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金言哈哈一笑,说:“都是假设。”
这时,到了“云霞”,两人下了车,若兰挎着金言的胳膊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的话不像你呢?”
金言含笑道:“怎么个不像。”
若兰仰头看了看天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
金言哈哈笑道:“亦正亦邪!我原来一个女友说过一句话,她说我现在的气质和思想就很好,等我到了三十多岁会更出色。”
若兰略有嫉妒,嗔怪道:“又是女人说的,你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情种。”
金言听后抿嘴一笑,不做回应。
金言推开旋转门,若兰随着他进入了“云霞”大厅。两人来到前台,办了入住,然后乘电梯来至房间。一进房间金言便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蓝色长颈的酒瓶,说:“走,到楼下吃饭,为我庆祝生日。”
若兰凑到金言身边看那瓶子,连赞瓶子的颜色和形状好漂亮。
两人乘电梯来到一楼餐厅,落座后,金言挥手叫服务生先冰镇了酒,又令其取两个高脚杯过来,然后点了美食。
金言把酒缓缓倒入杯中,然后举起杯,与若兰碰了一下杯子,说:“谢谢宝贝送的礼物,希望每年你都能为我过生日。”
若兰笑道:“生日快乐!愿我们能相爱到永远!”说完两人举杯喝酒。若兰喝了一口,端着高脚杯看杯中酒,金言放下杯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一边点燃一边问:“怎么样这酒,好喝吗?”
若兰又喝了一口,品了品,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红酒,清甜甘冽。”
“这是加拿大冰葡萄酒,我回国的时候捎回来的。早上我拿的时候,我妈问我‘拿酒做什么’,我说‘过生日喝’。她就说‘你就瞎折腾吧’。呵呵。”
若兰注视着金言微微一笑。
金言接着说道:“加拿大冰葡萄酒在世界很出名,是低温迅速冷冻而成的,口感极为独特,只是不能随便带出国,限量。”
“嗯,真的好喝。”由于冰酒口感甜润,没有一丝酒味,若兰感觉就如同饮料一般,喝了一杯,金言又为其倒上一杯,若兰和金言聊着天,不知不觉又喝了一杯。
美食上来,两人边聊边吃,又温情脉脉地相互给对方夹菜,浓浓爱意不尽言表。
饭毕回到房间,坐在床边,金言一边揽着若兰的肩头,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酒,举在眼前看着,忽然扭头问道:“宝贝,还喝吗?”
若兰看了看金言手中的酒瓶,长长的瓶颈,蓝紫的色彩,加上银色的葡萄图案和黑色的英文字体,又因着喜爱冰酒的甜美的香气,便说:“喝。”
金言听了,忙取了杯子为她斟了一杯,看着若兰喝了下去。喝完,金言又问道:“好喝吧,还喝吗?”若兰点点头。他便又为她斟了一杯。若兰又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她觉得冰酒在她嘴里甜甜的,带着冰的丝丝凉意,正是这凉凉的感觉,使葡萄的醇香越发的美妙。她把杯子递给金言,转身爬上床,站在床上跳来跳去逗金言,金言站在床下看着她抿着嘴笑。闹腾了会儿,若兰觉得累了,脱衣躺到床上,这时方慢慢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脸涨红起来。她感到睡衣像绳索一般缠缚在身上,便在被子里脱了下来,扔到外面。金言站在床头,凝视着若兰赤红的脸颊,知其已有了醉意,起初本有计划,但转念间又选择了放弃。若兰酒意微醺,迷迷地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似睡非睡着。
这时,金言沏好茶,斟了一杯茶,吹了吹,又亲自尝了尝茶温,走到床边,跪到床上,掀开被子让若兰起来喝。若兰身体滚热,醉意朦胧,听金言叫他,却不加理睬,反倒侧身扭向床内倒着。金言伸手掰其肩膀,若兰挥手阻止,竟差一点把他手中的茶杯弄翻。
金言忙向后躲仰,大声喝道:“看看你这样子,就这点出息。起来,喝点茶,醒醒酒。”朦胧中,若兰听到金言呵斥的声音,强忍眩晕,微微挣开醉眼,扭过身体平躺在床上看着金言。只见金言跪在她的身旁,俯视着她。
若兰见其状,不觉向上扬了扬嘴角。这时,金言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抽扶起她,若兰顺势喝了几口茶,然后一出溜便又躺了下去。金言看了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其掖了掖被角,方跪着退到床边,下了床。
