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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沉江(一)

人间流连 雪人谷 2512 2024-07-11 18:26

  晚饭过后,李老爷先去歇息了,辛妮忙着安排小厮丫鬟们撤去孝绸,收拾房间,还要打理出一间客房供蒋尧居住。这客房的位置可有讲究,不能离主院男子的房间太近,应予避嫌,尤其是得离他们夫妻俩的卧房和李家同的书房远点,以免两人时常见面,日久生情。女人啊,在爱情里比福尔摩斯还要聪明,见微知著的敏感嗅觉都在这儿体现的淋漓尽致,表面上再亲热客气,也不会真的放下戒心,这是原生的天性。当然,也不能过于偏僻荒寂,不仅不安全,还会有怠慢上宾之嫌,传出去不体面。

  趁着等待房间的空隙,蒋尧独自在院里透口气。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宅院,分为东西中三院,整体布局明朗简洁,大方得体。少施巧工,多以自然为依托,恬静流畅,古朴清丽。

  院门向北而开,入门即见一座浑然天成的黄石假山,不赘雕饰,不露斧痕。山上古木翠竹,藤蔓影影,相得益彰。山侧有一座石桥,池水由西向东缓缓流入,清晨夕暮,池上烟雾袅袅,池中锦鲤成群,生意盎然。沿池为一长廊,曲折蜿蜒,层层迤逦,径直而上。长廊尽头,筑有八角凉亭,于亭中可观全院之景,登高远盼,悠然成趣。

  中院是主院,宽阔开朗,明快大气,为主人居住;东院是客院,山水相宜,清幽雅致,提供给客人居住;西院多为下人居住,但也明静清秀,自成一体。蒋尧便被安排居住在东院。

  “为何自己在这儿发呆,想什么呢?”李家同的声音悠悠传来。

  “喏,”蒋尧往天上指了指,“很久没看过这么密这么亮的星空了,难得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想些事情,”她坐在石凳上,右手托住下巴,“你怎么过来了,久别胜新婚,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房里和娇妻卿卿我我么!我可不想又被误会了。”

  李家同呵呵笑着:“这种事他们想想就好,你我知是绝无可能的。”

  “我当然知道啊,是她不知道,一直提防我呢,谁愿意整天被当成个入侵者看待啊!”蒋尧夹了一眼李家同,恨恨的说,“你看看你那点出息,知道娶了辛妮,嘴就没合上过,离我远点儿。”

  “别这样,说正事儿呢。”李家同摸着笑痛了的两腮,“你怎么看?”

  “我懒得看。”

  “不是说看我,是怎么看这件事,唐朝阳说有证人看见家异与我发生争执,然后我就失踪了,我去哪儿了呢?”李家同若有所思。

  “你不是去结界当引者了么?我不就是你引来的。”蒋尧不带好气,思虑道,“说起来,那个唐朝阳怎么样?你和他很熟?”

  “嗯,他是警察署长,能力是有,但为人过于耿直,从不受贿赂等不义之财,日子清简,加之他娘病重,生活上难免捉襟见肘。是我帮他请的大夫,出钱抓药,派人照顾,直至他娘去世。所以,他对我极是感激,自此兄弟相称。”

  “难怪他对你失踪一事如此紧张,不惜得罪你爹,也要强行带走李家异,看来不彻查清楚是绝不罢休的,”蒋尧略一思索,“你弟弟会是害你的人么?”

  “怎么会,”李家同果断否定,“我俩同父异母,不知什么原因,从小到大他都不得爹喜欢,在爹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但同我感情极好,人也单纯善良。”

  “他不妒忌你?”

  “妒忌什么?你认为我爹很喜欢我么?”李家同大笑,“还不是把我赶出家门了。”

  蒋尧忽地忆起那道寒光:“林亦森如何?”

  李家同脸上现出严肃:“我和你说过,我们两家一直不睦,刚才你也看到了,真是虚伪的客套也不必了,只是,他到底是艾家堡的老板,这样阴狠的招数恐不会……”

  “大哥,”李家异轻轻柔柔的唤着,转而冲蒋尧点点头,“蒋尧也在啊,大嫂叫我来寻你。”

  蒋尧细细打量着李家异,果然是白玉一般精致的少爷坯,眼神明亮清澈,就是一个不谙世事毫无城府的乖孩子。

  家同、家异,求同存异呗。

  “好了,你赶快回去吧。”乱了一天,蒋尧也略感疲惫。

  “家异,我当真记不起一些事了,我何时成的亲?又何时搬回家的?”

  “大哥一点都不记得了?”李家异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你不愿回家管理生意,和爹生了好大的矛盾,搬去画室住了。后来爹得知你与大嫂的事,本来是不同意的,看你心意坚决,便说只要你肯回来,就让你娶大嫂为妻,你这才缓和下来,不久你们就成亲了。”他顿了顿,靠近李家同坐下来,凑近他的脸,渐显急躁,“可是大哥,爹已如你所愿,你不该还是不做退让,想带着大嫂一起搬出去,大嫂劝你,你非但不听,还常到闲庭寻欢。我也是为你着急,才到画室和你吵了起来,没想到……”

  事情已然明了,眉目清晰。

  蒋尧两根食指交错环绕:“那是不是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可以走了。”

  李家同狠瞪她一眼。

  “你别光瞪我啊,你去找林亦森问清楚。”蒋尧委屈道。

  “找林老板问什么?”李家异忽闪着睫毛,疑惑不已。

  “你说会不会是林亦森把你大哥推到江里的?”蒋尧煞有介事的问向李家异。

  “怎么可能?这…这也…不是,”李家异惊得口无整气,结巴起来,清透的脸上因畏惧而更加苍白,“大哥,你不是说自己是失足掉进江里的么?怎么又会是林老板谋害的你?”

  “只是猜测,”李家同轻描淡写的回应着,“也许就是不小心滑进去的,我不记得。”

  “是啊!生气,郁闷,失足…”蒋尧又迎来李家同的怒视,立马收声。他知她被迫来这儿,整天想着赶紧草草结案,好早点回去。

  蒋尧怏怏的站起身,想回去休息。李家同的贴身侍从阿正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大少爷,快出去看看吧,出事了。”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李家同问。

  “林老板和族老那边召集堡中众人,让一齐去凌江堂,方雪小姐与林榭阁肖掌柜私奔被抓了个正着,现在都闹着上族规,将二人沉江呢。”

  李家异惊讶万分,半晌无话。

  “方雪?她不是林亦森的未婚妻么?”李家同惊叹,又忍不住一丝嘲笑,“有点意思,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一向自视甚高,狠绝无比的林老板该怎么断这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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