决的摇头,“它是被精灵误伤的。”
“那也是你照顾不周。”
“我...”苏青委屈不已,却又感到极端的恼火,无法发泄。
她心累的侧过头,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算了,他要杀她,可找遍所有理由,她又能耐他如何?
旸神看着她好看的侧颈,如此脆弱,只要他愿意,便可轻而易举的夺走她的生命了。可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下手。甚至看着她故作坚强而又害怕的模样,心神竟莫名的有些恍惚。
旸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有些烦躁的问。
“你的伤势如何?”
“什么?”苏青没听明白。
旸神感觉自己很可笑,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你过来,精灵造成的伤害很难愈合。”
他这是要替她疗伤?苏青不确定的猜测着,不过鉴于淫.威,她还是乖乖的走过去。
旸神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气息,心不受控制的浮动。他皱眉稳定心神,准备伸手拉开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苏青下意识的打开他的手,随后两人都僵硬了。
旸神脸色黑到可怕,苏青一副断了气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她怎就一时昏头做出这种事?
“我不知道精灵疗伤,还要褪去衣物,一时有些意外,才做出冒犯的举动。旸神,你不要生气,好吗?”
苏青小心的恳求着,此刻已将生死抛之度外了。
旸神忍着怒意,走到桌边,伸手化出一瓶药膏搁置上面。
“此药对伤口愈合极佳,每日涂抹几次便好。”
他言语简单的留下一句,便一甩衣袖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留下全程呆滞的苏青。
他这是生气了,但又不杀她,反而留下了膏药。
这个男人的性格还真是捉摸不透。不过,对苏青来说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至少,旸神对她不再存有杀心,距离自己想要活着走出去的目标又进一步。
抱着这个想法的苏青,喜滋滋的一觉到天明。
刚起早,屋外便有脚步声传来。苏青一开门,果真看到雪爵维持着敲门的动作,尴尬的杵在那儿。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怎会,你相助我多次,我一直都感恩在心。”
苏青将他让了进来,雪爵也不客气,很是自来熟的坐下。
谁知刚一落座,苗儿便蹦跳到他的膝盖上,喵呜的叫着,似在宣誓主权。
雪爵笑着揉它的毛发,“你这小家伙现在精神了,可没有给苏青添麻烦吧?”
苗儿摇了摇头。
“哈哈,”雪爵心情大好,将它放了下来,“好苗儿,我跟苏青有话相谈,你先去花园玩吧。”
苗儿配合着甩了甩尾巴,便走了出去。
“雪爵,有何重要事吗?”苏青不解的问。
雪爵站起身,踌躇的走到她身前,左看右看似要穿个洞,脸上溢满了担忧。
“你的伤势...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
“好很多?”雪爵欣喜,却是心怀不解。
“这么快就已经愈合?不会是故意逞强,怕我担心才故作隐瞒。”
“不是啊,”苏青化出了一瓶药膏在他眼前晃晃,“是昨日旸神送给我的药物,起了作用。”
雪爵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大...昨晚来过?”
“嗯,我还以为他是来杀我,没想到会做出一反常态之举,确实令我大感意外。”
雪爵为此也十分震惊,莫不是昨晚的一席话打动了那个固执不化的男人?否则,他怎会半夜三更给苏青送药。
这举止太过悚然,太过匪夷所思!
“这是好事,苏青,说明老大已对你有所改观了。”
苏青笑的勉强,依旧有一抹思绪在心头化不开。
“雪爵,”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旸神会不会大发慈悲,将我放走?”
“这...”
“他对我的性命不敢兴趣,也不曾派人再来取走我的鲜血。至于照顾苗儿,这件事并没有任何难度。说白了,我对他已没有价值。”
她期待的握住他的手,“雪爵,可否请你跟旸神求求情,放我离开好吗?”