他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慢慢吸着,凝视着床上醉意朦胧的若兰,这个他深爱的女人,这个至少此时此刻他深爱着的女人,他真的能带给她永生的爱吗?他觉得追求永恒,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思维方式,这世间什么可以永恒呢?也许也正是这份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才使他在这份相遇里那么用力地去爱,抓住每分每秒纵情燃烧。
他捻灭烟蒂,正准备上床,忽听若兰喃喃微语:“金言,我渴。”金言起身忙斟了一杯茶,端至床边,再次跪到床上,喂她喝下去,方移身上了床。
若兰闻声环抱着金言的腰际,因着酒劲儿越发粘人。她腻在金言的怀里温柔地说着情话,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望着金言逞能地说道:“你从小学佛,最近为了你我也学了。”
金言看着若兰微醺的样子,摸了摸她赤红发烫的脸颊,笑道:“好啊,讲给我听听。”
若兰揉了揉发饧的眼睛,说道:“佛学是宗教。我们普通人学习佛学,其实要解决的问题非常简单,就是生死解脱,离苦得乐的问题。而其它学问不一定需要解决生死问题。比如哲学、文学,甚至医学,医学也解决不了生死问题,它至多解决健康问题。儒学对生死问题也是不在乎的。
我个人认为除了三观很重要,生死观也很重要,因为生死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弄清楚生死观之后,就会活的更明白些。全世界范围内生死观有三类。一世说,就是说人只活一辈子,人死后精神肉体都灰飞烟灭,都不存在了,通常表述为人死如灯灭。唯物主义者就是持这样的生死观。二世说是说人活两辈子,我们现在活一辈子,死后还有一辈子。东西方文化不同的是在于,东方人认为阴阳文化,这是以东方的中华文明里最典型的阴阳思想为基础的。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不一样,他们信奉上帝,上帝在世界末日来临时要进行审判,你到底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你上天堂就永远上天堂了,下地狱就永远下地狱了,这是一个终审。另一个是三世说,古印度、古埃及等都认为人死以后会再投胎,投胎以后再投胎,不断地重复前世、今生、来世。古印度人信奉六道轮回,不断地在六道流转。
这三种不是递进关系,不存在谁高谁低,你信了这个就不能信那个,它们之间是有互相的排他性的。但是中国人因为历史悠久,各种文化元素容易相互融合,因此无论哪种都可以混着讲。比如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是信三世轮回。比如反问你死后如何去面见祖宗,这是信二世说。再比如说人死如灯灭所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候是信一世说。
这三种情况里,在二世说里面东方人对祖宗负责,因为祖宗决定你死后是否要游荡街头无家可归。西方人对上帝负责,因为上帝要终审你是否上天堂或下地狱。而三世轮回是对自己负责,今生做得好,来生就好,今生做坏事,来世就投胎猪甚至下地狱之类的。而一世说是彻底的对谁都不负责,如果人死如灯灭的话,那么他在死亡的那一刻是归零的,就是说一辈子做好事和做坏事在死的那一刻是一样的。可是,如果一辈子做恶和一辈子众善奉行在临死的那一刻是一样的,你想那谁还为别人好,所以都只为自己好了。
其实,一个人的道德底线有高有低,人性当中有善有恶,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如果人人都信奉人死如灯灭,那么这个群体的道德滑坡是不可救药的,这个根本问题是社会核心问题。宝贝你的生死观是什么?”
“那你先说说你到底信仰哪一个?只有唯一解,自由考虑,谨慎选择。”
“呵呵,我的生死观很简单,就是好好地过好今生,实现自我价值,为今生留下生命痕迹。我觉得我还是倾向入世哲学的,希望自己能像儒学所追求的终极目标那样,立德立言立功。做的好呢,就为社会做点小贡献,做不好呢,就独善其身。等到死的时候,也能像王阳明那样,抵达那种‘我心光明,夫复何求’的境界。”
“也就是一世说。从根子上,你是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信仰的一世说生命观。儒学本身不谈死后灵魂的问题,属于基本悬置。儒家是父系文明的产物,主张男性崇拜,所以,一定要说他们信什么,是信祖宗的。只是实际操作上,把死后的事,放在生前大做文章。孔子是要恢复周朝的制度,周朝之前的商朝是极为重视祭祀鬼神的,但孔子说不知生,焉知死,又说敬鬼神而远之,证明他并不反对死后有鬼神存在,但是又不愿提及或者说是不感兴趣,只对活着的事感兴趣。当然,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有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