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走出民政局,天空阴沉沉的,雨点越下越大。若兰和诚爵淋在雨中等候计程车。上了计程车,一路依然无语。
下了车,若兰快速跑到家中,一进家门便嚎啕大哭。她哭着穿过客厅,来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边,泪流不止。孩子放学后正写着作业,一听哭声马上从房间里跑过来,默默站在母亲身旁看着母亲。这时候诚爵也进了屋,走过来。若兰看到诚爵过来,一边哭一边赌气对孩子说:“子涵,你爸爸和我离婚了,不要咱们了,以后你就和妈妈过。”孩子看了看诚爵,没说话,依然静静地呆在那儿。诚爵把户口本、身份证放回抽屉里,拿着离婚证走过来拉起若兰的手说:“我走了。”然后转头又嘱咐孩子道:“儿子,以后要听你妈妈的话。”孩子冷冷地看着他父亲,依然不说话。若兰流着眼泪看着诚爵急不可耐的样子,痛心不已。心想着一家人再在一起过一个晚上,便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不能明天再走吗?”诚爵没有回答,若兰看到一丝微笑从诚爵嘴角不经意间闪过,脸上掠过一抹大功告成般的轻松。
诚爵松开手,一转身,就走了。
若兰看着诚爵绝情的背影,无法想到自己一直深爱的丈夫在她如此伤痛的时刻竟会这样冷漠和无情,竟会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我走了”就结束了十几年的感情。想到他那微笑而轻松的一抹神情,她的心仿佛被刺了冰冷的一刀,她感到心头除了锥心的疼痛还裹挟着一层羞辱与冰冷的寒意。此刻,她忽然觉得诚爵是那么的陌生。
孩子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转身而去,又看看母亲泪流成河的样子,忽然坚定地对母亲说:“妈妈,别哭,有我呢!”若兰听了孩子的语气,又怕儿子与父亲因此结下仇怨,忙收了眼泪,看着孩子说:“离婚是大人的事,你别掺和。你爸爸也是没办法,他很疼你的,离了婚他还是你爸爸,还会很疼你的。儿子,回房间写作业去吧,写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孩子心疼地看着母亲,低声答应道:“嗯。”然后又说道:“妈妈,您别生气了,上床躺会儿吧。”
若兰应声和衣躺到床上。孩子给母亲向上拉了拉被角,然后转身回房间写作业去了。待孩子带上房门离开后,若兰方又坐起来靠在床上,闭上眼睛,任一行行的泪水默默地流淌。暗自哭了会儿,复又躺下,左思右想,翻来覆去,迷迷难眠。
情思正处舍与不舍痛苦缠绵之际,忽听房门有开锁的声音。若兰侧耳倾听,只听窸窣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待要再细听,已见诚爵推门进来。若兰感到很意外,诧异地看着诚爵。只见诚爵双手托着一个纸兜,走到床边,将纸兜放在床头柜上,从纸兜中取出一杯咖啡,又取出奶包和糖包,撕开后倒入咖啡中,用咖啡棒搅过后说:“快起来,趁热喝。”说着把咖啡放到一旁,过来把若兰抽扶起来,若兰倚在床头,红肿着双眼,默默地看着他。诚爵一边把咖啡递到若兰手中,一边又从纸兜里取出汉堡,打开汉堡包装纸的一角,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喝咖啡。
若兰喝了几口便递还他,他接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忙把汉堡递过来。若兰看了他一眼,倚着床头不去接,诚爵忙说:“趁热吃点吧,我是跑着回来的,都还热着呢。”若兰听了心头一梗塞,又流下泪来。诚爵看了,便坐到床边,把汉堡递到她嘴边,说:“来,吃一口吧。”若兰含着眼泪,张嘴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然后问道:“怎么又回来了?”诚爵一边把汉堡又递到她嘴边,一边说:“我去她妈妈家找到她了,把离婚书给她看了。我们刚吃完饭,我特意给你买的这些,快吃吧,一会儿我还得走。”
若兰正欲张嘴咬下一口,一听诚爵说还要走,头向后一靠,问:“怎么还要走呢?”
诚爵忙说:“嗯,她在楼下等我了。”
若兰一听,一下推开他的手,身子往下一挪,便躺了下来,侧身向内背对着他,然后冷冷地说:“你走吧,我没事。”诚爵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若兰望着窗帘。半晌,又催促道:“还不走,快走吧!”诚爵愣了会儿神,方起身说:“那我走了。”若兰惘若没听到似地,也不搭理他。诚爵在床边又淡淡地站了会儿,才带上房门离开了。
诚爵走后,若兰一想到今晚他将和罗玲住在一起,内心就像打倒了五味瓶,又是爱,又是恨,又是醋意,又是无奈,起伏纠缠,顿感胸口焖痛。
她大声叫过儿子来,说:“把这吃的全扔垃圾桶里去。”儿子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套餐,又看看母亲,没作声兜走了套餐。若兰躺在床上,思绪纷纷扰扰,曾经的青涩年华,曾经的嬉笑怒骂,曾经的缠绵缱绻,如今都已成往事,化成了一片苍白。她觉得心神疲倦至极,又想想事情已成定局,亦无计可施,方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