雪爵目光逗留在彼此交握的手上,有些发愣。
“我求求你,算我欠你的,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雪爵复杂的看着她,“你当真不想留在狩宇?”在他看来,这里的安逸远超纷扰不休的武林。
苏青松开手,沮丧的低下头。
“夜儿还在外面,他是我唯一的牵绊,我不想跟他分开。”
雪爵见她这般惆怅,也是心有不忍,但他只能实话实说。
“抱歉,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关于此事我已跟老大提及多次,但结果都一样。”
“怎会...”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他的心意,但这需要你自己下功夫。”
“什么意思?”苏青困惑的问。
“通俗的讲,就是想法设法的讨好他,让他彻底改变对你的看法。终有一日,我相信他会被你的善心打动,到时想要离开应也不是难事。”
“可我...要怎么做?”
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苏青对这个词,能够理解,却没有任何概念。
“很简单,就是见到他不要过于畏惧害怕,表现的十分亲切。”
苏青设想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好难...”
“实在不行,就微笑面对。”
“还有其他的吗?”
“嗯...”雪爵纠结的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其余之事,就顺其自然,自由发挥便好。”
毕竟他的老大,真的是属于油盐不进,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
雪爵跟她聊了半天,直到黄昏降临,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苏青脑袋发胀,开始将思路整理一下,随后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个男人万一再也不会出现,她该如何去讨好他?毕竟她的生活范围,只限于这个花园。
苗儿玩累了,拖着疲乏的身子,趴到了门口。
苏青一把将它捞起,无奈的拍掉它身上的泥土,忍不住抱怨着。
“你啊,才夸你是个安静的男孩子,又这般胡闹。万一磕到哪儿,旸神还不吃了我?”
“我会吃了你?”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青浑身鸡皮疙瘩都被唤醒了。
她吃惊的抬起头,脑门已覆了一层冷汗。
“旸神,你怎么来了?”
这个男人每次都隐藏气息,即便她有先天能为,也无法察觉!
旸神对上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我来看一下苗儿的状况。”
这个理由过于名正言顺,让人无法反驳。可苏青心里却很纳闷,这个男人昨晚不是检查过?苗儿的身体已完全恢复,有治愈之血的效应,就连疤痕都不会存在。
为何今日又要来探查一次?
不过,他肯过来,对她来说确是一个好的开端。
“旸神,请进~”
苏青调整好心态,立刻换上僵硬的笑脸。旸神愣了一下,压下奇怪的心思走了进去。
苗儿听话的依偎到他的脚边蹭了蹭,旸神的目光这才柔和下来。
“见你没事,我便放了心。”
“喵呜~”
苏青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忍打搅,默默的退到角落边。
旸神用余光捕捉着她的影子,对于这样刻意拉开的距离,心底滋味百千,十分不舒服。
“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他像是没话找话一样,问了一句。
“多谢旸神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旸神忍不住皱眉,心底更加烦躁。
“你不必如此畏惧,刻意生分,我并非洪水猛兽,不会生吃了你。”
她,有吗?苏青紧张的回想着,她明明按照雪爵所说,表现的足够有礼亲近了。
为何旸神不但没有一丝笑容,反而怒意更甚。
是否是自己做法欠妥当,还需更进一步?
苏青鼓足勇气走上前,冒着生命危险,颤颤巍巍的倒了一杯水。
“旸神,请喝茶。”
这是她觉得最有礼的表达方式,若是这个男人不接受,她也没有办法。
旸神目光渐深,恍惚的看着茶杯,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奇怪于这个反应,却打从心里不排斥苏青这刻意讨好的举动。
“多谢,”他伸手接过,手指无意触到苏青的肌肤,心莫名的收缩了一下。
他什么都不多想,像是要缓解心底的热度,将一杯水一饮而尽了。
“好喝吗?”苏青下意识的问。
“一般...”
“这是你们狩宇的茶水,非出自我之手。”苏青忍不住吐槽,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什么。
糟糕!她怎能对他说出这番话,找死吗?
苏青心有余悸的瞥向他。可奇怪的是,旸神的反应相当平淡,完全没有动怒的迹象。
苏青拿捏不定,只看到他沉默的望着空杯,许久才开口。
“你可知狩宇最清香可口的茶水是什么?”
