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晚上,若兰在金言单位附近下了班车,路经超市,见离金言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便进去购买了排骨,打算晚上给子涵做。她提着排骨,背着包,走出超市,来到两人商定的十字路口静静等待金言下班。
六点一过,便见金言出现在马路对面,他穿着橘色卫衣、蓝色牛仔裤,走在斑马线上,偶尔抬起手,吸一口烟。
若兰站在马路对过凝视着他翩翩走过来,心头充满爱恋又充满不安。待金言穿过东西斑马线,再穿过南北斑马线,若兰便马上笑着迎过去,金言爽朗一笑,说:“挎着我。”说着将胳膊向外略略一弓。
若兰低眉一笑,方放下心来,马上挎住金言的胳膊,笑着说:“刚才看你从路那面走过来,吸着烟的样子,真的很男人哦。”
金言开心一笑,吸了口烟,问道:“提的什么?”
“给子涵买的排骨,他想吃,今天我给他做。”
金言说:“重吧,我替你提着吧。”
若兰把排骨递给金言拿着,两人沿着华美道边的小河向前走。
“日记本带来了吗?”
“带了,在我包里。”
“拿出来,给我看看。”金言丢掉烟蒂说。
若兰从包中取出日记本递给金言,金言让若兰先提着排骨,他则翻开日记本,若兰接过排骨,尚未将目光落到日记本上,只听“刷刷”两声,金言撕掉了日记的前几页,然后双手一撕一揉,把纸团投掷到远处的草坪里。
若兰心疼地惊呼道:“你干嘛撕我的日记?”说着跑过去拾草坪里散落的纸屑,一阵风吹来,纸屑飞散,若兰蹲在地上两只手忙着捡拾。
“我看你以后还写不写。”说着,把若兰的日记本塞到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手机一晃,说:“你不不让我删吗,我偏删掉。”说着一按删除键,所有编发的短信也全部删除了。
金言趾高气扬地挑衅着若兰。若兰蹲在地上尚未捡完日记纸屑,一见他又把短信全删除了,一时心疼自己所有心思化作徒劳,忍不住“哇”地痛哭起来。她起身冲到金言面前,抡起肩上的挎包狠狠地向他身上打去。
金言躲闪着,若兰边哭边闹:“我们分手,我受够你了。”说着,停下手中的抡打,绕过面前的金言愤愤地想走。金言一把拽住她,捏住她的手腕,一手抢过她手里的排骨,用力向河里投掷去。若兰眼睁睁地看着排骨浮在水面,慢慢随着水流飘远了。
接着金言又抢过若兰的挎包,倒置过来,“呼啦啦”将里面的东西往草地上一倒,瞬间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这时,金言把空包用力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踏着,说:“你不是还想叛逆吗?我现在就给诚爵打电话,说我已经占有了你。”
若兰听后更气得边哭边执拳捶打他的胸口。金言抓住若兰的拳头,使劲扭住手腕,一下控制住若兰,若兰越痛越想挣脱,金言却一用力把她揽入怀中,若兰委屈地“呜呜”哭个不止。
金言久久地拥抱着她,直到若兰渐渐抿住哭声。他拨开她泪湿的发丝,为她拭去泪痕,然后蹲下身来,为她一件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到包里,并用手擦拭干净挎包,方站起身来递给若兰。若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爱恨交加。
若兰接过包,说:“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金言默不作声,随着若兰走到路边,为她扬手打了一辆计程车,递给司机一百元钱,然后告诉司机地址,又探头对若兰说:“回家好好休息,别乱想,我自己走走。”
车缓缓启动,若兰隔过车窗,看着金言落寞地站在街头目送着她,心头涌起一阵疼怜。
因为哭闹一场,若兰身心疲倦,一路更是情绪低落,回至家中,草草做了晚饭,安排好孩子学习,自己便窝在沙发上看书了。
回忆傍晚的一幕,她感到伤心欲绝,但想到金言临别时落寞的身影,不觉又心生不忍之情。她静静地阅览着图书,很长时间了,由于和金言交往压倒了一切,她已经没有时间阅读,她的时间越来越多的被他所支配,她知道他源于爱她,才不断的要求她围绕着他,但是细细思之,如果长此下去,自己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端着书,怔怔地愣在那里......
