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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等结果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3930 2024-07-11 14:47

  暖阁里的众人,开始窃窃低语,对着身边的熟人,相互递眼色。

  “陛下!”左凌丰见状忍不住低声恳求。他面露焦急,抬眼看向悠然向后靠的朱坚新,在对方的眼中,他果然是看到了男人的得意之色。

  左凌丰知道眼下不能和这个不待见自己的皇帝硬来,只能服软地滑开眼神看向叶子颤抖的手臂,叶子分明是气愤地在袖子里用力紧抓自己的双手。左凌丰几乎是出于本能,抬起左手一把握住了叶子身后的头发,眼睛看向手里拿着剪刀回身准备再剪一刀的乐通,他必须尽快想出阻止乐通的办法。

  乐通被左凌丰眼角的潮湿里满是激烈的怒意,吓了一哆嗦,因为头发被他紧紧握着,自己只能举着剪刀,看向阴晴不定的皇帝朱坚新。

  叶子抬起左手、轻轻推开后肩上左凌丰的手臂,俯身叩拜。

  “陛下,民妇是东瀛来的弃儿,自幼荒野渔村长大,幸而左都督大人垂怜庇佑,方能苟活至今,因而不通规矩礼教,多有冒犯之处也请陛下仁慈,宽宥民妇。”说完,叶子再次俯身叩拜,然后跪直了身体,将身后的头发拨到身前,说道:“民妇自知相貌怪异,五岁时头发逐渐变成灰色,遭到族人厌恶而流落在船上,来到贵国的东滨城。民妇的头发异于常人,无意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陛下乃天之子,民妇愿听凭陛下处置。”

  暖阁里,鸦雀无声。

  朱坚新突然眼前一亮,他发现地上跪着的这个灰发女人,看似单纯柔弱实则异常机敏:为了保全自己和左凌丰的身份关系,竟然拿出东瀛这个异族身份,来化解自己的处罚。

  始终看向皇帝的乐通,发现对方竟然面露诡异笑容,眼神看着一摞文书,便急忙将剪刀放在叶子已经剪下的头发上,和喜泉一起退出了慕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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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个月后。

  因为朱坚新面上拉不下来,仍然一声令下,继续关押着叶子和元站。而那日暖阁里,爱看热闹的丁驰誉始终没有出现,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为了避嫌不出现,而是在来时的路上出了意外、坠马身亡了。因此,敢在朱坚新身边劝谏的人,一个都没有,左凌丰和英华、夕颜,只能忍着皇帝的这个小性子,而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京城里传出“东瀛魔女”的话题,甚嚣尘上了个把月才逐渐平息。

  宋佳因为那日在慕贤阁里看得分明,所以用了自己的权势,力保叶子和元站周全。

  其实,丁驰誉意外身亡,原本丁驰誉一派党羽里,最感到不安的就是宋佳。

  因为他是外官直接调入御史台的官员,而且进京时间不久、根基不牢。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朱坚新反而更加倚重了宋佳,大盐都督府淫乱参本之后,他立刻提升宋佳做了御史台主簿。

  在外做官多年的宋佳,阅历丰富、博闻广积,更能在御前表述民间俗常和世人的行为道理,做事为人也稳重有条理,这让久居深宫的朱坚新认识到,宋佳才是他日后需要的朝臣。

  宋佳虽不比丁驰誉有谋算、巧心机,但君王之座已经牢靠了,皇帝身边反而忌讳起谋算心机。——这也正是让丁驰誉不安的原因,只是他始终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种不安,因为他正是靠着帮助太子谋算心机,才得到重用的。

  当然,朱坚新重用宋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宋佳是南益州章瞬的外甥。也只有朱坚新自己知道,这也间接导致虽左凌丰御前冲撞,他也没有发作。

  南益州的北边,有个璞璋县。

  章瞬因为自己的“歪脑袋”,在日常外出巡查时不再喜欢骑马而是乘坐马车。差不多是左宁辉半岁的那个秋季,南益州舒暖的气候让一年一度的北方大鸟们陆续南迁,途径璞璋县的时候,惊恐的蛇为了躲避飞鸟而跑进章瞬的马车里,却被不知道有蛇的章瞬惊扰。

  被毒蛇咬伤之后,用了药也不能缓解分毫,两天里的一刻不停的剧痛,章瞬知道自己性命不保,临终上表给皇帝朱坚新。

  因为自己的儿子、侄子们,或者年幼或者平庸无才,自己手下多是本地的蛮横鲁莽之流,皆不堪重用。如今眼见南益州大将军之职即将空缺,自己无力举荐文武兼得、熟悉南益风土的可靠之人接任,而深感愧对朝廷的多年恩泽。

  最后章瞬点到自己的外甥宋佳,因其父早亡,寡母艰辛抚养,他本人自幼便是饱览诗书典籍,当年科举也是位列三甲之首。虽身为文官、时年克壮,略有些耿直不容,但行为端正、心思严谨,是个社稷之才,因此临终上表推举,也算略尽臣子的最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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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章瞬的突然病逝,让后来大位初稳、志得意满的皇帝朱坚新,突然意识到,对待左凌丰、叶凡、金鑫脩这些父皇留给他、文武全才的一方大员们,必要的时候,是需要服软屈就的。