“我不知。”
“是晨间的花露。”
“是这花园里的吗?”苏青好奇的向外看去。
旸神认真的看着她的侧脸,“只可惜这花露收集繁琐,且相当耗时,若不能在一个时辰内饮用完,便失了它原本的香气,再饮用只剩苦涩无味。”
“原来如此...”
旸神离开后,苏青安顿好苗儿,便早早的睡下了。
站在木屋外的旸神,望着熄灭的灯火,身体像是被定住,许久才费力的转身离开。
直至次日,旸神在殿堂内聆听各大精灵汇报人世与魔界的情况,殿外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干什么?”耿日看到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不满的训斥着。
“旸神,旸司,那个人类竟然敢擅闯圣殿!”
旸神瞳孔微缩,皇旸耿日却是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
“她好大的胆子,把她给我押上来!”
“是!”
几人夹着苏青的胳膊,直接拖到了殿内。
旸神目光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表情如暴风雨聚集一般,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她这是想要逃跑?旸神在心底问着。
“你胆子不小!”皇旸耿日一步上前,扣住苏青的脖子。
“敢擅闯圣殿,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雪爵今日不在,看还有谁能救她!
“给我住手。”一句警告,让所有人泛起了寒意。
皇旸耿日手软的松开了,跟其他精灵一样,一脸惶恐的退到一边。
旸神踩着步子,一步步的走近,他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要剥夺她的呼吸。
“你是刻意来找我?”他冷冷的在她前方问。
“...是。”
“为何?”
苏青颤抖的化出一个杯子,紧张不已的递到他的面前。
旸神只瞥一眼,便知道这是何物。
他的心第一次像是被水漫过,整个人有些透不过气了。
“这是什么?”他故作不解,压抑的问着。
“是晨间的花露,我收集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点。只可惜,需要在一个时辰内饮用完,所以我便擅作主张过来了。”
“为什么要给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苏青老实的回答着,随着这个男人的靠近,她愈发紧张不已。
“喜欢又如何,不喜又如何,与你又有何关联?”他步步逼近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
苏青惊得整个人都快跳起来。
“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这就离开。”
她正准备撤离,手却被旸神拽紧。随后,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狩宇之主不顾众人吃惊的目光,握着苏青的手,将她杯中的朝露一饮而尽。
全场鸦雀无声,连同苏青也一并傻了眼。
旸神勾起唇,突然俯身靠在她的耳侧,用极低的声音述说着暧昧的话。
“你的心意我全部接受了,以后不必顾忌,直接过来便好。”
“你,你不怕我逃跑吗?”
“若觉得有这可能性,不妨一试,就当作...我对你的谢礼。”
“......”
回到花园的苏青,一抬头就看到一群人在木屋前走动着。
众精灵见苏青走来,连忙恭敬的打招呼。
“姑娘,你回来啦~”一名打扮精致的女精灵笑容满面的靠近她。
“你们在做什么?”苏青不解。
“只是将姑娘的居所再装饰一下,里面已换上了从人间运来的最昂贵的丝绸棉被,还有最上等的衣裙。”
苏青茫然的听着,直到看到有人从里面拿出了盆栽,才急道。
“你们想干嘛?”
那女精灵笑容一滞,立刻凶煞恶煞的制止了。
“都给我放下!谁都不要乱动啊!”
她笑容谦卑的解释着,“只是见姑娘喜爱盆栽,便打算换一批新的过来,还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我不要,这些都是雪爵给我的,我不想换。”
女精灵一听雪爵的字眼,立刻吓到六神无主。
“是,是,是我考虑不周,立刻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指挥着人小心翼翼,犹如奉上贡品一般将盆栽摆回原位。
苏青有些不习惯这个女人刻意的殷勤,正准备离开,却见前方两人僵硬的走来。
苏青脸色大变,这两位不正是之前将她重伤的二人?