她感到头懵懵的,于是裹上棉被,将头也埋进被子里,跪立在沙发上,双臂前伸,额头轻轻抵在沙发上,保持着瑜伽大拜式体式,放松身心。她不想思考,她觉得思考使她惊惶不安,她躲避着,用自己的爱的理由隐隐地说服着自己。
夜静悄悄的,很久很久了,似乎没有如此宁静的夜晚。孩子和诚爵都已睡下了,若兰趴在被子里,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变得这般疯狂:夜夜晚归,夜夜午夜才睡觉,每天不停地发短信,多年的午睡习惯也没有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也被取消,瑜伽课很久没去上了......而且她还十分自觉、自愿地坚守着金言要她发的誓言——不同床、不肌肤之亲。每当诚爵无意间碰触到她,她竟然倏地躲避开,她似乎真的觉得上有神灵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有时感到如幻如梦,但她却心甘情愿。这难道真的是爱情吗?她觉得有生以来,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如此炽烈地燃烧,如此奋不顾身,如此绝决投入,这真的是所谓的神爱吗?
若兰正迷乱痴想,沙发上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她赶紧摸索着寻到手机,撩开被子打开看到:“老婆,想你。我爱你!我现在身上都是针,好痛。满脑子全是你。好痛。我忍着。痛得眼泪快掉下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抱着你,生生世世永不幻灭。”
若兰一看,身上都是针,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马上回问道:“你干嘛了,怎么浑身是针?”
金言回道:“浑身疼,扎行针了。”
若兰赶快关切道:“那你快别发短信了,一动会更疼吧。”
金言回道:“老婆,你别跟你老公甜言蜜语好吗?我难受。”
“没有,我没和他亲密,本来我们也分开了,你别乱想了,好好扎行针吧,别乱动了。”
“我很孤独,我只想安静、踏实地爱你。老婆你说的全心全意的包爱我,能每天晚上都包爱我吗?如果能够这样,太幸福了。”
若兰看后心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对感情的要求是如此的“自私”、“完整”。
“当然是每天包爱你,以后每个白天和晚上都这样全心全意的用我的爱静静地包裹你,让你不再孤独。希望我们的爱永远真实、美好、纯洁。宝贝,累了吧,扎完针早些休息。以后有我了,就不会孤独了。”
“老婆,我怕,好痛啊。”
“宝贝别怕,我陪着你,忍着点,乖。”
“你不要和他同床好吗?”
“不会的,我睡沙发了,我不喜欢他碰我了,这是真的。身体好像自我屏蔽了。虽然有时候从情感上对他还有所疼怜,但我如今真的只想纯洁地完成我和你之间约定的永生的爱。”
“老婆,对不起,今天我脾气不好,你要原谅我,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安安静静的相爱好吗?”
若兰见金言话语愈发缠绵真切又谦卑道歉,不觉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质疑这份爱,更不该同他较劲。
于是,心头原本的委屈瞬间化作感慨万分,不觉红了眼圈,深情地回复道:“宝贝,你知道我多爱你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你的爱,对你的疼怜日渐弥深。原先我失去了爱的信仰,认为这世间没有永生的爱情,爱情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但遇到你,你与我心灵相依,爱的信仰才又重建起来,你让我重新有了爱的理想和渴望。也正是如此,我心甘情愿地割弃许多红尘交往,抱有一颗纯洁的心爱你,爱我们的爱情。
我坚信我们能够承载神爱,达到爱的永生。虽然起初我有过质疑,但是在这滚滚红尘,有你肯为我承诺,已属难得,因此,我愿意相信你,相信这份爱情的存在,并为之去奔赴、去燃烧。这也是我三十年来所渴望之爱情。
我爱你,是因为我需要爱的纯洁、安稳和永远。如今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愿意跟随你。在人世间我们的爱可能只是一个过程,神灵给我们安排的真正归宿亦或在别处,那里应该是一片温暖的净土。其实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也许是神灵给我们的考验,我们的灵魂在接受锻炼,对纯洁、对永生的考验。我相信因缘际遇,相信灵魂的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今生所有遇见,所做的一切都有其应有的价值。”
金言见若兰回复的语言深情质朴,亦觉重新挽回了她飘动的心,便安心下来,回复道:“老婆,我爱你!有了你,我就不孤独了。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内心孤独,为什么我每天开着电视睡觉,因为我孤独,真希望你能陪我到永远,把神爱彻底的纯洁下去。”
“会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