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若兰瞅了一眼金言,没有直接回答,赌气地说:“我没有朋友。”
金言一听,猜测问:“是我爸对吗?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若兰说:“你干嘛要问他,难道他说错了吗?”
金言注视着若兰,说:“你以后不许再和他联系。我早就和你说过,不允许你和他交往。你现在跟我说,你是和我做朋友还是和他做朋友?”金言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他明知答案是什么,但是他要她亲口告诉他。若兰看着金言,原本她想用他父亲的存在激将他,没想到金言会让她马上做出选择,难道这还需要思考吗?若兰对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
“好,那以后不能跟他联系。他联系你是他的事,你不许主动给他电话。向我保证!”
若兰看着金言充满震慑的目光,说:“嗯,我答应你。”
金言继续说:“还有,我劝你好自为之,什么情况都不要乱来,我是过来人,可以说是从坏人堆里淘出来的好人。别人是从A到B,我是从B到A 。可以说吃喝嫖赌我都玩过来了。你不适合,你太单纯,一旦进去,就再难以回来,一切就都变了。听我的话,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好好培养孩子,好好工作,如果说他出轨对不起你,给你带来了伤害,你这次出来再回去也算和他扯平了。”
若兰看着眼前的男人,泪决堤而下。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真诚,发自肺腑,说到本质上,这让她感到温暖又令她阵阵心痛。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心想:既然他还这样关心我,为什么我们不能长久地爱下去?
她觉得他没有什么过错,如果有错,是他不该这次和她再有肌肤之亲,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希望。
若兰睁开眼睛,说:“我还能回去吗?纵然回去了还能爱吗?”
金言爽朗地说:“那就离婚,结束这枯燥的生活,再找个男人嫁了。”
若兰苦涩一笑,眼含泪水说:“我不可能再爱上谁了。即使找到了又能爱多久?六个月?一年?十年?然后不爱了,变成亲情、责任、鸡肋,或者出轨、分手?何必呢,放弃一种残缺去营建另一种残缺。我没有力气再爱了。爱情既然是短暂的,就注定不适合我。”若兰静静地看着沉默不语的金言问道:“金言,你到底爱什么样的女人?”
金言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等我事业有成,再成熟些,可能才知道最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到那时候我再选择,恐怕才是可以伴我一生的女人吧!”若兰惆怅满怀,无语作答。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长久。她的心沉沉的,布满阴霾。
“金言,今晚你陪我好吗?今天我过生日,一生中,可能这是唯一一次你为我过生日,我不想睡觉,我怕一睡觉就错过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今生可能就这几个小时了。”
金言一听,马上暴跳如雷,嚷道:“我他妈白说了这么多了?”
若兰见金言态度恶劣,也上来了脾气,说:“我不管,今晚就不许你睡,我没有时间了,我要每分每秒看着你。”说完,淌下泪来。
金言看着若兰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样子,无奈又气愤地说:“好,我不睡!”
说着从床上跳下来,急得满屋里乱转,嘴里用英文骂骂咧咧的。他像一只困兽,渴望冲出铁笼,却无奈地在铁笼中等待着,煎熬着。若兰坐在床上注视着他,懊恼自己怎么会变的如此卑怜,这样获得的驻足真的有价值吗?她想起金言生日那天,两人快乐的时光,愈发感伤起来。他怎么会知道她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生日对于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他能陪着她过一个快乐的夜晚,并听到他的真心祝福。她是多么爱他,她愿意为他而改变,甚至愿意做她脚下的一粒尘埃。
夜已深,窗外依然下着雨,哗哗的雨声在夜的静寂里更显得清晰。若兰倚在床头,默默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用整个灵魂追逐爱恋的男人,心头阵阵绞痛。她知道,转身离开,放下我执,就可以涅槃重生。但是,此刻的她还不想放下,尽管他已不需要爱,他已不值得爱。
金言来到窗前,拉开窗帘的一角,几缕路灯的光晕散射在漆黑的雨夜里。他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注视着窗外,若兰注视着他的背影。他有一头蓬松浓密的头发,高挑瘦削的身材恰好彰显着青涩的青春。
“我去买盒烟。”金言拉上窗帘,回过头来对若兰说。
若兰问:“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去哪里买去?”
金言看看若兰,说:“昼夜超市,没有烟,我受不了。”
若兰执拗,说:“不许去,我要每分每秒看见你。”
金言又道:“你起来,我们一起去。”
若兰说:“我不去!没有烟就坚持着,我今晚就要折磨你,要你痛苦。”
金言听后,大声怒喝道:“我真恨我自己,吃顿饭不就完了吗,非得来他妈这里。”说完,怒气冲冲坐到椅子上,开始打坐念咒。
若兰看了也不加理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只见金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若兰看了一会儿,起身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上。忽然金言睁开眼睛,大声对她说:“开开电视,关上电视我受不了。”
若兰随手打开电视,说道:“那你不许睡!”
金言答道:“嗯,我不睡。”
若兰围着被子,在被子里抱着双膝看着他。她真想把他抱在怀中,与他静静地依偎。她爱他,然而越是爱他,越不肯停止折磨他。如果用爱不能靠近他,那么就用折磨来靠近他。她心里一片混乱,像个孩子般任性又不知所措。然而,她清楚地知道她要什么,此刻她只要分分秒秒看着他,看着他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她不能让他睡觉,仿佛一睡觉,爱即消失。她要看着这个实体,她爱的青春实体,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实体。她久久地凝望着他,她觉得此刻他一定很恨她,很讨厌她,但她依然坚持着,因为她害怕爱的转瞬即逝,她没有时间了,即使用这种令他生厌的方式靠近他,也总比让他一觉睡过,荒废掉爱的时间没有回应要好。
就这样,金言一直盘腿打坐到天亮,若兰就坐在床上一直看着他,偶尔叫他的名字,唤他不要睡,他则回应她没有睡。
七点钟,他起身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推开窗子,清晨的空气飘进屋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窗外依然下着小雨,绵绵无休,像情人流不干的眼泪。
金言凝视了一会儿窗外,关上窗子,拉上窗帘,然后转身对若兰说:“天亮了,我要走了,今天公司要开会。“
若兰看看金言,轻声答应道:“嗯。”
金言见若兰异常安静,便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走吧!”若兰坐在床上,低着头,拥着被子。
金言站在窗前,看着若兰不再纠缠,心下却有了几分疑惑,遂又问了一遍:“若兰,你真的没事吧?”
若兰也不抬头,只答道:“嗯。”
“那我走了,一会儿你睡会儿,你也一夜没睡觉。”若兰抱着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遮住眼泪。
“我不睡,你快走吧。”若兰催促他。
“那我真的走了。”说完,背起挎包,站在窗前再次凝视若兰,若兰见他不走,忽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她冲下床,一下紧紧抱住他,痛哭道:“金言,我舍不得你!你知道吗?我们一旦错过,就会是一生。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爱下去?你不是说我们的爱是神爱吗?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