“姑娘,前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误伤了您,我等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俩一脸想要自裁的表情,见苏青没什么反应,直接拿出放在腰际的刀,就要向脖子抹去。
“住手,”苏青看不惯的制止了。
“姑...娘?”
“算了吧,以后别再做这种仗势欺人之事。”
“多谢姑娘宽宏大量,我等一定将姑娘的话铭记于心!”
“咳,”一声不自在的咳嗽之声传来,苏青冷眼瞅过去,就见皇旸耿日恭顺的杵在那儿,与之前极端的态度完全相反。
“不知道还有哪里做的不到位的,苏姑娘不必客气,尽管吩咐便可。”
苏青实在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局促的问。
“是旸神让你们这么做的?”
“没有,”皇旸耿日果断的否定了,眼神从未有过的和善,“只是怕姑娘背井离乡,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我等才擅作主张,还希望姑娘不要介怀。”
“不会,多...谢了。”
“那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苏青僵硬的摇摇头,皇旸耿日死撑着笑,带着一批精灵撤离了。
很快,花园里又只剩下她跟苗儿,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情此景犹如梦幻仙境,美得让人无法相信是眼前事实。
“看来旸神真的是对我大为改观。”
苏青不在乎这样的繁华,只为心中接近的目标雀跃不已。
夜晚降临,苏青抱着苗儿坐在花园中乘凉,将手中的果子递到它的唇边。
她耐心的梳理着它的毛发,满足的看着夜空中的星,自语着。
“这么晚了,那个人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苗儿咕噜咕噜的啃着果子,像是在应答。
苏青好笑的拉了拉它的耳朵,“你啊,就知道吃,这一点真跟雪儿一模一样。”
苗儿似有不满的抬起头,一人一猫大小眼互瞪。
远处隐藏气息的男人,默不作声的观赏着,目光渐入深情。
苏青并未察觉到,她在苗儿的气势中败下了阵。
“我认输,你不愧是旸神的萌宠,我自是比不了。”
苗儿得意的喵呜一声,晃了晃尾巴。
“不过嘛,”苏青狡猾的向它眨眨眼,“我虽然比不了,但是雪儿一定比你厉害。”
“喵!”苗儿不满的挠她衣服,苏青嬉笑的将它抱紧。
“你不信吗,若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找雪儿比试一番,自能见分晓。”
苗儿奇怪的瞪大眼,苏青的神色已柔和了很多。
她用手轻触它的额头道,“只不过凭我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苗儿你也需帮我求情,想法设法让旸神放我离开,这样我便能带你去见你的朋友了。”
天空突然极度漆黑,仅有的星光也被乌云彻底掩盖。
“是要下雨了吗?”苏青忙不迭的将苗儿抱起身,跑回到木屋内,殊不知花园内的半片花丛已在一瞬间陷入枯萎。
沉默的男人,方才仅有的一丝柔情从眼底消失。他透过窗户,看向被灯火映照的窈窕之影,沉淀的心已是万劫不复。
精灵的长情远非人类能够想象,一旦沦陷便再也无法动摇。
次日,苏青依旧收集着晨露,这一路都通行无阻,可当她赶到圣殿时,却发现旸神并未在里面。
她奇怪的抓住一个精灵的手问,“你们旸神去了哪儿?”
“这...”那精灵眼神闪烁着,“可能旸神比较忙,不在殿内也不奇怪啊。”
“但这晨露若一小时不饮用,味道就会变了。”
“哎,这有何难,姑娘你替旸神喝掉不就完事了?”精灵笑着打马虎离开。
苏青皱了皱眉,是错觉吗?总觉得旸神是在刻意回避她。最近也不见雪爵的踪影,好似两人一道从眼前消失了。
苏青失望,心底更是沉重万分。若是见不到旸神,她要怎么跟他拉近关系,又怎样才能寻得机会离开呢?
苏青难受的回到了木屋,满脑子想的便只有一人。
夜儿啊夜儿,你现在在哪儿?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母亲真的...好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