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次日，若兰照例去接金言下班，把所有发表过散文的杂志拿给他，金言一一翻看验证后，方将U盘之事掀过去。两人依然相伴走一段路程，然后在1路车站别离，若兰乘车，金言步行，各自回家。

　　因为发生了昨日之事，加上天寒地冻，若兰建议以后每天照常接金言下班，但是吃过晚饭后就不再出来散步了。金言想了想，却加以否定。若兰也不言语，只得挥手告别，注视着金言瘦削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吃过晚饭，不管金言同意不同意，若兰私下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出去散步，便找了一本书倚在沙发上看书，子涵则在书房写作业，这原本就是以前生活的普通光景，今日，却变得罕见起来。

　　宁静的夜晚，难得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像每个普通家庭一样过着规范的日子。她觉得日子仿佛忽然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若兰端着书，安静地阅读着，北风从窗外呼叫着。她抬头望望窗外，夜色迷蒙，往常每天这个时候，她已经与金言汇合，手牵手在那条宁静的街巷里散步，其实也不是说很多的话，只是喜欢那样相偎相依，走在深邃的夜空下，不管风怎样地吹，那里却弥漫着爱的温暖。

　　正回味着，手机短信声响起。若兰打开一看，是金言发来的：“宝贝，我在楼下等你了，我们去散步。”

　　若兰瞅着字幕，心有所动，但看看屋里安静的场面，遂回复道：“宝贝，我来例假了，天气太冷了，以后就不出去散步了，你也好好在家休息吧。”

　　刚发过去，若兰手机就响起来。“你马上到阳台，我就在你家对面的‘红蜡烛’这等你了，我就怕你今天不出来，特意过来等你，你若不下来，我就在这冻死。”

　　若兰赶快穿了拖鞋，走到阳台，隔着窗户，但见金言正举着手机站在马路对面，打着电话看着若兰家的窗户。若兰心头一边是为难，一边是心疼。

　　“好，我马上下去。”对于这份爱，她早已奋不顾身，她爱夜色里的那个男孩，她也爱他疯狂执拗的爱的方式，她爱他像一道灼热的光划过她清冷寂寥的岁月，即使万劫不复，那又怎样，她爱他，一切的颠覆就都值得。

　　若兰挂了电话，穿了外衣，匆匆跑下楼，她要奔赴他，奔赴她的爱情。

　　过了马路，金言见若兰来到，便一副哭腔，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痛苦地晕倒在地上，若兰知其故作姿态，也不揭穿，忙上前紧张地关切、搀扶，她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他天真地用这些小小的可爱的伎俩以博取她的愧疚与爱恋。若兰搀扶着金言的胳膊，使其站起来，疼怜地安慰他，她重未觉得他这样做虚假，反倒觉得他纯真可爱。若兰见金言依然表现痛苦，便千般俯就，随着金言的心境继续哄了他一番，之后，两人方一起向远方走去。

　　“宝贝，不是说好了，以后只一起下班，不出来散步了吗？”走了一会儿，若兰问道。

　　“我答应了吗？我想你，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金言目光锐利地瞅了若兰一眼。

　　“那我们不要太晚回家好吗？天气越来越冷了。”若兰拉拉衣领，两只手紧紧挎着金言的胳膊说。

　　“行，但是你要每天出来陪我。”金言想了想说。

　　“嗯。”若兰冲金言笑了笑，表示感谢。

　　这时，金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把件，张开手心让若兰看，若兰拿到手中，在路灯下观看，那是一块椭圆形的翠玉，微微透明，上面随着玉石的色调和形状镂刻了一蝉一枝，虽有瑕疵，但“蝉鸣柳梢”的意境却很唯美。若兰看完，归还金言，金言说：“送给你的，你不今天来月经了吗？这么冷还出来陪我散步，补偿你的。”

　　若兰听后，微微一笑，又张开手看了看玉石，心里欢喜，她喜欢他送给她的一切，哪怕他的一个字迹，她都会好好地珍藏起来。她把它们存放在一个漂亮的小皮箱里，藏在衣柜里。她记起上次别离，金言在卡片上写的那行英文字迹--See yuo next month.Jason 她也悄悄去做了压膜，存在了箱子里。

