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因为我经常跟他对打,且还经常被他打得东倒西歪,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后一拿跌打酒给我上药,我便能闻出里面放了多少种草药。
月流火的伤很重,所以一路走来除了我带来的伤药用尽以外,为了保住他的命,我还尽得往深山老林里走。一是给他寻草药,二是给他找野味养身子。这也就间接造成了,原本十日的路程,我们硬生生地走了一个月才恰好走到京郊。
他没醒的时候,我有数不清的话想对他讲。可是他醒了,我又突然不知道究竟要对他说什么。
他是在我救他的第十五天夜晚醒来的。他醒的时候我正在旁边给他熬伤药,袅袅青烟伴着朦胧月色,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看着我的方向,神情充满了戒备:“你是谁?你为何要救我?”
“你希望我是谁?”
他一直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特别是在我面前,几乎从不服软。如若让他知晓是我救了他,难保他不会羞愤欲死。
于是想了想,我便压低了嗓子,故作深沉道:“做好事不留名,你就叫我赛华佗吧。”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两声,然后想要拥抱我的手便那样尴尬地顿在了空中。良久,他才又靠在岩壁上闭上眼,呢喃道:“是啊,你怎么可能是她。”
只此一句,差点让我再度泪如雨下。
如若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若不是他看不见,如若不是他失了左臂,他又怎会听不出我的声音?他又怎会惧怕上前不敢确认?
“你是离国的英雄,而我是离国的子民,能救你是我的荣幸。所以,不管怎样,都希望将军能好好活下去。”
我温言宽慰。他恍若未闻,只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山洞前,用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望着京城的方向便是一夜。
我便坐在他身旁,一坐便是一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当朝阳再次缓缓升起的时候,他才轻声问我:“姑娘,我的眼睛能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将军放心,你并非眼睛受伤,再过半月应该能好。只是……”
“只是左臂再也回不来了对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没关系。既然大军已经回城,歧国便不敢再犯。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芳菲。”
硕大离国,泱泱天下,只有他一人,会如此自然地唤我的名字。
他对我说,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芳菲。
他用那样温柔期盼的声音对我说。
怎能拒绝?怎会拒绝?
更何况,我带他回去,本就为了长相厮守。
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微笑。我拉住他伸向我的手,朗声道:“愿助将军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