  当时做太子、补缺宿州城伍集的这个大将军之职时,朱坚新只是稍微听听、并未多言,毕竟当时朱熔萗还没有彻底昏迷,脑中立刻想到了对应的人选。

  而等到南益州大将军章瞬这么突然病逝,需要朱坚新自己动脑子来找人补缺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种把控一方军政的封疆大吏,尤其是南益这样的偏远南方,他倍感捉襟见肘。最后,还是老臣推荐了皇后这边的人,上卫将军励军派去南益州。

  而之后的一年多,不断有南益州下属的奏章,和励军本人发来的陈情表,相互指责抱怨,其中让朱坚新印象深刻的,便是一条他觉得啼笑皆非的“互怼”:下属抱怨励将军不懂当地风土,下令让五岁以上的男孩全部进学堂,白天学习文墨、晚上练习武功,如果有违令者,斩。

  突然收到这样的“死令”,学堂爆满、师生抱怨连连不说,很多孩子因此都生了病、且孩童打闹的伤亡事件也屡有频发,导致民愤激增。

  而励军紧跟着上表说明,南方人本就矮小瘦弱,更是心智粗蛮、欠缺教化,目不识丁者众,因军中招募的文书小吏都良莠不齐,因而他严令进学求知,谁知道当地官员纷纷反对,让他举步维艰。

  这让后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的朱坚新认识到,远在京城之外且风土人情迥异的南方,官员的任命和调遣绝不可以随性。因此他才赞同了丁驰誉的面呈,弄清了章瞬与左凌丰对立关系的由来,而立刻让左凌丰官复原职。

  因为看清了个中道理,朱坚新知道,自己虽为一朝天子,也不可能亲历亲为所有。他让左凌丰官复原职,不但是因为大盐都督府所辖的州县城池,需要一个官员来保证一方军民平安、朝廷财税,也更是因为左凌丰和叶凡等人的关系。

  左凌丰的亲家叶凡、正妻桂氏、母亲英家所连携的一派势力,尤其是“老油条”一般的叶凡,让朝中起了些针对自己的非议。

  有一次群臣朝会上,叶凡开玩笑地直接说自己身体虚弱,完全不能爬上灯塔去挂幡旗的。

  当时朝臣们以为他是在逗乐,一哄而笑,全没有体会到叶凡所说的另外一层意思。

  此番言语传到朱坚新的耳朵里,他立刻知道,叶凡这是在暗示被自己贬去夜王岛的左凌丰,一夜之间成了灯塔看守。

  朱坚新一点不觉得叶凡是在敬畏自己而故意当众嘲笑左凌丰,他反而认为,叶凡是在提醒自己,老臣的心,差不多都凉透了。

  章瞬这样的人早亡,自己大位初登,朱坚新可以用的文武全才并不多,父皇朱熔萗给他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安排好了,他原来做太子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人才储备。因而那日在慕贤阁,他没有对出言凌厉的左凌丰如何。

  章瞬病逝后,朱坚新一心忙于寻接替之人而忘记了他推举的外甥宋佳。被丁驰誉拉来京城做巡卫的林杰,有一次外出回来,说起一个驿站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某个小城路过的人,因而完全不顾驿站里的混乱,怠慢至极。然后随口提及之前丁驰誉做钦差之时,在徐家县的那个大驿站,马匹马棚、馆驿住宿都是少有的用心之作。

  丁驰誉后来平步青云却总在御前觉得心有不安,这时候突然想起仿佛在哪里听说过“宋佳”这个人,然后问林杰,徐家县的县承,是不是宋佳宋大人?

  林杰说是,而且当时还夸赞了一番那里的官道,比别处走的平稳,可见是经常查看、修补的。

  因此,丁驰誉让林杰去调查一下这个宋佳,得知此人确是在徐家县口碑不错,民众称颂他是“小青天”,可见此人为官有道理、行为不荒废,便在御前举荐了宋佳。

  谁知道朱坚新当时漫不经心地听了,随即就将宋佳调来京城,做了御史台的二等参事。这让丁驰誉以为,完全是自己御前得力的缘故。

  得知丁驰誉意外身亡,立在单人牢房里的元站,潸然泪下。

  面对吃惊看着自己的宋佳,元站只口中不停呢喃,“小丁大人,怎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宋佳以为,元站是在说他与叶子夫人的事情,忙开口宽慰。其实他不知道,落泪的元站是内心存着另外一层的愧疚。

  元站与“小丁大人”初相识时,完全是违心地曲意逢迎,后来进京谈会也仍然是为了自己的左都督大人而刻意亲厚。

  但是,机变的丁驰誉,也不知道是压根无知觉,还是看透了也不说破,始终对元站心生依赖、眷顾有佳,御前朝中没有少出力帮扶,否则元站怎么可能稳稳做了三年代都督之职。

  原本丁驰誉是提议左凌丰官复原职之后,让元站进京在自己左右,谁知道元站说,他尚年轻,须得在地方上历练几年再说。

  丁驰誉也觉得这符合元站的本性,此次得知有人用力参本,告了大盐都督府,竟然“奸夫”是元站,这让丁驰誉立刻决定出手施救。因为他原本的计划,是过几年抽调元站进京,充入自己的朝中势力。

  元站从宋佳口中得知,这次的危难全拜丁驰誉从中搭救,自己才能在这京城的大牢里稳妥至今,因而低头痛哭。

  他想不到更多,只觉得自己虚情假意了一番,辜负了丁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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