　　“谢谢宝贝。”若兰把玉石放到外衣口袋里，继续与金言在夜空下散步。

　　“冷吧。”金言看着若兰关切地问道。

　　“嗯，今天好冷。”若兰觉得今天自己好怕冷。

　　金言把若兰带到一墙角背风处，叮嘱若兰站在这里别动，他和往常一样去买奶茶。

　　若兰躲在墙角处，看着金言一点点远去的背影，她轻轻跺着脚，等待着她心爱的男人。

　　不一会儿，便见金言从马路对面穿过斑马线走过来。

　　“快喝吧，金言拿出一杯奶茶递给若兰，若兰捧着奶茶。”

　　“趁热喝，喝完我们今天就早回家，你身体不适。”

　　“嗯。”若兰一边喝一边乖巧地应道。喝过奶茶，两人在墙角紧紧拥抱了一会儿，方牵着手走出巷口。

　　路上，一辆跑车飞驰而过，金言望着跑车远逝的方向，说：“你猜我要是有了钱我买一辆什么颜色的跑车？”

　　“不知道。”

　　“我妈说了，我肯定买黄色的。”

　　“为什么？”

　　“黄色招摇啊。”

　　“呵呵，就像你在人群里，第一眼就会被人看到一样，卓尔不群。”

　　“呵呵，就是要这种感觉。车牌号，就选你的名字字母加生日。”

　　若兰听后，为金言的话语感到幸福。说着不觉行至紫水桥头，两人互相亲吻脸颊，然后挥手告别。

　　日子，似乎真的如若兰期待的那样，一切没有变化，诚爵在家里也没有再提那件事情，若兰和金言照样一起下班，晚上散步。

　　又逢周末，若兰没有赶上班车，站在运河桥头班车站给诚爵打电话，问他是否已经开车离开了单位，若没有，载着她一起回家。谁知诚爵回答，已经出单位快到家了。若兰无奈只得放了电话，准备坐公交回家。正观望来的车是不是自己要坐的车时，隐约看到一辆很像自家的车飞驰而过，若兰目光赶快追看车后车牌，果真显示自家车的号牌。她的心一阵恼怒袭来，马上拨通诚爵的电话，上来便问：“你在哪儿了？”

　　“我在中兴区了。”

　　“我刚看到你的车从我眼前驶过，你和谁在一起?”

　　没想到，诚爵听后马上挂了电话，再怎么打，电话一端始终不接。若兰站在桥头，心痛而失落，不觉眼中含满了泪水。尽管她觉得她早已玉树临风，不再爱他，但是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心如刀绞。她茫然地站在风中，不停地流着眼泪。

　　“宝贝，到哪儿了？”若兰正迎风哭泣，金言来电。

　　若兰接起，话语未至，哭声先到。

　　“我还在单位这儿，我没赶上班车，等车呢？我看到他的车从我身边驶过，他肯定载着她了，不然他不会不接电话。”说着便哭起来。

　　“马上打车回来，我在紫水桥头等你，直接到我这儿来，别哭，我金言的女人要高傲，要有骨气，要有尊严。”

　　若兰依然哭泣着，不肯打车回去。金言遂大声命令道：“马上打车过来。”

　　若兰方略微冷静下来，拭去泪痕，伸手拦打计程车。

　　不久，计程车载着若兰来到金言所在地，下了车，金言见了若兰，也不说话，牵起她的手便走，来到巷子深处，一下将若兰紧紧揽入怀中，若兰趴在金言的肩头被这温暖的、雄性的一抱，一下子融化，心中满腔的委屈瞬间化成了汩汩泪水，流个不止。

　　金言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坚定而疼怜地安慰道：“别哭，有我陪你。我们以后都不变，依然一起下班，一起回家，一起去咖啡厅，去云霞，我还会像现在一样爱你。没有他，你还有我！”

　　若兰听后，像孩子一样更是忍不住哭起来。那一刻，金言坚定而温柔的话语一下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需要这份爱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